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錫命笑着朝謝純熙揮了揮手示意,轉頭朝謝文樂笑道:“令兄妹雖然平日裡多有打鬧,但是關鍵時刻純熙小妹還是牽掛着你呢。”
“哼,無事獻殷勤,一定有陰謀。”
謝文樂也有些奇怪自己妹妹怎麼轉了性子,不過想起以往的惡作劇,他趕緊將這個念頭甩出腦海。
這丫頭說不定就是想用這個辦法讓我分心,太陰險了。
杜良驥和趙向陽等人也跟在劉錫命身後,由於進門還要搜身,人羣移動的速度也頗爲緩慢。
趙向陽趁此機會問劉錫命道:“賢弟,泰西人給你捎帶的東西可曾到了?”
“哈哈哈,向陽兄,艾儒略等人還要從重慶返回福建,這一來一去至少也得半年時間了,你何必心急呢。”
劉錫命笑着回道,說起來這趙向陽果然是癡迷數理化方面的學問,過年的時候他就主動到劉家村來拜訪過一次,兩人相談甚歡,卻沒想到這麼快又問起艾儒略這件事來。
“你們兩位怎麼成了熟識了?”
杜良驥見趙向陽和劉錫命攀談的模樣不像是第二次見面,有些好奇地問道。
“噢,杜兄有所不知,說來也是巧了,我與劉賢弟竟然還是同鄉,兩村隔河而居,只是不曾往來罷了,上次回鄉時正好碰上,我兩人這纔有了交往。”
趙向陽用讚歎的語氣繼續說道:“我算是知道劉賢弟爲何與盧嘉鴻等人比試之時也是胸有成足了,他不僅時文詩賦做的好,之前縣中廣爲流傳的那句‘江山代有才人出,各領風騷數百年’,就是出自他的口中,更兼他其他學識也頗爲了得,天文地理均有涉獵,實在是非常之人。”
“什麼,這句詩竟然是劉兄所做,幸會幸會,往後可要多多討教。”
杜良驥和李德兩人全都一副驚訝的樣子,看得劉錫命心中有些悲哀。
他孃的,在大萌朝不是士人真的沒有人權,雖然謝成周多番提自己宣揚這首詩,但是大家聽到作詩之人連秀才都不是,一個個都沒當回事,是以現在縣裡面的學子都在流傳這首詩,但是卻少有人知道是誰作的。
“不敢,不敢,以後還要像幾位兄臺討教纔是。”,劉錫命滿臉謙遜地拱手推辭。
說話間,劉錫命等人已經隨着人羣慢慢走到了門口,兩個衙役將人羣分成兩列,一個一個地將人放進去。
謝成周排在劉錫命前面,等到他走進貢院,劉錫命擡腳便朝臺階上走去。
這時大門邊上一人看見了他,突地一下從門邊串到門口,衝正在檢查的那個衙役說道:“看你也累了,我來替你盤查一會兒吧。”
劉錫命剛剛站上臺階,擡眼一看,頓時心中一驚,怎麼會是他。
原來上來的這人不是別人,正是之前和劉家起了衝突的那個班頭李勇,他收了張玉成家的好處,想要逼劉錫命就範,卻在劉家村吃了個大虧。
不過劉錫命現在已經是今時不同往日,見李勇過來,他只是心中略驚了一下,卻沒有當回事,反而衝李勇拱手笑道:“原來是李班頭。”
“哼哼”,李勇的反應卻很怪異,他有些陰陽怪氣地湊了上來,一副公事公辦的樣子,“士子將所帶物品全部拿出檢查。”
劉錫命有些奇怪地瞥了李勇一眼,聽從他的吩咐將自己提籃裡的食物和文房四寶全都拿了出來。
李勇嘿嘿一笑,裝作順手的樣子在桌子底下抹了一把,拿着髒手就將劉錫命所帶的饅頭等吃食全都翻了一遍。
“你……”
劉錫命看到這一幕哪還不知道他是故意,當即心頭大怒。
“怎麼,你不願服從檢查?那就……”
李勇接下來這話讓劉錫命瞬間冷靜了下來,這王八蛋知道自己和謝成周的關係,現在還敢這樣,看來打的主意就是將自己踢出考場。
想透了這個關節,劉錫命馬上面色一整,“我可什麼都沒說,李班頭你愛怎麼查就怎麼查。”
“呸,諒你也不敢”,李勇見劉錫命不上套,有些惱怒地吐了一口濃痰,繼續拿起他帶的毛筆看了看,旋即說道:“這筆看起來像是有問題,我要拆開看看。”
說完也不等劉錫命反對,他忽地一下便將筆頭扯了一小半下來,裝作認真地朝筆筒裡看了幾眼。
劉錫命此時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草你孃的,你恐怕不知道勞資空間裡還留有備用的物事,想引我上鉤,沒門。”
不管李勇怎麼折騰,他始終滿臉淡定地看着一言不發。
李勇將劉錫命籃子裡拿出來的東西翻得跟颱風現場一樣,見劉錫命始終沒有動靜,他眼睛一轉,打起了劉錫命本人的主意。
“過來,將長衫除去,我要依次檢查。”
劉錫命瞥了旁邊一眼,見另一個衙役也是這麼檢查,知道不能抵抗,馬上順從地將衣服脫了下來。
李勇仔細翻看了一遍,衝劉錫命笑道:“我懷疑你有夾帶,把全身衣服都脫了檢查。”
“你個狗才”,聽到李勇這麼說,劉錫命終於忍不住想要反擊了,別人最多就是脫到將內衣露出來,哪有像李勇這樣要求全部脫光的。
真要這麼做了,自己恐怕也名聲掃地了。
“嘿嘿”,李勇臉上露出奸笑,馬上就想趁機發作。
“府尊駕到,諸生迴避。”
孰能料到,這時一聲唱和從巷口傳來,十幾個府衙的衙役護着一頂藍頂綠呢大轎停靠在貢院門口,順慶府知府張立誠施施然地從轎子裡彎腰下來。
人羣中頓時響起一陣議論的聲音,南充縣縣試,你一個知府跑這裡來幹什麼。
張立誠虎虎生威地環視了一圈,擡腳便朝貢院門口走去。
等到了門口檢查的地方時,見到劉錫命也在被檢查的行列,他“咦”了一聲,馬上滿臉笑容衝劉錫命打了個招呼,“這不是義救老師的劉錫命嗎,汝今科應試務必努力。”
李勇站在劉錫命旁邊看到這一幕嚇得眼珠子都快瞪出來了,彎腰低頭一聲大氣都不敢吭,心中對劉錫命的背景一下子展開了無數聯想,如果有可能的話,他真想狠狠扇自己兩個耳刮子,叫你有眼不識泰山。
殊不知劉錫命這會兒也是心頭打鼓,張立誠和柳建侯是什麼關係,自己可是一清二楚,這兩人從朝廷一直鬥到四川。
關鍵是自己現在可算是柳建侯的馬仔,這王八蛋現在這副模樣是想幹些什麼。
雖然心中疑惑,劉錫命還是馬上反應了過來,躬身朝張立誠見禮道:“晚生多謝府尊教誨。”
旁邊的士子看到這一幕,不少人都有些義憤填膺,“堂堂知府竟然與士子私相授受,真是豈有此理。”
劉錫命耳朵尖,聽到這句嘀咕心頭警鈴大響,他孃的,絕對有陰 毛!
這時,章高軒急匆匆的身影從門裡面跑了出來,衝着張立誠施禮道:“不知府尊駕到,有失遠迎,失禮失禮。”
想到這兒,章高軒苦着臉拱手道:“府尊撥冗親臨,我縣學子自然是與有榮焉,府尊裡面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