隨着內閣首輔大臣張鉅鹿的一聲令下，士子們都是開始讀卷答題。
黃廷暉看了一眼殿試考題，此番殿試只考策問，不考四書五經。
小皇帝雖說極爲叛逆，但說到底是像張鉅鹿這樣的大賢士教出來的。
故而小皇帝更加看重的，也是策問這一塊。
畢竟文章寫的再是如何花團錦簇，沒有處理政務、沒有解決一些問題的辦法。
還不是個啥也不會的書呆子？
考校策論這一塊，能夠測試出一個進士在處理各方面問題的能力。
選拔出真正對江山社稷有用的人才來。
此時，黃廷暉看着這份殿試試卷，這份試卷上一共有兩題，第一題的大致意思是如何“馭民”。
至於第二題則是如何“富國”。
按照殿試的相關規矩，每道題考生必須答字在一千字以上，闡述自己的見解。
答題時間一直到天黑，到時候會有人給那些沒有答完題的士子兩根蠟燭。
等到蠟燭熄滅之後，就不能再繼續往下答題了。
自會有宮人將答題的士子強行扶出，給送回家去。
一天考兩道題，說起來時間還是比較寬裕的。
但在殿試這等莊嚴肅穆的環境下，一些考生也會發揮失常。
故而可能出現答不完題的情況。
此時，黃廷暉已經取出試卷來，他拿起毛筆就在試卷上寫到“應殿試臣黃廷暉，系江浙府人士，今應殿試”
除了這些之後，黃廷暉還將自己的三代履歷，以及其他要寫的東西紛紛寫上。
之後，黃廷暉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纔開始想着如何答題。
想要在殿試的試卷之中脫穎而出，那就得另闢蹊徑。
好在黃廷暉接受的後世信息繁多，其中不乏各種新奇的想法。
黃廷暉左右思量了許久，纔將暗自揣摩小皇帝心思的觀點與這個時代的實際情況相結合。
這時候，黃廷暉頗有種下筆如有神的感覺。
“唰唰唰……”
“唰唰唰……”
有了靈感的黃廷暉將自己深藏於腦海之中的想法寫了出來，頗有種酣暢淋漓的感覺。
等到黃廷暉寫完第一篇策問之時，其他士子最多不過是寫了半篇而已。
“此人下筆如有神助，竟然給人一種酣暢淋漓的感覺，真是妙啊！”
“此人是何人？”內閣輔臣開口問道。
“聽聞這貢士第二名是寒門出身，江浙府人士！”
“此人應該就是江浙府的解元黃廷暉吧！”
“看他下筆如有神，將來定會是一代能臣！”
吏部尚書對眼下這些正在奮筆疾書的士子多多少少有些瞭解。
看着做起題來酣暢淋漓的黃廷暉，也是忍不住開口誇讚道。
“原來如此！”
“江浙府近幾年來出的人才不少，文教昌隆！”
“只是似乎好幾年沒出狀元了，且看看今年能不能出那麼一名狀元公！”
那內閣輔臣聽到吏部尚書的解釋之後，他輕輕撫摸了一下自己的鬍鬚，笑着說道。
“此人之才，或許足以成爲狀元！”吏部尚書也是附和着說道。
黃廷暉當然不知道吏部尚書與輔臣的這段對話。
此時的他已經全身心沉浸在答題的氛圍之中。
要說黃廷暉面對考試，他最大的優點就是容易全身心的投入其中。
一旦進入了狀態之後，只要按照自己的節奏去走。
外界的情況對他無法產生多大的影響。
這也是爲什麼黃廷暉每次在考試之中，幾乎都能發揮出最佳水準的原因。
除非在某些時候，黃廷暉有顧慮太多，文章纔可能會落了下乘。
“富國！”
“有意思啊！”
看着這第二道題的大致意思，黃廷暉笑了笑。
不愧是小皇帝，本性難移，就是在殿試這等考試之中也藏着自己的小心思。
所謂的富國，其實也是小皇帝希望選拔出能夠給他“掙錢”的進士來。
小皇帝是個小財迷，但財迷到這個程度。
還真是讓黃廷暉感到哭笑不得。
當下，黃廷暉也沒有太多猶豫。
“富國”的一些方法，黃廷暉當然知道了。
畢竟經濟學方面，他可是研究得透透的。
至於具體的富國方法，黃廷暉也並非沒有。
如此一來的話，寫好這篇文章還不是信手拈來？
這場殿試，黃廷暉只覺得兩道題目都是自己拿手至極的。
寫着這些文章，倒是頗有種得心應手的感覺。
很快，又是一篇雄文出現在了白紙上。
待到黃廷暉再擡起頭時，他已經是將這文章謄寫在另外一份乾淨整潔的白紙上。
作爲最終的答案。
這時候，再往其他考生的方向看去。
還有一些考生連第一題都沒有答完。
黃廷暉如此之效率，怕是這麼多年來殿試中的第一人了。
“這小子！”
“就答完了？”其他大臣看着黃廷暉收拾考具的動作，一個個的目瞪口呆。
雖說他們也知道黃廷暉才華不錯，但也不至於答的如此之迅速吧！
“或許是文思泉涌！”
“我看是答的太過於着急了，眼下時間還長，不用如此着急纔對！”
“文章往往是一氣呵成，那纔是精品！”
“對對對，自古詩文都是寫完以後，不易一字，方是最可能流傳千古的！”
衆朝臣意見不一，而黃廷暉則是端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等到墨水徹底變幹了以後，黃廷暉纔在其他士子極爲錯愕的表情之中，將自己的那份試卷交了上去。
“學生寫好了！”黃廷暉對着受卷官拜上一拜，隨後便大跨步朝着殿外走去。
長長的舒了一口氣以後，黃廷暉忍住了自己欲放肆大笑的衝動。
終於結束了！
自己的科舉之路，以後不用再爲考試而發愁了。
這種感覺像極了在高考之後，無數考生將自己以前留下來的試卷。
將一些書本給徹底撕碎時的衝動，不過在這大殿之內，黃廷暉自然不會以這種方式發泄自己的情緒。
若是此事傳到朝中大臣，傳到小皇帝的耳中。
留下了一個不好的印象，那就不太好了。
於是黃廷暉強忍着自己大笑得衝動，往大殿外繼續走去。
……
殿試之後，黃廷暉乘着夜色就要離開大殿。
不過此刻天色已晚，這宮城內的建築就跟後世的小區一般。
就跟迷宮一樣。
最爲關鍵的還是後世的小區好歹是有標識，而眼下這宮城內的建築根本就沒有標識。
千篇一律，再加上夜色已經是變深。
考生們在這種情況下，就算是摸到天亮怕也是走不出這大殿。
不過這種情況自然也是被考慮到了。
眼下黃廷暉這才從大殿之中出來不久，有一名小太監就提着一個通紅的燈籠，出現在了黃廷暉的面前。
“黃老爺！”
“眼下天黑，讓小人給你照路吧。”
黃廷暉見那人認識自己，也是感到有些奇怪與驚訝。
不過他還是對那人拱了拱手說道：“這位公公！”
“廷暉自己來就好了。”
“不敢勞煩公公了！”
那小太監見黃廷暉如此的客氣，竟然是絲毫沒有看不起太監的毛病，心底也是對黃廷暉好感大加。
只見他笑着對黃廷暉說道：“黃老爺客氣了，在下被張公公派過來給您引路的！”
“小人能爲黃老爺引路，這也是小人的榮幸呢！”
聽到這小太監如此一解釋，黃廷暉當下才明白了過來。
原來這小太監是張德榮的人。
不過張德榮眼下是皇帝身邊的紅人兒，竟然對自己也能做到如此細緻。
黃廷暉倒是沒有想到。
只見黃廷暉對那小太監笑了笑道：“既然如此，那廷暉便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在熟門熟路的小太監指引下，黃廷暉也不至於兩眼一抹黑，在這宮城之內打轉。
他很快尋得了出去的路，拜別了小太監之後。
便朝着家中方向快步趕了過去。
一天的勞累，再加上自己又是連夜趕回了家中。
黃廷暉只覺得又飢又餓，只想尋得一些東西大吃一頓。
宮中的那些宮餅雖說是能夠墊一墊肚子的東西，但哪裡有大魚大肉吃。
黃廷暉本打算是在附近尋個酒樓吃吃喝喝的，但眼下已經是宵禁時分。
所以他也只能餓着肚子，一路朝着家中方向趕來。
黃廷暉想着能從家中的廚房，找出一些可以吃的東西。
“吱呀……”黃廷暉輕輕推開了房門，正打算躡手躡腳的往裡走去，以免打擾了小丫頭兒他們。
誰知道黃廷暉這纔剛推開門，就聽到了小丫頭兒甜甜的聲音傳了過來，“夫君！”
黃廷暉順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卻見小丫頭在這開春時節不久，竟然一直睡在庭院之中等着自己回家。
看着小丫頭兒半醒未醒的樣子，黃廷暉的心中有種說不出來的感動。
這傻丫頭！
如此冷的天，也不知道給自己添上一件衣裳兒。
不冷麼？
只見黃廷暉快步朝前走去，他一把抓住了小丫頭兒的手。
果然，小丫頭兒的小手凍的跟冰一般。
讓人心疼至極！
“傻丫頭兒！”黃廷暉忍不住道了一聲。
只見他輕輕抓起了小丫頭兒的手，對着小丫頭兒的手就是哈了兩口氣。
一股熱氣撲散開來，小丫頭兒感到有些害羞。
不過夫君這般舉動，卻是讓小丫頭兒覺得一股暖意在身體之中流淌。
“夫君……”小丫頭兒的話音極爲甜糯，她輕輕倚靠在黃廷暉的身上喚道。
“這般冷的天，也不知道給自己加件衣裳！”
“平日裡那麼聰明，到這時候卻是變笨了！”
黃廷暉點了點小丫頭兒的腦門兒，他將自己的大氅取了下來，給小丫頭兒輕輕披上。
“可不要冷壞了身子！”
“若是冷壞了身子骨兒，如何做那狀元郎的夫人兒？”
黃廷暉用調侃的語氣，和小丫頭兒開口說道。
“夫君！”
“你是說狀元公，夫君能考到狀元啦？”
聽到黃廷暉這麼一說，小丫頭兒立刻擡起頭來。
她的那雙眼睛兒，燦若星辰一般。
黃廷暉也是伸出手，捏了捏小丫頭兒的小臉兒。
“就隨口一說！”
“不過你家夫君的實力，你還不知道麼？”
這一次黃廷暉倒是沒有像以前一般，讓小丫頭兒他們去猜測。
這次殿試，黃廷暉只覺得文思泉涌。
寫出那兩篇文章後，有種說不出來的暢快感受。
如此一來的話，即便是考不上狀元，想來也是不會太差。
其實就算是最後結果不怎麼好，黃廷暉那也是進士出身。
故而他絲毫不慌。
“嗯嗯，當然知道啦！”
“我家夫君……最棒了……”
說完，小丫頭兒甚至是踮起腳尖，鬼鬼祟祟的看了一眼四周。
確定了周圍沒人之後，小丫頭兒蜻蜓點水一般，在黃廷暉的脣上啄了一口。
而後，小丫頭兒又是極爲心虛的對黃廷暉說道，“夫君，你應該很餓了吧！”
“蓮兒在竈臺上，給夫君熱了一些吃的呢！”
“夫君，蓮兒去爲你取來，你等蓮兒一下……”
說完，小丫頭兒就要去取那食物。
不過她卻被黃廷暉緊緊的拉住了小手兒。
只見黃廷暉對着她搖了搖頭，“不用去取！”
“我隨你去廚房吃！”
“以前你和我都是在廚房吃飯的，哪有如今這麼多的規矩呢！”
也不由小丫頭兒分說，黃廷暉拉着小丫頭兒的手就往廚房方向去。
竈臺中的小火苗兒竄着，橘紅色的小火苗兒將竈臺燒得旺旺的。
不斷有水汽從鍋中冒了出來。
在這有些冷的天氣之中，竈臺上這樣放食物，能夠讓食物不至於快速變冷。
以前黃廷暉與小丫頭兒在黃家村的時候，就經常這麼做。
只不過後來黃廷暉忙着準備科舉，他下廚的次數就要少很多了。
也只是偶爾做一些菜而已。
揭開了竈臺上的鍋蓋兒，有一股暖氣冒了出來。
黃廷暉與小丫頭兒二人將那幾樣菜從竈臺之中拿了出來。
一小碟紅燒肉、一盤粉蒸肉、還有一些青菜、一碗豆腐……
再加上一尾清蒸鱸魚……
都是一些家常小菜兒，對於此時飢腸轆轆的黃廷暉而言，卻是將他饞的兩眼冒光。
小丫頭兒早早的給黃廷暉打來一碗米飯。
就着這紅燒肉、粉蒸肉、青菜、豆腐和一尾清蒸鱸魚，黃廷暉扒拉扒拉着，就將兩碗米飯都給消滅乾淨了。
直到吃完兩碗米飯之後，黃廷暉這才覺得舒服了許多。
肚子也沒有那麼餓了。
“還是蓮兒做的飯好吃！”黃廷暉捏了捏小丫頭兒的臉，笑着對小丫頭兒說道。
“夫君，皇宮裡面的飯菜不好吃嗎？”
“有人說皇帝用的、吃的都是最好的！”
“還有人說宮裡的御廚，做的食物也是最好的！”
小丫頭兒聽到黃廷暉誇自己做飯好吃，又看到自家夫君確實是有點餓壞了的樣子。
她極爲好奇的開口問道。
“傻丫頭！”
“宮裡哪裡吹的那麼好，要是真這樣的話，那麼多好吃的東西怎麼會在街頭巷尾呢？”
“別看皇帝在深宮裡，被那麼多的大廚伺候着。”
“其實有時候他吃的那些東西，反而是沒有我們吃的尋常小菜兒好吃、下飯！”
黃廷暉笑着摸了摸小丫頭兒的腦袋兒，給小丫頭兒解釋道。
小丫頭兒的這番話讓黃廷暉想起一件事。
宮城之中的太監爲了牟取私利，竟然每年都給皇帝喝陳茶，至於新茶則是被這些太監們倒賣出去，或者是留着自己享用。
到了最後，皇帝還以爲自己喝的茶是世界上最好喝的茶。
孰不知他喝的那些陳茶味道，甚至比不上一些鄉野村夫新採的山茶。
直到許久之後，那皇帝才知道自己是被人耍了。
後世中一些影視劇中的臺詞也是讓黃廷暉記憶猶新，一名封疆大吏就曾經嘲諷過當今的天子，說皇上他能吃些什麼呢？無非就是奶茶和春捲罷了。
雖說這可能有那麼一些藝術加工的成分在其中。
但久居深宮之中的皇帝，他被自己下面的那些太監欺上瞞下的。
自然也是有的。
畢竟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聽着黃廷暉講這些，小丫頭兒有些似懂非懂。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小丫頭兒只是枕着自己的腦袋兒，靜靜的看着黃廷暉吃飯，這就很讓人滿足了。
等到黃廷暉吃完飯，小丫頭兒又想去給黃廷暉洗碗筷。
但卻被黃廷暉很是不客氣的攆了出來。
黃廷暉說的也直接，就是自己吃了飯，洗碗的事情當然是得自己來做纔對。
還搬出了一句：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的話來。
小丫頭兒被黃廷暉從廚房之中趕了出來，也只能是撅着嘴兒、一臉的不滿。
畢竟黃廷暉把她的活計兒給搶了。
從廚房走出來的黃廷暉明顯感覺到了小丫頭兒的不開心。
他捏了捏小丫頭兒的小臉兒，逗着小丫頭兒說道：“怎麼啦，不開心啦？”
小丫頭兒不理會黃廷暉，但她卻是沒有想到自家夫君看起來是個翩翩公子哥兒。
但背地裡卻是個大流氓來着。
只見黃廷暉一把將小丫頭兒就是橫抱了起來。
“把你扔到牀上去！”
“看你還生氣嗎！”黃廷暉看着小丫頭兒，用威脅的語氣對小丫頭兒說道。
小丫頭兒的小臉兒很快變得一片通紅，她緊張的看了左右一眼。
發現這庭院之中並沒有什麼人之後，她這才放下心來。
而後，這小丫頭兒竟然挺直了自己的身軀，不服氣的與黃廷暉鬧道：“哼！”
“誰怕誰！”
黃廷暉看着小丫頭兒挺了挺自己的身軀兒，這才發現小丫頭兒是真的長大了。
而且是越長越大了！
“那就別怕！”黃廷暉直接將小丫頭兒橫抱着，就往房間方向走去。
他可不怕小丫頭兒，“等會兒，不要與夫君求饒！”
黃廷暉的這句話落下之後，小丫頭兒原本就通紅的小臉瞬間更是紅到了耳根處。
她的聲音變得更加細軟了起來，黃廷暉低頭看向小丫頭兒，只覺得她那雙眼睛簡直是媚眼如絲。
“夫君，可不許……不許欺負人家……”
那一刻，黃廷暉被小丫頭兒徹底的打敗了。
自己當年從路邊撿來的一個小媳婦兒。
眼下真的是太有女人味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