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朝氣蓬勃的文武團隊,蘇謹心中一陣感嘆。
不過他心中更多的還是激動,劉錫命專門要求此次候鳥行動由蘇謹親自來坐鎮指揮,並且叮囑他在攻佔廣州的第一時間便要登岸向武昌進發。
這裡面的政治意義蘇謹何嘗不明白,只是可惜了陳翊定。
想到這個老搭檔一臉苦水地不情願留在呂宋主持大局的樣子,蘇謹心中由不得哈哈大笑,對於自己的未來也更加可期起來。
六月二十日。
鄭森和鄭鴻逵正在澎湖整肅隊伍,突然聽得一聲驚叫,全島警鐘更是一直長鳴。
澎湖東面二十里,呂宋人的龐大艦隊遮天蔽日而來!
快馬回到馬公島上,鄭森和鄭鴻逵看着這一幕張大了嘴巴。
“呂宋人不是說不打算介入明清戰爭嗎?這是要做什麼?”
“四叔,我們要抵抗嗎?”
剛剛成爲一名反清將士的鄭森對此一臉迷惑。
鄭鴻逵喟然長嘆:“反抗,拿什麼反抗,就靠咱們手上這些新軍嗎?”
聞着大海里熟悉的鹹腥味,鄭鴻逵面色沉靜地持刀立馬,誰都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讓兒郎們將呂宋人迎進來吧,他們的底細咱們清楚,好歹也是漢人,總比豬尾巴要好。”
孫武號上,看着鄭家艦隊一動不動地分守兩邊,遊德高嘿嘿一笑。
“嘿,鄭芝龍這個老子挺慫,沒想到兒子卻是個有種的。”
他看向船頭身着一身紫色官服,負手遠觀的蘇謹,“蘇相,還請下令。”
“進港!”
馬公島碼頭上,呂宋艦隊在一衆鄭家和澎湖島百姓的注視下緩緩停靠了下來。
鄭森和鄭鴻逵兩人一身戎裝,在一衆親兵的護衛下大馬金刀地坐在碼頭前方等候。
沒想到,船上首先下來的是一隊身着大紅鑲黃白色直排扣軍服、手持火槍的呂宋將士,中間拱衛着一名同樣身着華麗軍服的青年軍官。
這名軍官手中還拿着一根黃金製成的節杖,節杖四周用紅藍各色寶色點綴,頂端是一個威嚴的龍頭裝飾。
“呂宋使節,海軍都督府指揮使姜保林見過兩位將軍,我家總理相邀兩位船上一聚。”
姜保林持節走向鄭鴻逵和鄭森面前,在衆目睽睽之中將節杖豎向持立,一板一眼地對外宣佈道。
鄭鴻逵和鄭森兩人對視一眼,鄭鴻逵皺眉道:“澎湖乃是我大明府縣,貴使到我疆土,哪有讓主人去客人處談話的?”
姜保林微微一笑,“據我等所知,澎湖縣此前屬於南明朝廷,如今南京弘光、隆武二帝已然陣歿,南明已不復存在,那澎湖自然就是無主之地,何來大明府縣這一說?”
鄭森猛地起身,“南京朝廷雖亡,但武昌尚有我大明正統,如何說我大明已亡?”
“哦?福建何時向西明宣誓效忠了,我等卻沒有聽過呢。”
“你……”
鄭森還欲爭辯,卻被鄭鴻逵一把拉住。
“算了,一個名頭而已,不值得爲此大動干戈。”
鄭鴻逵安慰了鄭森一句,擡頭看向姜保林,“尊使,你方兵強馬壯,我等不得不從,呂宋乃文明開化之國,想來不會做出誘殺我等的舉措吧?”
姜保林心中大笑,這鄭鴻逵分不清楚輕重,直接就將此事定下了調子,只怕將來要悔青腸子。
呂宋此行,根本就不是專門爲了鄭鴻逵和鄭森兩人的性命而來。
對於呂宋這樣一個海外政權而言,最爲關鍵的,是名分吶。
孔子云,必先正名乎。
澎湖是否有主,關係到南明是否滅亡,這是法理和法統的問題。
至於西明正興朝,蘇謹此去武昌就是要將其埋葬,自然也就不存在什麼法理一說了。
姜保林沒有對鄭森兩人細說,只是肯定地點頭笑道:“我呂宋縱橫四海,這點兒信譽還是有的,請兩位義士放心。”
說完,姜保林朝兩人比了個請的手勢。
鄭森兩人沒有注意到,姜保林的話中使用的義士一詞,顯然已經把兩人視作無主之兵了。
面對呂宋人強大的氣場,鄭森和鄭鴻逵兩人不得不只帶幾名親兵走上了孫武號戰列艦。
來不及欣賞戰列艦上令人窒息的武裝力量,鄭森和鄭鴻逵兩人首先入眼的便是身着一身紫色官服的蘇謹。
他的身邊,圍了一大片或身着呂宋文官官服或身着呂宋軍服的人。
“我呂宋即將攻伐天下,兩位義士不肯委身靼虜,實在讓我呂宋上下刮目相看、敬佩不已,此次請二位過來,便是替我主邀請你二位加入我軍。”
根本不給鄭森兩人自報家門的機會,蘇謹直接端坐身軀朝兩人笑道。
鄭森心中一抖,當即結結巴巴喊了出來:
“你,你們不是說,不參與明清戰爭嗎?”
蘇謹身旁的遊德高莞爾一笑,“不錯,我等是不打算參與明清戰爭,但是此次我呂宋是爲光復華夏而來,只是單純與清軍作戰而已,跟明國沒有什麼關係。”
“什麼光復華夏,武昌還有正興帝在位,我大明並未滅國啊。”
鄭森再次驚問道。
倒是鄭鴻逵關注到了點子上,他敏銳地注意到了蘇謹的用詞,當即拱手道:
“蘇總理謂之替你主邀請我等投效,不知你主是?”
蘇謹突地站起身來,滿懷豪情地環視孫武號上一衆人等。
他伸開雙手做出懷抱狀,用充滿激昂感情的語氣大聲喊道:
“從今以後,當叫我主之名響徹世界,我呂宋之主,姓劉諱錫命是也!”
“哐當”
跟着鄭森二人的幾個親兵手中腰刀一下子掉在了甲板上,鄭森等人更是張大了嘴巴。
孫武號上,近千呂宋將士振臂高呼:
“我主姓劉,諱錫命是也!”
歡呼聲如同病毒一般,迅速傳染到了其他呂宋戰艦上,數萬將士齊聲高喊,聲音響徹雲霄。
孫武號上,鄭森、鄭鴻逵兩人臉色慘白。
澎湖島上,數萬軍民百姓膽戰心驚。
呂宋數萬將士歡呼高喊數聲之後,聲音才漸漸降低下來。
蘇謹一臉沉醉地深吸一口氣,雙目如電般盯住鄭森二人。
“怎麼樣,兩位義士,我主必定入主華夏,雖然不知道爲什麼,但是你二人既能得我主看重,必然有過人之處,還請你們儘快決斷。”
“還請兩位儘快決斷!”
甲板上的遊德高等人紛紛抱拳上前一步,給鄭森二人以極大的壓迫感。
鄭森此時已經說不出話來,只有鄭鴻逵澀聲道:
“沒想到,沒想到,堂堂大明丞相,竟然是呂宋國主,這麼說來,正興朝……”
“盡是我呂宋部屬,我家主公已經佈局十年了,這天下逃不出我們的手掌心”,蘇謹肯定地替他說了出來。
鄭鴻逵深吸一口氣,再次被劉錫命的宏大布局所震撼到了。
見鄭森呆立當場,鄭鴻逵立刻拉着他單膝向蘇謹跪下。
“承蒙國主看重,我等願意投效,呂宋萬歲。”
“哈哈哈,鄭 義士爽快。”
蘇謹大笑一聲看向還有些發昏的鄭森,朗聲衝他道:
“我主有令,若是鄭氏子願意投效,賜你名爲成功,準你入武學讀書,願你馬到功成。”
鄭森原本黯淡的眼睛猛地一亮。
呂宋軍隊確實有備而來,鄭成功等人一決定投效後,艦隊中立刻便分出近千名軍官下船,向澎湖的義軍宣佈他們歸附呂宋的決定,同時對其進行整編。
留下鄭鴻逵協助軍隊改編,蘇謹帶着鄭成功,浩浩蕩蕩地再次向西方駛去。
龐大的呂宋艦隊在出了澎湖列島以西不遠處便一分爲二。
一支在趙敬勇的帶領下直撲泉州,另一支則由遊德高帶領直接向廣州而去,蘇謹和鄭成功就在前往廣州的戰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