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州的冬月,可真冷啊!
呂布打了個寒戰,背後倚靠的牆壁是那般深寒。
下方的曹軍密密麻麻,齊齊喊着:“呂布小兒,快出來受死!”
曾經的他,坐鎮徐州虎步江淮,也是那麼的不可一世。
而如今,卻只能作困獸之鬥。
曾顯赫天下的武力,在此刻,也彷彿喪失了應有的威懾。
三個月前,曹操親率大軍前來,圍困下邳長達三月,期間又掘開沂、泗之水,引來灌城。百姓們死的死,逃的逃,下邳都快成了一座空城。
他知道,沒人會來救他了。
也記不清,到底有多久,沒再打過勝仗。
時間一天天的過去。
終於有人熬不住了,打開城門,跪地請降。
曹軍的獨眼將軍率先闖入城內,隨後的曹軍士卒跟着一涌而入。
城門大開的那一刻,心中的石頭落地,反而覺得解脫。
部將士卒放下了兵器,選擇投降。
他也被逼迫至城樓之上,下方圍滿了數之不盡的曹軍將士。
無盡的糾結與掙扎之後,終究還是沒有楚霸王的勇氣,他耷拉着腦袋,走下城樓。
如果選擇投降,曹操會接納我的吧?
他心中如此想着,如是在怒海滔天的浪潮裡,尋得了救命的稻草。
他曾經跟過許多人,也殺過許多人,只要他肯投靠,就一定會被接納。
想來這一次,也同樣不會例外。
畢竟武力擺在這裡,沒有明主會不喜歡猛將,尤其是天下第一的猛將。
可他,終究是失算了。
好在老天開眼,讓他得以重生。
呂布爲此還特地去涿郡找過劉備,只可惜沒能找到,卻不料在這裡撞見了曹操。
也許,這就是天意。
耳畔的風,呼呼作響。
呂布以最快的速度衝擊過去,在這一刻,他的眼中忽略了所有,只剩那個身材不高,滿臉愕然的青年騎都尉。
現在的曹操比起白門樓時的梟雄,的確年輕了很多。但即便如此,呂布也在第一眼,就認出了他。
仇人見面,分外眼紅。
上一世,你不給我活路,將我梟首。
今天,這裡也將是你曹孟德的葬身之地。
“孟德,快閃開!”
巨大的叫喝將曹操從失神中震醒,他雙瞳陡然間無限放大,意識裡想要避開,腳下卻不聽使喚,竟挪不動半分。
相貌剛武的青年撲上去抱住曹操,帶動起身軀,急忙往旁邊一滾。
急行而來的赤菟踏了個空。
呂布勒馬迴轉,手裡畫戟對着曹操頭顱直劈而下。
護着曹操的剛武青年從旁抽出長槍,將曹操一把拉至身後,雙手橫槍往上格擋。
轟!
青年的身軀往下一沉,右腿膝蓋直接砸入地面,手裡長槍從中間應聲而斷,炸裂成兩截。
虎口處裂開血口,心中驚駭。
在其他人看來,這杆槍乃是被呂布一戟劈斷,只有握槍的他才知道,這實木槍桿實際是被眼前之人,用蠻力給生生震斷了。
這傢伙的力量,簡直恐怖!
一擊竟未能得手,呂布不由多看了此人兩眼,能夠從正面硬抗下他這一戟,此人的臂力也絕非等閒。
正當準備再補上一戟結束戰鬥時,右側的另一名青年,奪過站班士卒手裡的兵器,鞋尖點地,腳後跟用力一蹬,濺起細縷灰塵,整個人似閃電一般躍起,長虹貫日。
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呂布眉頭微皺,原本準備取下曹操性命的這一戟,變幻方向,回頭往後一砸。
鏘!
躍起的青年雙臂一振,在半空咬牙接下這一戟後,落地腳下往後滑行倒退七八尺,才勉強立住腳跟。
“兄弟們,幹他!”
曹性見對方想要以二打一,立馬抄起傢伙,準備上來協助呂布。
老子兩千人,就算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淹死你倆。
“別過來!”
呂布低喝一聲,蛟目裡殺機凜冽:“這是我的私事,不用你們插手。”
此話傳到兩兄弟的耳中,頓時覺得受了輕視。
說起來,他兩也是大漢開國元勳夏侯嬰的後代,自幼習武,弓馬嫺熟。
如今被人如此小覷,心中當然不服。
年長的名叫夏侯惇,少年時便以勇武聞名於鄉里。在他十四歲那年,有個身形巨碩的蠻漢羞辱其師,被他怒而殺之。
另一側的青年則是他族弟夏侯淵,武藝同樣不俗。曹操曾受到過重案牽連,就是他去背的鍋,頂的罪。
兩人從小玩鬧到大,雖不是親兄弟,卻比親兄弟還親。
夏侯惇站起身來,目光神朗,渾身散發出極爲強烈的戰意。他要讓眼前的小子知道,小覷他們兄弟,會是如何的下場。
他將手裡斷槍一扔,又拿過一杆。
交換眼神之後,同時左右攻向呂布。
兩人未騎馬,呂布也不想貪佔便宜,勒馬停在原地,只管使起手中畫戟,左撥右攔,虎虎生威。
雙雙夾擊之下,呂布仍能遊刃有餘。
兩兄弟手中刺出的槍尖便越來越快,幾乎發力的瞬間就能迸發出數十道寒芒,閃過道道殘影。
觀戰的衆人傻愣愣的看着,呆若木雞。
曹性更是左右搖擺了無數次腦袋,場中三人激斗的速度,只能用電光火石來形容。
看不清戰局的他索性問向身旁的宋憲:“老宋,你覺得那兩個傢伙,比起你來,如何?”
宋憲似是沒有聽見,全神貫注的注視着場中變化,直到被曹性一遍遍的磨蹭煩了,才甕悶起聲音回道:“比我強。”
末了,他又補充上一句:“而且,強很多。”
“那頭兒豈不是很危險!”
曹性驚呼一聲,右手不自覺的摸向角弓,準備趁其不備,悄悄來一下子。
都說暗算乃是小人行徑,爲人所不恥。
曹性表示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是什麼正人君子。
“曹性,你可別在這裡添亂。”
瞥到曹性小動作的陳衛出聲制止,同樣是使槍好手的他能夠判斷得出,夏侯兄弟固然很強,但還不至於能夠傷到將軍。
兩人的動作迅猛,配合也是極爲默契,雖未能給呂布造成實質性傷害,但卻極大的掣肘了呂布的有效攻擊範圍。
被動挨打,有勁使不出的這種感覺,特別憋屈。
當看到兩人使出最初的重複招式之時,呂布神色一凜,預先將畫戟往前輒滑,拖住末端,從頭頂旋繞而過,猛然吼道:“給我破!”
夏侯兄弟不敢託大,身軀同時後仰,以攻轉守,在鏘、鏘兩聲之後,彈開到呂布五尺之外。
呼~呼~~
胸口劇烈起伏,鼻口喘着粗息。
交換眼神的一剎,兩兄弟都從彼此的眼中,得出了相同的訊息。
這廝,好強!
而馬背上的青年正舒展開全身關節,然後左右擺了擺脖子,朝兩兄弟露出森然牙口:“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