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皇宮內,蕭銑的寢宮裡,三人正在密切商談,隨着蕭銑的這話一說出來,董景珍的心中忍不住冷笑一聲。
蕭銑還是忍不住了,如此一個多疑之人,當初奉他爲主,真是選對了人。董景珍的內心雖然無比高興,但表面上卻不‘露’聲‘色’,他咳嗽一聲,道:“陛下,是不是再查一下?”
蕭銑一愣,道:“晉王,這是何意?”
董景珍搖搖頭,道:“陛下,如今隋軍大兵壓境,隨時可能爆發戰爭。江陵城應該團結一致,共同禦敵呀。再說秦王一向辦事沉穩,這一次是不是有什麼原因,又或者是有什麼誤會?”
蕭銑看着董景珍,顯得很是不滿:“晉王,雷世猛仗着他是兵部尚書,握有兵權,就任意胡搞,他掌握了江陵兵馬,這不是要造反嗎?”
董景珍內心一陣狂笑,他這是以退爲進之策,以免引起蕭銑的疑心。但蕭銑顯然沒有看出來,計謀就成了一半,董景珍道:“陛下,是不是找秦王問清楚再說?”
“問清楚?”蕭銑怒了,他想不到在這個時候董景珍這個糊塗蛋居然爲雷世猛說好話,難道他看不出雷世猛已經有了反意了嗎?
沒錯,當初雷世猛是擁立他爲王的功臣之一,而且他還在第一時間就將自己的兵權拱手讓給了蕭銑,壯大了蕭銑的實力,但蕭銑對他也不錯,不僅封他爲秦王,更是封他爲兵部尚書,掌管全國的軍權,這個恩寵,比起董景珍來也絲毫不差。
可是,在隋軍大兵壓境的時候,秦王不是爲國效力,而是急忙掌握兵權,想要奪取大梁國的‘花’‘花’江山。這個狼子野心之徒在蟄伏了一年多之後,‘露’出了他的本來面目,讓蕭銑心疼萬分。
“這個時候還問清楚?”蕭銑的語氣很急,忍不住又要咳嗽。許玄徹急忙輕輕拍着他的背部,他半天才緩過氣來,他看着董景珍,十分誠懇:“晉王,不能再等了!若是讓他們徹底掌握了兵權,這江陵的主人就要換名字了!”
董景珍顯得還還有猶豫,眼神閃爍着,這時,一名宦官在‘門’外叫道:“陛下,岑‘侍’郎求見。”
岑文本這個時候來,是有什麼大事嗎?蕭銑略略猶豫之後,低聲道:“兩位先到偏廳稍等,朕先瞧瞧岑‘侍’郎有什麼大事。”
董景珍、許玄徹相識一眼,站起身來,朝着偏廳走去,蕭銑目送兩人進入偏廳,這才道:“宣岑‘侍’郎!”
岑文本接到旨意,匆匆進來,只見他一臉大汗,似乎走的很急,進來之後,施禮道:“陛下。”
“岑愛卿,免禮!”蕭銑示意他平身。
岑文本擦了一把汗,道:“陛下,臣得到消息,楚王正調集船隻,有出兵跡象,而秦王也在調動兵馬,似乎有所圖。”
“啊!”蕭銑大吃一驚,難道秦王是要造反了嗎?他變了臉‘色’,猛地站起身來,道:“岑愛卿,此事確鑿?”
“陛下,臣怎麼敢欺騙陛下。”岑文本擦了擦汗水。
蕭銑聞言在屋中踱步,事情超出了他的想象,如果秦王是要動手,該怎麼辦?
此時,偏廳內,許玄徹一豎大拇指,道:“晉王,這果然是好計。”
董景珍嘿嘿一笑,低聲道:“陛下本來就是多疑之人,這一次,他一定上當。只要剷除了那幾人,你我便能大權在握,共掌樑國軍政!”
許玄徹眯起眼睛,董景珍給了他一個美好的想象,接下來就是要如何實現了,就在他思考的時候,蕭銑帶着疲倦的聲音在外面響起:“兩位愛卿,可以出來了。”
董景珍嘴角浮起一絲冷笑,走出偏廳,只見蕭銑一副頹廢的模樣,這段日子,連續不斷的打擊讓他‘精’疲力盡。
“朕剛纔得到消息,雷世猛和鄭文秀正在調動兵馬。”蕭銑這話說的很含蓄,他沒有說秦王楚王造反,而是說他們調動兵馬。此時他也覺得有些奇怪,不對勁。
董景珍再三堅持:“陛下,臣以爲他們只是爲了防禦隋軍而做出的準備,並不用驚慌。”
許玄徹也笑道:“是啊,陛下,事情還是‘弄’清楚的好,不然誤會了,就不好了。”
兩人統一的說法讓蕭銑原本有些懷疑的心頓時釋然,如果是晉王和燕王的‘陰’謀,這個時候應該不會再爲雷世猛、鄭文秀說好話。而且據蕭銑所知,岑文本與兩人沒有什麼勾結,這也是他極度相信岑文本的原因之一。
蕭銑並不知道此時岑文本走出皇宮之後,朝着家中狂奔而去,隋軍兵臨城下,樑國皇帝昏厥,諸王還在勾心鬥角,爲了利益而爭鬥,在他看來蕭樑國已經非久留之地。
他決定出走江陵,投靠的勢力也都想好了,便是佔據了關中的李唐集團,他相信,以他的聰明才智,一定會得到重用。他回到家中,將董景珍送給他的一箱足有百兩的金餅取了出來,讓妻兒們帶着,投北‘門’而去,江陵守軍認識中書‘侍’郎岑文本,被他幾句陛下所派,輕易地就出了城。
此時,皇宮裡,董景珍終於“勉爲其難”地同意了蕭銑的要求,他給出了蕭銑幾個建議,一是加強皇宮的防守,防止可能出現的情況。二是等待,自然,這種等待不是消極的等待,而是派出燕王,前去長沙、零陵等地,募兵勤王,既是爲了消除內患,也是爲了抵禦隋軍。
第三,則是重要的一步,董景珍的建議是讓蕭銑下一道旨意,就說爲了商議對敵大計,將秦王、楚王等人騙進宮中,然後迅速將他們給軟禁起來。
蕭銑對董景珍的這三條建議很是滿意,他親筆書寫了一道旨意,讓心腹宦官前去傳旨。
就在此時,成都城外,三清觀內。
數百名禁軍衛士佔據了三清觀內的要道,在韋娟的帶領下,獨孤雁和嫣然兩人,‘挺’着大肚子緩緩走着,幾名宮‘女’扶着她倆,朝着三清觀的主殿走去。
由於是大隋的皇太后、皇后以及嬪妃,這個排場十足,吳克和韋鬆親自領着禁衛軍的士兵,將三清觀牢牢把守,嚴禁任何人出入。這樣的架勢讓袁天罡心中一驚,他原本以爲是被人發現了他的秘密,準備要捲起細軟逃走,但想不到機靈的李淳風來告訴他,是大隋最有權勢的幾個‘女’人前來上香,爲親人求平安。
袁天罡聞言鬆了一口氣,他急忙換上了一身乾淨的道袍,一手拿着拂塵,一手撫着長鬚,裝着一副道行高深的模樣走了出來。
“貧道見過皇太后、皇后、娘娘!”袁天罡躬身施禮。
“大膽,還不跪下?”吳克大聲吼道,聲音有如洪鐘。
韋娟呵呵一笑,道:“吳將軍不得無禮,袁天師乃是上天派來,不是凡人。”
狗仗人勢,袁天罡聞言‘挺’直了‘胸’膛,冷哼一聲,不可一世地瞧了吳克一眼。吳克眼中帶着殺機,瞟了袁天罡一眼,嘴‘脣’輕輕蠕動。
袁天罡心中暗罵一句,早晚要你死!臉上卻堆起笑,道:“貴人,裡面請!”
韋娟點頭,帶着兩個兒媳進入三清觀中。獨孤雁一雙秀目打量着塑像,而嫣然則是四處瞟了一眼,將三清觀中的佈置盡收眼底。
李淳風十分機靈地奉上了足有大拇指粗細的清香,他將清香點燃,一一發放,韋娟、獨孤雁、嫣然手中各自拿着三根清香。
韋娟走到三清神像前,微微彎腰,拜了幾拜,獨孤雁、嫣然兩個孕‘婦’也學着韋娟的樣子,拜了幾拜,各自口中唸唸有詞。袁天罡眯起了眼睛,仔細聽着三人的話語。他聽力極好,又能分辨出三人不同的音調,竟然將三人的話全部收入耳中。
韋娟是希望兒子安全,平安無事拿下荊襄,同時希望兩個兒媳能生兩個大胖小子,繼承大隋的事業,延續元德太子,不,應該是世宗孝成皇帝的子嗣。這就是韋娟最大的希望。
而獨孤雁與韋娟的說法差不多,同樣是希望楊侑能平安無事,早日歸來。
嫣然的則複雜了一些,她在希望孩子的父親平安的時候,又在祈禱父親平安。
袁天罡眯起了眼睛,韋娟和獨孤雁的話他能夠理解,但嫣然的話他有些不明白,這似乎沒有什麼關係啊。這時,他沒有注意到李淳風偷偷將一個蠟丸遞給了韋鬆,韋鬆將蠟丸藏入懷中,默默眨眼,表示已經知道,李淳風嘴巴拉成一條直線,又偷偷‘摸’‘摸’走到了袁天罡的身後。
“師傅,我剛纔得到消息,大隋陛下正在攻打荊襄。”李淳風慢慢說道。
“啊!”饒是袁天罡心思沉穩,也忍不住失聲叫了出來,這個消息太忽然了,讓他有些措手不及。隋軍竟然在江陵,而不是漢中,這就意味着他沒有將消息傳遞出去,實在是失職。
袁天罡的叫聲引起了衆人的注意,他們紛紛將目光投了過來,袁天罡急忙笑道:“不礙事,是一隻蚊子咬我。”
看到韋娟婆媳繼續祈禱,士兵們依舊嚴守崗位,袁天罡低聲道:“你是如何得知,消息確鑿?”
“師傅,徒兒與韋將軍關係不錯,剛纔是他親口所說,肯定沒有錯。”李淳風一邊說,一邊暗暗指了指韋鬆。
袁天罡想着,忽然,他臉‘色’變得刷白,他明白了嫣然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