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太子趙桓答應幫李延慶解決戰馬問題,但事情不會那麼快,以趙桓的謹慎,他絕不會盲目去做這件事,他至少還要找機會和种師道談過以後,纔有可能着手去解決,李延慶心裡明白,這件事至少還要等十天半個月纔會有眉目。
次日一早,李延慶來到了帥帳,有親兵帶他進了帥帳,种師道正伏案寫着什麼,頭也不擡問道:“昨晚喝多了嗎?”
“喝了幾杯,卑職....”
李延慶猶豫一下道:“似乎違規了。”
种師道擡頭望着李延慶,搖搖頭道:“沒有違規,你的任命今天才開始生效。”
“多謝大帥考慮周全,昨天是太子殿下請客,卑職不喝不行。”
“我知道!”
种師道淡淡道:“他給我說過,說等你回來請你喝杯酒,我估計昨晚就是他請你,我沒猜錯的話,你昨晚也提到戰馬之事了吧!”
李延慶點了點頭,坦率地承認了,“太子殿下答應幫我解決。”
种師道坐直了身體,臉上的笑容消失了,“你不相信我?”
“我沒有不相信大帥,但大帥從未向太子提起缺馬之事,除此之外,大帥還有什麼辦法解決嗎?”
“有!除了太子,我還可以再找一個人,能圓滿解決此事。”
李延慶遲疑一下,“卑職能斗膽問一下是誰嗎?”
种師道用手指了指李延慶,“你!”
李延慶心中恍然,他鬆了口氣,“大帥一直在等我回去解決此事?”
“我沒有等你,不過我知道你能解決此事。”
种師道笑了起來,“就像我知道太子一定會拉攏你一樣,這個人情就給他吧!”
“卑職慚愧,居然越過大帥擅自做主。”
“你能知道自己越權,足見你頭腦清醒,十年前我或許在意,但現在我沒有精力考慮這種事情了。”
种師道笑了笑又繼續道:“戰場上百戰不怠,做到頭也只是一個名將,就像我,這輩子也只是一個名將,老種經略,在戰場上成功,卻在官場上失敗了,我不希望你只做一個名將,你有我不具備的素質和基礎,你可以從將轉爲相,爲將者治一軍,爲相者卻能治一國,明白我的意思嗎?”
李延慶默默點頭,“多謝大帥的悉心栽培!”
“去吧!你需要的騎兵我想辦法幫你搞來,戰馬就靠你自己了。”
李延慶躬身行一禮,轉身退出了大帳,种師道提起筆,又繼續寫他的備戰報告。
.........
時間又過去了五天,戰馬之事卻沒有任何消息,這天下午,李延慶正獨自坐在大帳裡發怔,楊亮飛奔而來,急聲道:“參軍——”
李延慶看了他一眼,楊亮連忙改口,“稟報指揮使,大營外王都頭來了。”
李延慶一拍腦門,這幾天他操心戰馬之事,竟然把王貴他們給忘記了,李延慶連忙起身,快步向大營外走去。
大營外,岳飛、王貴四人意氣飛揚,臉上洋溢着忍不住的笑意,李延慶走出營門笑道:“讓我猜一猜,你們是來報喜!”
王貴‘哈!’一聲大笑起來,“他猜到了,我說得沒錯吧!”
李延慶走上前給他一拳,“臉上都寫滿了,我能猜不到嗎?”
衆人大笑,湯懷興沖沖道:“老李,我們都考上武舉了,跟我們喝一杯,慶祝去!”
李延慶想了想對四人道:“稍等片刻,我得去請個假才能出營。”
李延慶快步向大營內走去,片刻,他飛奔出營門道:“走吧!今晚我請客。”
五人來到封丘門附近的八仙樓,這裡也是汴京十大酒樓之一,以天仙酒出名,李延慶要了一桌豐盛的大菜,又對酒保道:“來兩壺天仙酒,再來一壺好茶!”
“老李,兩壺酒太少。”
王貴嚷道:“我們每個人至少能喝掉一壺。”
“那就來四壺,你們每人一壺。”
“老李,你不能喝酒嗎?”岳飛忽然問道。
李延慶點點頭,歉然道:“大帥準我來和你們聚會,但沒說準我喝酒,軍規嚴厲,很抱歉,我今天只能以茶代酒敬大家了。”
衆人面面相覷,王貴問道:“如果喝酒會怎樣?”
“第一次杖一百,記大過一次,第二次直接免職,第三次斬首示衆。”
“他孃的,這麼嚴厲?”
李延慶淡淡笑道:“所以你們要想好了,如果要參加對梁山軍的戰役,嚴厲的軍規必須要接受。”
湯懷咬牙道:“我一定要參加,我要爲祖父報仇!”
“老李,俺也想參加,怎麼報名?”牛皋也決心跟隨李延慶。
“如果想參加的話,大概是明天或者後天,我估計明天可能性比較大,宗老將軍會去武學招人,你們現場報名,然後樞密院的各種手續軍營會替你們辦好。”
“那我們能和你在一起嗎?”王貴急問道。
“這個....當然可以,報名時說清楚就行了,我是騎兵玄武營。”
“不是情報司?”湯懷愕然。
李延慶搖了搖頭,“大帥已經不讓我負責情報司了。”
湯懷臉上露出失望之色,他一心想進情報司,本來心中充滿期盼,現在他心中忽然變得無比沮喪。
李延慶理解湯懷的心情,他喝了口茶笑道:“如果阿湯想進情報司,我可以替你爭取,問題應該不大。”
湯懷起身行一禮,“一切就有勞賢弟幫忙了。”
這時,幾名酒保開始給他們上酒菜,李延慶給每人滿了一杯酒,他自己則倒了一杯茶,他舉杯起身笑道:“恭喜大家都考中了武舉,然後祝大家有新的前程,來!我們幹了此杯!”
“乾杯!”衆人一起舉起了酒杯。
.......
此刻,在延福宮兩儀殿內,天子趙佶正在向太子趙桓詢問備戰的情況,就在今天下午,京東西路傳來緊急消息,梁山軍已經連續攻佔了兗州、濮州、齊州和淄州,大半個京東西路落入梁山軍的手中。
禍不單行,就在昨天,東南方向也傳來消息,方臘亂軍攻佔了衢州,殺死知州彭汝方,近十萬大軍正在圍攻越州,越州形勢岌岌可危,杭州形勢動盪,大量民衆逃往蘇州。
連續不利消息終於讓趙佶坐不住了,他一方面下旨向蘇州和杭州增兵,令兩浙路制置使陳建率一萬軍支援越州,但他也知道江南禁軍剿匪多年,卻始終無法剿滅方臘,恐怕很難再指望他們,否則整個江南都會丟掉。
趙佶便暫時放棄了攻滅遼國的計劃,急調陝西路廂都指揮使劉延慶率五萬西北軍趕赴江南剿匪。
兩儀殿內,趙佶負手來回踱步,方臘和宋江造反令他煩惱萬分,他恨不得立刻就令种師道出兵鄆州剿匪,但太子趙桓卻給他帶來了讓他無比憤怒的消息。
“從父皇下旨到現在已經有半個月了,但備戰情況並不理想,到今天爲止,三萬軍隊只到位一萬五千人,應該撥付的錢糧不足一半,兵甲不全,說好的戰船影子也不見,軍營內連匹戰馬都沒有,傳令兵只能跑步去傳令,斥候根本就無法組建。”
趙佶正在心煩意亂,聽到這個消息頓時勃然大怒,指着高深、高俅以及幾個相國大罵:“朕是怎麼交代你們的,你們又是怎麼答應,到現在半個月了,兵員不足、錢糧不足、馬匹不足,你們到底是何居心!”
衆臣嚇得面如土色,紛紛跪下,“臣等知罪!”
趙佶心中的怒火越燒越旺,大喝道:“朕再給你們三天時間,不!明天天黑前所有的兵員、錢糧、兵甲、馬匹都要統統到位,誰敢晚一刻,朕就親手摘了他的官帽,子孫也永不錄用,現在立刻滾出去辦事,快滾!”
趙佶快氣瘋了,拾起桌上的硯臺向衆臣狠狠砸去,嚇得衆臣連滾帶爬向大殿外奔去。
趙桓卻跪在地上不敢動,趙佶一甩袖子,站起身便怒氣衝衝而去。
趙桓心裡明白,其實拖延備戰的真正責任者是他的父皇,若不是連續的壞消息傳來,恐怕父皇還會繼續拖下去,現在父皇也急了,卻把責任都推給了重臣,趙桓心中不由暗暗嘆息,爲什麼總是事到臨頭才知道着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