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終於消失在天際,殘月爬上了天空,冷冷的映照着大地。
隋軍正在打掃着戰場,杜如晦正在稟告:“陛下,傷亡結果已經統計出來了,蕭樑軍投降有一萬零四十五人,陣亡七千人,餘下的應該是逃走了。”
“說說我軍的。”楊侑點點頭,蕭樑軍的失敗在情理之中,他更關心的是自己的百戰‘精’兵。
“陛下,我軍步卒戰死一千五百人,其中陌刀隊三百人,玄甲‘精’騎戰死十六人。”杜如晦說道。
楊侑聽了,連連搖頭,這樣的戰績其實已經很不錯,但楊侑是一個吝嗇之人,任何一個傷亡都會讓楊侑心疼萬分,尤其是陌刀隊和玄甲‘精’騎,造價很高,訓練的時間也很長,培養一個並不容易。
“步卒重傷六百三十人,玄甲‘精’騎則有三十二人。”杜如晦又說道。
玄甲‘精’騎的傷亡不小,加上重傷喪失了戰鬥力的,竟然足有四十八人。而步卒總計損失了兩千多人,讓楊侑‘肉’疼不已,嘆息一聲,不管怎樣,這一戰取得了勝利,而且是如此的大勝。
“收集將士的骸骨,分開火化了,讓人送回家鄉,放入功德廟中。讓地方政fǔ發放撫卹。”楊侑吩咐,轉身慢慢走着,獨孤千山幾人跟在他的跟後,朝着岸邊走去。
此時,西邊的江面上,蕭樑國的船隻正在迅速東下中,楊侑走到了岸邊,拿起望遠鏡,默默地看着前方。東南吹拂,帶着血腥的味道,朝着長江北岸撲去。
蕭樑軍的戰艦上,鄭文秀一臉的凝重,隋軍的鐵甲戰艦一直跟着他,一路上撞翻了七八艘戰艦,使得蕭樑軍有如驚弓之鳥,倉皇向東逃竄。
然而,戰艦在奔出了五六裡之後,前方戰艦的速度突然變緩了,而後方的速度卻並沒有減慢,蕭樑軍的戰艦差點撞在一起,若不是士兵們及時停止,並且拋下了船錨,不然又要出現烏龍事件。
“怎麼了,快前進啊!”
“在搞什麼?隋軍已經追來了,停下是要找死嗎?”
“出了什麼事?”
蕭樑軍戰艦上,士兵們罵罵咧咧,互相詢問着,鄭文秀皺起了眉頭,問道:“去看看,是怎麼回事?”
鄭瑾點點頭,正要過去,這時,一名旗手帶着一臉驚恐過來,道:“不好了,前方有十幾艘閃閃發光的戰艦擋住了去路。”
鄭文秀急忙走到甲板上,朝着東邊看去,可是,大量的蕭樑軍戰艦擋住了他的視線,使得他無法看清楚對面的情況,閃閃發光?那是什麼?
閃閃發光的自然是隋軍的鐵甲戰艦,十幾艘戰艦在江面上排開,而且是選在在最爲狹窄的地方,在長江的中間,有一個方圓一里的小島,而此時,小島上的樹木已經的隋軍砍伐了不少,隋軍將樹木削成了木樁,佈滿在戰艦的四周,蕭樑軍膽敢衝下,必將陷入隋軍的木樁陣中。
然而,此時的天‘色’已經黑了,蕭樑軍根本看不到這種情況,他們只能看見隋軍的戰艦橫在前方,將前進的道路給阻擋了。
“衝!”鄭文秀猶豫片刻之後,看着後方追擊而來的鐵甲戰艦,還是下達了命令。
蕭樑軍的士兵接到命令,迅速開動了戰艦,朝着東邊行駛過去,戰艦隨着水流,猛烈地撞擊而去,然而,在離隋軍戰艦還有十幾步的時候,蕭樑軍的戰艦發出一聲巨響,身子猛烈一顫,不少士兵吃不住這股巨大的力氣,被拋出了三四丈之遠。
不少士兵摔倒在地上,碰的頭破血流,哀叫聲連連。
“這是怎麼回事?”士兵們站起來,‘揉’着額頭怒罵,明明沒有靠近隋軍戰艦,怎麼會突然撞倒。
“啊!是木樁!”有的士兵眼睛格外好使,頓時看清楚了,在隋軍戰艦的前端,竟然有着長長的木樁,被隋軍牢牢的綁在戰艦的前方。由於末端被隋軍用其他巨木分擔了壓力,使得船隻相撞之下,是蕭樑軍吃虧。
“船漏了!”這時,又有士兵大叫着,江水從缺口迅速蔓延上來,蕭樑軍士兵瘋狂逃竄,但江水的速度很快,將不少士兵席捲而走,淹沒在江水之中,恐怕是活不成了。
就在蕭樑軍先鋒受到阻擊的時候,後軍又受到隋軍的攻擊,在這個時候,隋軍的鐵甲戰艦充分發揮出了優勢,鋒利而堅固的撞角,沉重的拍杆,對蕭樑軍造成了巨大的傷害。
一時之間,江面上斷木四處橫飛,伴隨着士兵的慘叫聲,響徹在長江上空。
鄭文秀臉‘色’變了又變,他就如一隻被堵在絕地的綿羊,隨時可能被隋軍一口吞下。
楊侑站在江邊,看着這一切,這個策略是成功的,以最小的代價取得最大的利益,一直都是楊侑所奉行的,而此時,就是這樣。
忽然,身後腳步聲響起,一個粗獷的聲音響起:“臣見過陛下。”
楊侑依舊負手,看着前方,道:“朕聽說你帶兵捉拿雷世猛,可有結果?”
“臣,臣沒有捉住他。”侯君集‘摸’‘摸’頭,心中也十分遺憾。
“是在那裡讓他逃掉的?”楊侑又問。
侯君集悶聲道:“是在船塢渡口,那裡駐紮有樑國士兵,足有上百人。可惜跟在我身邊的士兵不多,馬力衰竭,這才功虧一簣。”
楊侑沒有答話,依舊看着前方,忽然,他從懷中掏出了一封書信,藉着火光看着上面的字跡,江陵城,真的發生兵變了嗎?就在這時,夜空之中,一道白‘色’劃過長空,到了楊侑身前,盤旋了片刻,飛了下來。
這是一隻白‘色’的信鴿,它在楊侑的肩頭停下。楊侑伸出手,捉住白鴿,然後將掛在它腳上的紙卷取了下來,展開紙卷,楊侑看着,不覺皺起了眉頭。
江陵蕭家的府邸竟然被士兵給包圍了,這是怎麼回事?蕭銑包圍蕭家府邸做什麼?保護?這似乎不可能啊!
楊侑負手踱步,正要開口,這時,一名騎兵匆匆趕來,道:“陛下,在江邊發現一人,已經昏‘迷’過去!”
“將他帶上來!”楊侑吩咐。
片刻之後,幾名士兵將一人搬了過來,此人身上的鎧甲已經不見,衣裳已經溼透,緊緊地貼着身子,可以看到他的身上,有着許多傷痕。
侯君集瞪大了眼睛,這不是雷世猛嗎?他逃掉了,怎麼又在這裡出現?
楊侑走上前,看着雷世猛,忽然”咦“了一聲,道:“這不是雷世猛嗎?”
“陛下,他就是雷世猛,可是他明明已經逃掉,爲什麼會在這裡出現?”侯君集對此非常疑‘惑’。
楊侑瞧了瞧雷世猛,吩咐道:“讓他先吐出腹中的水,然後再掐人中。”
獨孤千山應着,上前替雷世猛翻身,不停壓着他的肚子,雷世猛咳嗽着,口中流出了水。一炷香之後,雷世猛腹中的水吐的差不多了,獨孤千山將他反過來,伸出大拇指,對着雷世猛的人中使勁捏去。
“啊!”雷世猛叫了一聲,醒了過來,他眼中帶着‘迷’茫,看着楊侑、侯君集等人,還沒有明白他的處境,“你們是誰,我怎麼會在這裡?”
“朕便是大隋皇帝,雷世猛,朕很好奇,你怎麼會在這裡出現?”楊侑說出了心中的疑問。
雷世猛愣了一下,道:“你不是知道了嗎?”
“朕知道什麼?”楊侑沒有反應過來,依舊疑‘惑’。
雷世猛臉‘色’黯淡了下來,他搖搖頭,全家三百多口,全部被殺死,這個大仇,可深了去,他就算做成厲鬼,也不會放過蕭銑!
楊侑看着他,忽然醒悟過來,他取出了懷中的紙卷,遞給雷世猛,道:“這麼看來,此事是真的了!”
雷世猛接過紙卷,看着上面的消息,不由身子就是一震,隋帝竟然早就知道了,這麼說來,在戰場的那些話,就不是用來擾‘亂’樑國軍心的,而是一個事實。
雷世猛昂起頭,看着天上的明月,忽然嚎啕大哭起來,他一心爲國,這才與鄭文秀率兵攻打塢屯,想要趕走隋軍,還江陵一個平靜的生活,可是他想不到,前腳帶兵出擊,後腳就有人闖進他家,將他的老父,將他的妻子小妾,乃至於剛剛出生的嬰兒全部都殺了。
“這個仇,我一定要報!”雷世猛撕心裂肺地喊着。
“朕再給你看一樣東西!”楊侑說着,將剛纔收到的紙卷又遞給了他。
雷世猛接過,瞧了一眼,便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
“雷世猛,朕聽說蕭樑國中,你與鄭文秀、楊道生關係不錯,而董景珍和許玄徹關係不錯,至於萬瓚、張繡等人,則是中立派,是也不是?”楊侑緩緩開口。
雷世猛點點頭,道:“董景珍此人,很有野心,當初我等一起舉事,便有不少人想要奉他爲主,許玄徹便是其中一人,只不過,鄭文秀和楊道生很是支持我,衆人爭論不休,這才投票解決。”
“可是,投票竟然是各佔一半,一張不多一張不少,難以做出決定。這才奉蕭銑爲主,讓他領導我等。”
雷世猛控制住情緒,慢慢回憶着,楊侑默默點頭,這種情況很正常,北魏末年,便有一羣將軍各自不服,這才奉年輕的宇文泰爲主,可是想不到宇文泰手段不凡,迅速掌控了兵馬,成爲當時呼風喚雨的人物之一。
聽到雷世猛的述說,楊侑有些明白了,看來這一次,是螳螂撲蟬,黃雀在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