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都,永始門大街。
夜色已深,一輛馬車沿着街道而行,期間數次被在城中巡邏的士兵攔下。不過在驗證了腰牌之後,巡邏的士兵也就放行讓馬車離去。在永始門大街的拐角處,一隊軍卒在放行的時候,還提醒那趕車的車伕。
“後日劉皇叔便要抵達許都,這兩天城中夜禁森嚴,如果沒什麼事情的話,還是不要在外面走動。”
“是,是!”
車伕連連道謝,目送軍卒離去。
待軍卒走遠之後,車伕隔着車簾輕聲道:“老爺,今天看樣子守衛很嚴,咱們是不是……”
“不用,繼續走就是。
我有諸葛小兒發放的腰牌,想來也不會有什麼事情。”
“喏!”
車伕答應一聲,跳上了馬車,揚鞭催馬,繼續沿着街道行進。
時已十二月二十七,漢軍進駐許都也有大半月的時間,城中的治安情況在諸葛亮的強硬鎮壓之下,也漸漸好轉。在漢軍入許都的最初幾天,許都城中案件不止。偷盜、搶劫、殺人以及強姦等案件頻發。不少許都的地痞流氓,趁着漢軍還不熟悉情況,於是紛紛出動搗亂。
當然了,這其中少不得也有有心人的推動,更進一步惡化了許都的治安狀況。
諸葛亮見此情況,知道姑息不得。
他向曹朋請教了一下,大體上了解了曹操在許都時所制定下來的種種章程之後,旋即下令在許都恢復曹操時期的律令。曹操麾下,法度森嚴。刑罰很重。而諸葛亮更在這個基礎上。加強了對一些罪行的處罰。比如強姦案。殺無赦;搶劫案,殺無赦……律令推行之後,立刻使得許都城中的宵小惶恐起來。伴隨着夏侯蘭接連剿滅了兩股惡勢力,許都隨之穩定下來。
對於諸葛亮的手段,曹朋有些異議。
他認爲諸葛亮立法過於嚴厲,量刑過重。
但諸葛亮卻告訴曹朋:“高祖仁厚,自有漢以來,律法相對寬鬆。
然則現在卻是亂世。許都方經歷一場大亂,若不能以雷霆手段震懾,便無法令人感到敬畏。人無敬畏,必無所懼。我現在用嚴厲的律法進行約束,人們自然會感到害怕。只要他們害怕,便不敢再來惹事……待局勢穩定下來後,再予以疏導,慢慢進行調整,自然無有大礙。”
曹朋聽了諸葛亮的話,細想一番之後。也覺得頗有道理。
他和諸葛亮,從最初的敵對。到而今的合作,對諸葛亮也有了更清楚的認識。
心中暗自佩服的同時,也不得不感慨,劉闖能有今日的成就,的確不是用運氣兩字便可以概括。看他手下,人才濟濟。一個諸葛亮便可以獨撐大局,面對許都紛亂的局勢,卻毫不慌亂,處理的井然有序。怪不得曹操生前說,論天下英雄豪傑,唯有劉闖能夠與他相提並論。
他對劉闖的牴觸,也隨之減輕許多。
特別是當他得知曹彰接手了曹氏一門之後,即爲曹丕感到遺憾,同時也爲曹氏感到慶幸……
曹朋瞭解曹丕,是一個很有野心的人。
如果曹丕接掌曹氏一脈,弄個不好便會惹來滅門之禍;如今,曹操遺命讓曹彰接掌曹氏一脈,顯然也是熟知曹丕的心性。他是在保全曹氏,爲了曹氏的將來,也只好委屈一下曹丕。
曹丕離開許都之後,曹朋更盡心輔佐諸葛亮。
二十九日,劉闖將抵達許都,諸葛亮得到消息之後,立刻下令加強城中守備,不可以再出差池。所以,這幾日來,許都城中戒備森嚴,天方一黑便開始夜禁,若沒有諸葛亮發放的腰牌,只要被逮住,就要關進大牢之中。而且任何人求情都沒有用處,必須等到劉闖入城之後,才能夠放出來。如此,許都那些紈絝子弟也都得到了家中警告,若無事情不可以出門。
馬車在永始門大街的盡頭拐了個彎兒,很快便來到一條小路上。
路很窄,馬車不好繼續行走,只得停下來。
車伕掀起車簾,緊跟着從車裡走下來一個身穿黑袍的男子,身披裘皮大氅。
“你把車趕去巷口,待會兒我自會尋你。”
“喏!”
車伕把車退回巷口,在往裡面看的時候,已經不見了男子的蹤影。
小巷裡漆黑,男子深一腳淺一腳走到小巷深處,在一座宅院門外停下來。他朝左右看了兩眼,便登上了臺階,輕輕叩響門扉。裡面是一陣寂靜,好像沒有人居住一樣。男子再次拍擊門扉,不過這一次,他拍擊的很有節奏,三急一緩,反覆三次之後,院子裡突然亮了燈。
緊跟着,腳步聲響起。
“誰!”
從門內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男子連忙道:“稱平,是我,劉琰。”
院門嘎吱一聲響,開了一條縫。
男子旋即從門縫中閃身進入,院門旋即又關閉起來。
這是一座極其普通的宅院,正對大門是中堂,左右兩間廂房……旁邊有一座伙房,但看上去好像根本沒有人使用。在大門後面,站立着一個身高七尺六寸,相貌清癯的中年男子。
就着燈光看去,這男子赫然正是吉本。
“威碩先生,你怎麼來了?”
吉本看着劉琰,詫異詢問。
這劉琰,是豫州魯人,頗有名望,善於談論。
此人曾在劉備手下做事,劉備爲豫州牧的時候,劉琰爲從事。因爲劉琰和劉備是同宗姓,加之在豫州名氣不小,故而劉備對他極爲厚待親任。後來劉備逃離豫州,劉琰未能逃脫走,於是便留在了許都。曹操時。徵辟劉琰爲文學掾。爲司空府記事。後來又拜旁門司馬之職。
金禕得以和漢帝順利聯繫。便託了劉琰的關照。
不過,金禕並不清楚是劉琰在幫他,只因爲劉琰被漢帝納爲宗室,故而並沒有找他的麻煩。而漢帝那邊,也沒有與任何人說過劉琰的事情。就這樣,當漢軍進駐許都之後,劉琰得伏完推薦,罷去旁門司馬的職務。拜執金吾司馬之職,協助夏侯蘭來負責城中的治安守備。
爲方便劉琰在城中行動,諸葛亮向他發放了夜禁腰牌,也使得劉琰可以在夜禁時行走街上。
劉琰的底細,藏得很深,知者不多。
在漢帝決意誅殺金禕一家人的時候,也是他通知了吉本,讓他提前躲藏起來,便住在這小巷裡面。
劉琰朝吉本點點頭,“咱們屋裡說話。”
他帶頭往中堂走去。吉本連忙跟隨其後。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了中堂,吉本關上門。爲劉琰倒了一杯水,“劉司馬,這麼晚來找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劉琰沉吟一下,輕聲道:“後日,闖賊入京。”
吉本的面頰一抽搐,看着劉琰,等他繼續說下去。
“許都而今,大局已定。
等那闖賊抵達之後,估計許都的戒嚴也會鬆懈一些。到時候,我會設法送你離開許都,前往江夏。玄德公也派人來信,對稱平也是非常讚賞,言稱平乃國之忠臣。你繼續留在這邊,已沒有太大意義。別看我現在當上了執金吾司馬,卻斷了和陛下的聯繫,也不清楚宮中情況。”
也許,在旁人看來,執金吾司馬的權力更大。
可是對劉琰來說,他寧可不要這執金吾司馬的職務,更希望能繼續擔當旁門司馬。
這樣一來,他就可以保持宮中和外界的聯繫。但問題是,劉闖肯定不會讓他繼續留任旁門司馬。如今旁門司馬的職務雖然是空懸着,劉琰卻相信,劉闖肯定有了人選,更不可能是他。
“我不走!”
吉本深吸一口氣,沉吟半晌後道:“我要看看,那劉皇叔是不是第二個操賊。”
“這時候你還懷疑嗎?”劉琰苦笑道:“你看那闖賊,本就是操賊女婿。而操賊死後,闖賊將操賊手下幾乎全部接收。連那曹朋現如今也變成了闖賊手下,他和操賊從一開始就是一丘之貉,狼狽爲奸。此人假皇叔之名,招搖撞騙,其心性之惡毒,恐怕連操賊也比之不得。”
“可是……”
吉本還是有些猶豫。
“稱平,你別再猶豫了。
我還聽說,闖賊已開始修繕洛陽,估計用不得太久,就會奉天子遷都。
到那時候,天子便更難相見……你現在趕去江夏,請玄德公聯絡天下義士,起兵討伐闖賊。趁他立足未穩,說不得還有機會將之趕出許都。若他奉天子遷都洛陽的話,便無扭轉餘地。”
吉本想了想,最終點頭同意。
“這兩日,你再委屈一下。”劉琰見吉本答應離開,總算是鬆了口氣,笑着道:“等風頭過去,我便送你離開許都。只要你抵達江夏,也就安全了……你妻兒,我已經讓人把她們送去江夏,說不定現在已經抵達,正等着你前去。我會留在這裡,再看看情況……若真沒了希望,便前去江夏和你匯合,到時候咱們共同輔佐玄德公,起兵討伐逆賊,還大漢朗朗乾坤。”
吉本用力點點頭,表示贊成。
而劉琰則拍了拍他的肩膀,站起身道:“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
你這兩天要多小心,劉闖手下可是有些能人,越是在這個時候,你我都要越發的謹慎纔是。”
“吉本,明白。”
建安九年,十二月二十九日。
劉闖率部抵達許都城外。
諸葛亮率衆人出許都十里,迎接劉闖的到來。
隨後,在諸葛亮的引領下,劉闖進入許都,便直接住進了司空府。
“孔明,許都情況,而今如何?”
諸葛亮連忙把他這段時間以來所做的一切。一五一十的向劉闖通稟了一遍。
劉闖仔細的聽完了諸葛亮的陳述。也頗爲滿意。“亂世用重典,這是先賢所立。今我大漢歷經災禍,朝綱不振,法紀鬆弛,的確是需要用重刑治理。孔明這一點做得非常好……我剛纔入城的時候,留意了一下城中的狀況,和數年前我在許都時,並無太大的區別。
這說明你雖用重典。卻也並非一味的嚴苛。
如此甚好,重典不等於苛政,我們要讓人心生敬畏,而不是讓人感到恐懼……孔明,我看你現在,已經可以獨當一面了。”
諸葛亮聞聽先一怔,旋即心中大喜。
他知道,劉闖說出這番話,也代表着會有重任交付於他。
“兄長,不知要亮做什麼?”
劉闖取出一封書信。遞給了諸葛亮,“元直來信。言關中混亂。
他長於謀略,善於用兵,但是在治理地方方面,相對薄弱。關中的情況很複雜,八百里秦川孕育諸多豪強世族。元直的名望,還不足以安撫關中,所以我想讓你過去,坐鎮長安。”
“啊?”
諸葛亮大吃一驚。
他倒是想過,有朝一日能夠真正獨當一面。
可是關中……即便諸葛亮信心滿滿,要面對關中複雜的局面,也會有些力不從心。
要知道,那關中的情況,比之劉闖說的還要複雜幾分。世族林立,豪強呈雄……徐庶作爲關中的征服者,面對複雜的局勢也會感到力不從心。自己的年紀比徐庶還小,想要穩定關中,恐怕也是非常困難。不過,劉闖既然這麼決定,諸葛亮在思忖良久之後,還是答應下來。
“亮定會竭力穩定關中局面,不使兄長失望。”
“此次你前往關中,我會抽調走魏延,讓衡若和曹朋隨同你前往。
另外,世父已經返回孤竹城,益恩大兄賦閒在家,也有些不太合適。便讓他爲長安令,協助你一同治理關中。此外,你還需要什麼幫助,考慮一下告訴我,我會盡力滿足你的要求……”
鄭玄在遊覽了北疆景色之後,於去年十月返回孤竹城。
鄭仁跟隨鄭玄在北疆走了大半年的時間,而今也是時候重新出仕。鄭仁是鄭玄之子,在士林中能站穩腳跟。論能力,鄭仁不過是中上,但他性子溫和,與諸葛亮配合起來,相得益彰。諸葛亮強硬,而鄭仁卻能拾遺補缺。他的執行能力在某種程度上而言,堪稱劉闖麾下衆文臣之中的翹楚。
劉闖說着話,站起身來。
“孔明,關中自有秦以來,便爲天下中樞所在,與洛陽一東一西,乃漢室命脈。
昔日楚霸王得關中而棄之,於是失了江山;而高祖皇帝據關中而起,卻闖下大漢五百年國祚,實乃漢室根基所在。只是這些年來,關中屢遭戰亂,破敗不堪。你要儘快穩住局面,是關中得以休養生息,恢復繁榮。關中定,則我西面無虞,才能集中力量,向南面用兵。
自董卓亂政,已一十五載。
若在這樣羣雄割據下去,只怕我漢室元氣,也將要流失殆盡。
孔明,我視你爲我的蕭何張良,也希望你能夠在關中展露出你的才華,使我後方更加穩固。”
諸葛亮聽罷了劉闖這一番話,只覺熱血沸騰。
他用力點頭,“兄長放心,亮必不使兄長失望……”
對於關中的問題,劉闖也是經過反覆考慮,最後選中諸葛亮爲京兆尹。
原因嘛,很簡單。
諸葛亮的才幹,勿需贅言。
歷史上稱他‘智幾於妖’。能夠幫助輔佐劉備三分天下,建立蜀漢,已經足以說明了問題。
但劉闖始終認爲,諸葛亮的內政能力,遠勝過於他的軍事能力。
不久之後,劉闖會遷都洛陽。
在這種情況之下,關中的穩定也就顯得至關重要。
諸葛亮也是世族出身,哪怕他的家世算不得頂級,但相比徐庶純粹的寒門出身,更容易得到世族的認可;同時。他是鄭玄的弟子。在傳承上也會得到關中士子的尊重。同時。諸葛亮還是劉闖的小舅子,更是劉闖身邊的老人,這資歷上,也能夠給予關中豪強以足夠震懾。
有了這些內在的和外在的因素,再加上鄭仁等人的協助,若諸葛亮再不能穩定住關中局面,那劉闖只能說,他廢掉了一個天才。
同時。出任京兆尹,也將是諸葛亮政治生涯中最爲濃重的一筆。
如果他能夠把關中治理好,日後劉闖再委以他更重的職務,也就順理成章……
和諸葛亮又詳細商議了一番之後,門外盧毓通稟,說是接風宴已經安排妥當,請劉闖前去主持。
劉闖這次入主許都,也沒有大張旗鼓。
在他看來,若過於招搖,只怕會給人不穩重的感覺。
而今。他已不是那個動輒便單槍匹馬斬將奪旗的將軍,而是執掌大漢中樞的頭號人物。越是這樣。劉闖就越需要謹慎。他現在有些明白了,曹操與他說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是怎樣的感受。
不過,就在他準備出去的時候,卻被司馬懿攔住。
司馬懿將一封書信遞給了劉闖,劉闖從他手中接過書信打開來看了一眼,眉頭頓時緊蹙一起。
“請伏國丈來,我要與他談一談。”
“那外面的酒宴……”
劉闖微微一笑,“我正想着該如何殺雞儆猴,卻不想這隻雞子就送上門來,且讓他們在外面等着!”
司空府中堂大廳裡,酒宴已經備好。
客人們也都已到齊,紛紛坐在席位上,等待劉闖的到來。
今天來司空府赴宴的人,除了劉闖的部下之外,還有一些曹操執政時期的官員。這些人在漢軍入城之後,給予了極大的配合。可以說,如果沒有這些曹氏舊臣的幫助,諸葛亮想要穩定許都的局勢,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執金吾司馬劉琰,也在這受邀的行列之中……
說起來,執金吾司馬這個職務的品秩並不是很高,秩比八百石俸祿。
但是,這個職位的權力卻不算太小,協助執金吾負責都城治安。所以,劉琰也得到了邀請,此時便坐在中堂末端,與幾位熟人閒聊。時間一點點過去,可是劉闖還沒有出現,酒席宴上的客人們,便出現了些許騷動。
好在這個時候,盧毓從後堂走出來。
只見他滿面笑容,與衆人拱手施禮,“諸公稍安勿躁,突然發生了一些事情,皇叔只得親自處理。
他馬上就會過來,更讓我向諸公賠罪。”
說着話,盧毓招手示意,命家臣上酒菜。
盧毓是盧植的兒子,這在座的衆人之中,也有不少當年受過盧植恩惠的人,所以並沒有爲難盧毓。
劉皇叔遇到了事情?
會是什麼事!
衆人心中感到好奇,便三三兩兩,交頭接耳。
劉琰坐在酒席宴上,品了一口酒。
突然間,他看到庭院兩側的廂房中,有軍卒走動。
心裡面沒由來的一動,劉琰突然有一種不安的感覺。他想要起身告辭,可想到劉闖沒有出現,他便這樣離開,恐怕會引來麻煩。努力讓自己穩定了一下情緒,劉琰在心裡勸說自己道:瞎擔心什麼?那闖賊甚至不知道我的存在,又怎可能注意到我?必是太小心了,才這般多疑。
可這麼勸說了自己一番,心裡的不安感受卻沒有絲毫的減少。
就在他感到坐立不安的時候,忽聽後堂傳來一聲呼喝:“劉皇叔到!”
大廳裡衆人,紛紛起身。
緊跟着,就看到劉闖身穿一件月白色大袍,頭戴綸巾,腰繫玉帶,大步流星從後堂走出來。
而在他身後,還跟着四個人。
爲首兩個是姜冏和太史享,兩人各自捧着一口寶劍,一把是曹操的倚天劍,一把則是巨闕劍。
太史享姜冏身後,則是一男一女,也佩戴者寶劍,正是袁朝年和王權夫婦。
劉闖來到大堂之上,拱手向四周施禮,“還請諸公見諒。方纔出了些許事情。故而耽擱了一些功夫。好在這事情已經處理妥當。闖這才得以與諸公歡聚。來來來,闖來遲,當自罰三杯。”
劉闖坐下來後,便端起酒杯,豪飲三觴。
衆人哪敢讓劉闖自己獨飲,忙不迭紛紛舉起酒杯,陪着劉闖吃了三杯酒水。
吃罷了酒,劉闖把酒杯放下來。“六年前,我奉陛下衣帶詔離開許都,前往遼東發展。當時中原,有袁紹勢大,闖在北疆伺機發展,歷經六載,終於得以返回許都,助天子重振朝綱。
諸公皆爲朝中重臣,也是我漢家棟樑。
我在這裡謝過諸公的支持,也希望從今以後。諸公能齊心協力,助我中興漢室。重振我大漢雄風。”
說着話,劉闖站起身來,舉杯笑道:“諸公,請酒。”
那豪邁之氣,令衆人不由得爲之心折。
哪怕是劉琰看到劉闖這副模樣,也不由得暗自稱讚。
又吃了三杯酒,劉闖從一旁扈從手中搶過酒罈子,給自己滿滿斟上了一杯之後,復又開口道:“闖自幼逢家難,起於市井之間。
得天子賞識,方歸宗認祖,一直以來感激不盡。
我也知道,我年紀小,資歷淺,也許會一些人看我不起,認爲我不足以中興漢室。不過,我不在意,因爲我問心無愧。有那麼一些人,自詡爲漢室宗親,可是卻從未爲漢室謀取半點好處。闖自起於遼東,滅高句麗,取三韓島,爲我大漢打下了一個幽州的疆土……之後,我又向北方開疆擴土,而今佔居大鮮卑山,令胡虜不敢窺探我大漢疆土。這些年來,我爲我大漢江山,立下汗馬功勞。六年裡,我征戰無數,更竭盡心力,以圖能夠助我漢室重振聲威。
我不似某些人,自詡爲漢室宗親,卻從未替這諾大江山出力。
反倒是六年之中,每每挑起戰端,亂我江山……今日我請諸公來,也是希望與諸公敞開心扉。
諸公若對我有什麼不滿,大可以暢所欲言。有則改之,無則加勉,我更不會怪罪任何人。”
劉闖說完,目光掃視衆人。
卻見酒席間衆人,一個個面面相覷,不知道劉闖這番話,究竟是什麼意思。
劉琰心裡咯噔一下,就在這時,他忽然見司空府大門外走進來一隊軍卒,押着一羣人走進庭院。
天色已晚,劉琰看不清楚那些人的樣貌。
可是從其中一人的服飾,他卻辨認出正是他的家眷。
劉琰臉色頓時大變,剛要站起來,卻聽到劉闖笑呵呵喚他的名字。
“敢問,執金吾司馬劉琰,威碩先生可在?”
先前劉闖那一番話,已經透露出他的意思。以至於當他叫到了劉琰的名字時,在他身邊,此前還與劉琰說話的幾個官員也隨之變了臉色,下意識向旁邊挪了挪,似乎想要遠離劉琰。
劉琰慢慢站起來,踱步而出。
燈光下,他的臉色蒼白,面頰更抽搐不停。
“威碩先生,咱們今天,應該是頭次相見,對嗎?”
劉琰深吸一口氣,努力壓下了心中的恐慌,向劉闖欠身一揖,“琰確是與皇叔頭次見面。”
“威碩先生此前,是皇城旁門司馬,對嗎?”
“正是。”
“而今威碩先生是執金吾司馬,此前金禕謀逆的時候,威碩先生曾拱衛宮門,保護天子不受侵犯。”
劉闖看到劉琰站起來,他卻慢慢坐了下來。
喝了一口酒水,他盯着劉琰道:“劉司馬也是漢室宗親,甚得天子所重,卻爲何與那亂臣賊子走在一處?”
劉琰心裡一顫,強笑道:“皇叔說笑了,琰何時與亂臣賊子爲伍?”
“許都之變,罪魁禍首便是金禕韋晃等人。
而今,金禕韋晃已經伏誅,可還走了一個兇手。太醫院太醫令吉本吉稱平今在何處?劉司馬,念你是漢室宗親,在我大軍入許都之時,你也出力良多,助我穩定了許都混亂的局面。我可以當你做受人蠱惑,既往不咎。只要你把吉本吉稱平交出來,我保你無事……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