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陽人?聽到這三個字我不禁啞然失笑。因爲我面色比較黑,曉曉比較白,大學的時候,有位死黨開玩笑對我說:“你們倆之後的孩子,一定是個陰陽人,一半黑,一半白!”
這話讓他們當笑話笑了我很多年,畢業一年多之後,從鄭老師的口中,再次聽到了這三個字。
“陰陽人?”我看着鄭老師問道:“什麼意思?”
“陰陽人是咱們這裡的老話兒。”鄭老師向前欠了欠身子,壓低了聲音說道:“就是說這人啊,是從陰間回來的,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東西,而且因爲在陰間生活了很久,長相跟性格,都跟正常人不大一樣。你看這位韓玉山老師,平日裡上課的時候,笑嘻嘻的,但是一旦下了課,立刻就變成了一副死人臉,見到人笑的時候,都是皮笑肉不笑,跟上課時的笑容完全不一樣,看的人心裡都發慌。”
我樂了:“鄭老師,您可是人民教師啊,怎麼能相信這種迷信的話呢!再者說了,說韓老師這種話,也得有證據不是!”
鄭老師一見我不相信,立刻嘴巴一咧:“嗨!您還真不相信啊?!也對,您是外地人,不瞭解這位韓老師,不說別的,單說這位韓老師的家,就陰森森的,原本他來之前,那地方都沒人願意住,空在那裡十好幾年了,他來了之後,非要住在那個地方,我跟您說實話吧!”
鄭老師說到這裡頓了一下,像是做賊般的四下瞅了瞅,這才輕聲說道:“韓老師住的那房子,之前是死過人的,後來有一位年輕老師來,學校安排進去住,結果沒兩天就瘋了,說是裡面鬧鬼,從那之後就再沒人住過了,一直到韓老師來,這位,一住就住到死,倒也再沒發生什麼事情,您說,這事兒怪不怪!”
鬧鬼這種事情,我自然是不相信的,不過經歷了這麼多,我倒也瞭解一些。所謂的鬧鬼,應該是那地方的磁場發生了微變,用七爺的話說,小風水不好,所以才讓人覺得那裡鬧鬼。
“嗯。”我點點頭:“別的事情還有嗎?比如說,他有什麼朋友嗎?”
“沒有!”鄭老師很篤定地擺手道:“您也不看看,這種人,誰敢跟他做朋友?!不過呢,因爲韓玉山老師人品不錯,教學水平也相當高,所以人們都很尊敬他。說到這裡還想起來一件事情,這位韓老師,真是人才,而且是全才!這麼跟您說吧,從我第一次聽說他到現在,我就沒聽說過他有什麼不會的樂器!”
“哦?”我想起了之前的石壎:“倒是一位高水平的老師啊!那個,我想去韓老師的家裡看看,能行
嗎?”
“能!沒問題!”鄭老師絲毫沒有猶豫:“這位韓老師啊,每天一下班,就沒人見過他了,據說一直憋在自己的家裡,您還別說,就是他去了醫院到死後,都沒人進去過……那個,您還真進去啊?那地方,可不是什麼好去處!”
我一咧嘴,心想那些墓葬中的邪物都怕我,一棟傳說中鬧鬼的房子,我怕什麼!
“沒事,你不也知道我們這種人嘛,那種地方,見過的多了!”我笑着對鄭老師說道。
“也對!”鄭老師朝我豎起了大拇指:“那您稍等一會兒,我去後勤那裡給你拿鑰匙去!”
我點點頭,鄭老師便出門下樓了。
大約十分鐘之後,鄭老師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手裡拎着一串兒鑰匙遞給我:“那地方好找,我、我這人陽氣弱,還是不陪您過去了,那地兒好找,您就沿着操場往北走,看見那個小衚衕就進去,走到頭兒一拐彎就看見了!”
“行!”我接過鑰匙,忽然又想起了什麼,轉身掏出手機,從手機裡翻出了一張父親的照片遞給鄭老師:“對了鄭老師,您看看這位,您認識嗎?”
鄭老師眯着眼睛看了兩眼,搖搖頭:“這位,還真不認識,沒見過。”
“那好,謝謝您了,等會兒我回來還您鑰匙。”我收起手機,在鄭老師欲言又止的表情下出了門,往韓玉山的家走去。
我當然知道那位鄭老師想說什麼,他是不想讓我去,那種地方,死過人,瘋過人,又被一個陰陽人住了幾十年,小孩兒聽到就會嚇哭的地方,哪個人敢去?!就算鄭老師知道我這人有些道行,也怕出事啊……
空氣中瀰漫着一種特殊的氣息,我站在有些炎熱的操場上抽了抽鼻子,想起這是學校的味道,多年前的高中生活,現在想起來如同夢境一般。
高三的學生很累,就算有體育課,他們也多數不會上的,整座操場空蕩蕩的,一個人都沒有。遠處的樹上,已經有知了在叫了。
我沿着操場走到了北面的宿舍區,穿過了學生宿舍,看到了那條小衚衕。這也應該是最早的教師宿舍了。現在看上去貌似都沒人住了,昏暗的衚衕中很安靜,角落中還能看到一些青苔,我的腳步聲在衚衕中迴響,顯得有些突兀。
走到最北邊,西邊是牆,東邊是一條小路,探頭看過去,就能看到最裡面的那棟獨院了。
我站住了腳步,回身看向那條幽閉的二三十米長的衚衕,面前忽然浮現出一幅畫面:那位精瘦精瘦的韓玉山老
師,在每晚的月光下,自己在這條沒有人的小衚衕中,踱着步子,來來回回,像是一個孤寂的幽靈……
陽光下,我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想象中的這幅畫面,真的挺詭異的。
我扭頭過來,看着五六米外的那棟獨院。不知道爲什麼,韓玉山不選擇別的屋子,而是選擇這一棟呢?封閉,沒錯,每個人看到這棟獨院時第一印象就是,封閉,或者說是隱蔽,沒有人會閒着沒事跑到這裡來,就算是孩子們玩捉迷藏,也不會自己一個人跑到這種地方來的。
怎麼說呢,這種幽閉的環境,每一個正常人都不會喜歡。
我咧嘴苦笑了下,邁步走向那棟獨院。
大門是對開的鐵門,看上去年代很久遠了,還有兩隻門環,中間的鎖閂上的死死的,我不禁又有些傷感——不管怎麼說,韓玉山也是一位老人,死了之後,連收拾遺物的親人或者朋友都沒有。
我取出鑰匙伸過去要開門,小心臟卻是不由自主的加速跳動了:說不害怕,也是假的。就這種環境,要是今天鄭老師不知道我來的話,我就是死在這裡,估計也要等好長時間纔會被人發現……
奶奶的,怎麼住這種地方!我在心底暗罵了一句,只爲了給自己鼓鼓勇氣。
鑰匙很順利地插進了鎖孔,那隻拳頭大的鎖頭被我輕輕一擰打開了,抽出鎖閂,打開了鐵門,映入眼簾的竟然是一架葡萄藤!
這位老人,還是挺熱愛生活的嘛!我不禁平靜了一些,穿過葡萄藤走過院落,出現在面前的竟然是一扇木門。
有意思,我走上了狹窄的三節石階,站在木門前,試了試剩下的兩把鑰匙,將其打開了。
推開這扇稍顯厚重的綠色木門,映入眼簾的是一間七八平米大小的小客廳,左邊擺着一臺電視,右邊擺着沙發與茶几,古色古香,略顯陳舊。
牆上掛着的,都是韓玉山這些年獲得的獎狀,我忽然猜想,這位高手前輩,難不成是對當老師有一種特殊的成就感,纔會窩在這座不知名的小縣城,一做就是幾十年。
除了那些獎狀之外,牆上還掛着一支暗黃色的笛子,泛着幽幽的光芒,似乎是玉質的。
我邁步走了進去,站在客廳裡四下看了一眼,見各個房間的門都開着,左側貌似是洗手間,一側是廚房,前方是一間臥室,臥室的裡面就是陽臺。房子雖小,五臟俱全。
見客廳裡沒什麼東西,我走進了臥室,站在門口向裡面一瞅,我頓時覺得胸口一悶,倒吸一口涼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