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爺聽我說到“離婚”一事,也是哈哈大笑:“沒錯,是有此事。這個李誦,雖然只活了四十來歲,但是這一生卻是極爲傳奇,能夠想到的事情幾乎都遇到了,絕對不枉此一生。在涇原兵變時,李誦一直是斷後的,而且多數時間是衝在最前面,帶着兵士衝殺,這種舉動很好的鼓舞了士氣,也爲自己父親唐德宗的逃跑起了很大的作用。”
“哎哎,七爺,說了大半天了,我覺得就跟聽歷史一樣,能不能說點有用的啊!”老蛤還在一邊熱火朝天地吃着,有些不情願的提意見。
“好,那就揀重點說。”七爺打了個哈哈:“唐德宗一出長安,就盤算着要不要去成都將漢甲弄回來,可是這場涇原兵變看上去遠不如安史之亂那樣瘋狂,所以他怕自己走的過遠,會給叛軍更好的機會,於是逃到了陝西乾縣就停了下來。就在這段時間中,心機很深的太子李誦,卻是偷偷派人到了成都,尋找漢甲的下落。”
“找到了沒?”猴急的老蛤直接問道。
“找到了。”七爺點點頭:“但是對於李誦來說,這是次要的,關鍵是這次尋找漢甲,找到了一個女孩兒,我說一首詩,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猜到是誰。”
“好啊!”我雖然語文不好,更是從小不喜歡背誦古詩詞,高考時的默寫題也都是看都不看就略過去,但是對這種小遊戲卻是情有獨鍾,在東北讀書的時候,就經常帶着班上的同學們去郊遊玩遊戲。
“跳躍深池四五秋,常搖朱尾弄銀鉤。無端擺斷芙蓉朵,不得清波更一遊。”七爺隨口誦出一首詩。
我霎時一愣:“這、這首詩,根本沒印象啊……美女你知道不?”
樑若伊搖搖頭,表示也沒聽過。老蛤是個粗人,就更不用問了。
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還在涮着菠菜吃的津津有味兒的布袋和尚,就見這老和尚從清湯鍋裡夾出數根菠菜,放在麻醬裡一蘸:“唔,這首詩,是薛濤的《魚離池》。”
衆人又將目光轉向七爺,七爺一拍手:“回答正確。”
“薛濤?”我一臉狐疑:“這麼現代的名字,我怎麼覺得是個高富帥啊!”
“女詩人。”布袋和尚又慢條斯理地補充道。
“哦!”我苦笑一聲,看着七爺。
“沒錯,這是一名很有才氣的女詩人,其實她的詩,我最喜歡的還是她八歲那年寫的,
是補的自己父親的詩——枝迎南北鳥,葉送往來風。”穿着黑色布襖,一臉和善的中年男子七爺,此時倒真像是一名傳統文人了。
“八歲?”我聳聳肩,看着對面的老蛤:“老蛤八歲的時候,估計就吃胖了已經!”
老蛤瞪了我一眼,七爺笑笑繼續說道:“這個薛濤不是一般人,除了是個詩人之外,她還是個,名妓!”
“妓-女?!”我頓時大跌眼鏡:“這麼有名的詩人,竟然是個妓-女?我的天啊,天妒英才啊,要是我出生在那個年代,一定將她挽救於水火之中,攜手並進,白頭……嘿,算了,聽七爺說。”
樑若伊瞪了我一眼,把我後面的話給憋了回去。
“李誦派人去成都的那年,十五歲的薛濤也在成都,那時候她的父親剛去世沒多久,她還沒有成爲營妓。”七爺繼續說道:“她的父親曾經在朝廷做官,是因爲秉性耿直惹到了別人,才被下放到四川的,李誦派去的這個人,剛好與薛濤的父親是舊相識,見到薛濤母女生活的很困苦,便心一軟,將薛濤帶回到了李誦身邊。李誦當時都已經有好多孩子了,但是對十五歲的薛濤卻是一見鍾情,要將其納爲妃子。後來手下人進諫,說眼下兵荒馬亂之際,皇上都逃出了京城,此時納入一名太子妃,豈不是笑話!”
“當皇帝就是好!”老蛤聽到這裡插嘴道:“看上誰就要誰!”
七爺跟樑若伊一起瞥了老蛤一眼,老蛤嘿嘿一笑,繼續埋頭吃飯。
“自古文人皆多情,這個薛濤見到李誦,竟然也情竇初開,覺得自己喜歡上了這名當朝太子。”七爺喝着茶水繼續往下說:“李誦聽了手下人的話,沒有將薛濤納爲妃子,但是卻生活到了一起,後來因爲征戰的緣故,加上薛濤的母親還在四川,就將薛濤送回成都去了。一年之後,平定叛亂,李誦跟隨唐德宗回到了長安,卻並沒有將薛濤接回來。”
“爲什麼?”樑若伊一遇到這種有關愛情的故事,立刻就來了興趣。
“在一起生活的那些天中,李誦打好了一個主意。”七爺解釋道:“李誦當時派去的人確定了漢甲的所在,可是卻無法找到那個具體的地方,但是平定叛亂之後,如果再要派人去找,就有可能打草驚蛇,到時候不只是皇太子做不了,興許連命都要丟了。而且,此時的薛濤不知爲何,竟然入了樂籍,成爲了一名營妓!這樣一來,李
誦無論如何都接受不了了,但是,他曾經在與薛濤生活的時候,將漢甲之秘告知了薛濤,所以就給薛濤一紙書信,讓她在成都看好漢甲……”
“十六歲,就成爲了一名營妓?”樑若伊滿臉色憾色:“我倒覺得這是命運的安排……”
“中國古代十大名妓中,薛濤排名第二,第一的是蘇小小。”七爺說罷又急忙解釋:“當然,這裡的名妓不單指妓-女,歌妓與舞姬也算在內,不過,就算如此,這些奇女子也與多個男子有染,就說這位薛濤,與之來往的名人數不勝數,白居易、杜牧、劉禹錫等等,只是,有沒有那種關係,不得而知。”
“她後來怎樣了?”樑若伊畢竟是女娃娃心性,聽到這種故事很快就入了迷。
“後來,因爲薛濤才氣甚高,做了一段時間的‘校書郎’,就是做公-文撰寫的九品官。但是沒做多久,她就覺得不合適,於是在二十歲那年辭官而去,這時她還記得李誦安排的事情,於是在成都的西郊浣花溪,住了下來。”七爺說得很慢,像是在講一個悽美的故事:“爲了李誦,薛濤多年未嫁,但是門前總有來往客人,這個,就不多說了。但是在四十一歲那年,她愛上了比她小十一歲的詩人元稹,但是隻在一起待了三個月,後來就一直書信來往,再也未曾相見。”
“啊?”樑若伊柳眉微皺:“男人沒一個好東西!”
七爺一聽樑若伊這麼說,臉上的笑容瞬間變爲苦笑:“哈,沒有沒有,薛濤在經過這段刻苦銘心的愛情之後,完全拋卻了紅塵之心,將身上的靚麗衣裝脫下,換上了一身道袍,成爲了一名道士。”
還真是一個悽美的愛情故事。
我正想着,一邊的布袋和尚吃飽了,一邊擦嘴一邊誦出了幾句詩:“花開不同賞,花落不同悲。欲問相思處,花開花落時。攬草結同心,將以遺知音。春愁正斷絕,春鳥復哀吟。”
“大師所誦的這首詩,便是薛濤思念元稹時,寫下的千古名句《春望詞》。”
“那她與李誦之間結果如何?”我追問道。
“我剛纔說過,這個李誦跟父親唐德宗,也是先後死去。”七爺說道:“李誦從十九歲做太子,做了整整二十六年,公元805年,唐德宗駕崩,李誦即位,是爲唐順宗,但是在這之前,李誦竟然在多年的壓力之下中風了,失去了說話的功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