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軍營地裡,聽到劉錫命營地傳來的一陣陣喧譁之聲,高起潛、吳三桂等人全都一臉慌張地從大帳之中鑽了出來。
“出什麼事了?是東虜打過來了嗎,還是炸營了?”
衣衫不整的高起潛臉上有些驚慌失措,一衝出來便朝護衛自己的親兵大聲詢問。
除了關寧鐵騎這邊稍微好一些之外,其他明軍營地亂成了一鍋粥。
“回稟公公,是新安伯營中在高聲慶賀,說是新安伯喜得麟兒。”,好一會兒,纔有士兵狂奔回來報信。
高起潛一臉劫後餘生的表情,“上天保佑,可嚇死咱家了,趕快去各營傳遞消息,可不要再炸營了。”
劉錫命這邊,發現自家營地的歡呼聲引得整個明軍營地差點兒炸鍋之後,他也趕忙派人四處去各營之中賠禮道歉。
第二日一早,他更是直接找上了高起潛。
“對不住了,高公公,下官一時失策,沒料到差點兒鬧出大亂子來,實在是罪過,罪過。”
高起潛已經不復昨夜慌亂無助的神色,這會兒笑眯眯地朝劉錫命拱拱手,“咱家還沒賀喜新安伯喜得貴子呢,恭喜恭喜啊。”
不等劉錫命說話,他拿着案頭的文書朝劉錫命晃了晃,滿臉都是神秘的笑容。
“這麼說來還真是雙喜臨門呢,你猜猜這是什麼?”
劉錫命配合着露出驚喜的表情,“下官不知,還請公公解惑。”
“哈哈哈,前方傳來軍報,盧象升不停咱家的話,冒然進兵,果然被東虜的嶽託所部圍在了七十里外的鉅鹿,現在已經開始派人來求援來了。”
“哼哼,咱家看他這次不死也得脫一層皮了,你說這是不是雙喜臨門。”
去你孃的個死太監,劉錫命心中大罵。
盧象升被東虜包圍,死的不也是大明的將士嗎,怎麼到了你的狗嘴裡卻成了大喜事。
沒卵子的閹狗。
想起這狗賊崇禎之後任職弘光朝,最終又向建虜投效的豐功偉績,劉錫命心中的厭惡再次加深了幾分。
不過這會兒他卻是跟着笑了起來,“確實值得高興,這盧尚書不停我等忠言,果然是要吃大虧了,不過公公,依下官來看,這會兒也是咱們立功的大好機會啊。”
“哦?怎麼說?”,高起潛可沒想到這裡面還有什麼立功的機會,馬上感興趣地問道。
“盧尚書所部有兩萬兵馬,建虜就算再能打,倉促之間也攻不下來,正所謂疲兵易敗,如果能在建虜攻破盧尚書大軍之時,我等從後突襲,必定能一盡全功。”
不同於楊嗣昌的利益主要在和滿清議和之上,高起潛主要還是單純的怕死而已,所以劉錫命纔會對他提出這個建議。
饒是如此,高起潛還是將頭搖的像個撥浪鼓,“不妥,不妥,若是真救了盧象升纔是壞事,況且兵危戰兇,有誰願意去幹這等苦差事。”
“我敢!”
劉錫命眼睛一瞪搶話道。
“哈哈哈,好你個新安伯,原來是在這兒等着咱家呢。”
高起潛臉上笑的像個老狐狸,“你說你一個正兒八經的狀元郎,只要多熬兩年,這閣臣之中必然有你的位置,你着什麼急啊。”
“年輕人,聽咱家的一句勸,爲臣者要善於謀身吶,功勞多的是,犯不着去搶那些賊配軍的苦差事。”
劉錫命微微躬身拱手施禮,“多謝高公公厚愛,不過劉某空受陛下厚愛,當此之時自然是想要替陛下解憂。”
“東虜猖狂,若是不能將其痛擊一番,就算將來想要議和,也只能被他們牽着鼻子走,還請公公成全,下官是真的想要出戰。”
高起潛一臉疑惑地仔細看了看劉錫命的表情,“你當真如此決絕?你要是想出兵,咱家可不會多派一兵一卒,光憑你那幾千人馬,只怕還不夠東虜塞牙縫的。”
“公公放心,下官只是求個戰功而已,又不是一心赴死,若是無機可趁,下官自然會退兵自保,絕不會給東虜機會。”
“哎,真是年輕人吶,咱家像你這般年紀的時候也是衝動”,高起潛有些惋惜地嘆了口氣。
說實話,這段時間他和劉錫命共事的感覺還真不錯,這個士人不像東林那幫人那麼討厭,爲人做事又懂得圓滑。
可惜……
“算了,那你自去,但是切記不可壞了咱家的事。”
念在這幾年劉錫命打點的份上,高起潛還是點點頭同意了。
劉錫命大喜躬身,“謝公公成全。”
辭別高起潛,劉錫命麾下大軍很快便行動起來,收拾營地的陣仗引得一旁的關寧軍等將前來查看。
“新安伯,您這是要去哪兒啊?”
眼前這員年輕的將領生的一副憨厚的圓臉,故意蓄起來的山羊鬍讓他顯得更加人畜無害。
只不過劉錫命心中卻對此人提防萬千,無他,這人正是眼下的關寧軍前鋒右營副將,年僅26歲的吳三桂。
“本官已徵得高公公同意,正要南下征討建虜。”
劉錫命一邊翻身上馬,一邊向吳三桂隨意解釋道。
吳三桂年輕的臉上露出一絲驚訝,“沒想到明公身爲文官,竟然親自帶兵上陣,吳某佩服,若是無軍令在身,末將恨不得與伯爺同行。”
“哈哈哈,吳副將年輕有爲,你我會有一併作戰的一天。”
劉錫命語帶雙關地大笑一聲,徑直拍馬而去。
順義的明軍營地裡,七千兵馬整齊有序地大步朝營外走去,很快便消失在薊州大地的原野上。
有周遇吉這名宿將指揮,軍中前後探馬全都安排的妥妥當當,劉錫命便不用操太多心了。
此時的建虜大軍已經劫掠到了北直隸的南部與山東交界處,一路上行來,到處都是屍骸遍野,更兼滿地瘡痍。
強忍住心中的悲憤,在探馬的指引下,劉錫命一行順利於五月初三和曹變蛟、邵德榮在真定府東部會師。
一時間,真定府外軍旗招展,戰馬嘶鳴。
“曹大哥,老邵,多日不見,可想死我了,哈哈哈。”
兩軍纔剛剛相會,劉錫命便大笑着翻身下馬快步朝曹變蛟和邵德榮迎了上去。
曹變蛟原本臉上還有些遊移不定,見到劉錫命這副親暱的神色總算煙消雲散了。
劉錫命將這一切看在眼裡,他朝滿臉激動的邵德榮點了點頭,一拳捶在曹變蛟胸口。
“怎麼,升官了就不認我這個兄弟了?”
曹變蛟一下子樂了,“哈哈哈,他孃的,老子還怕你這個狀元郎看不起俺們呢。”
“還好,還是俺的那個劉老弟,什麼都沒變”,曹變蛟大笑着衝邵德榮指了指劉錫命,兩人一起跟着笑了起來。
一番敘舊之後,劉錫命將曹變蛟和黃宗會等人互相介紹一番,雙方再次坐了下來聊起如今局勢。
“盧尚書已然深陷困局,建虜賊酋嶽託帶着三萬大軍將他合圍在鉅鹿,雙方已經大戰了三、四日了,據我的探子觀察,官軍恐怕只有不到八千人馬了。”
曹變蛟一臉焦慮地介紹起自家瞭解的情況,“若非你讓我在此等候,我便要帶兵前去救他了,盧尚書帶兵有方,是個難得的好官。”
“可惜他得罪了楊嗣昌和高起潛”,劉錫命冷不丁地插上一句。
邵德榮等人全都一臉驚愕地看了過來。
劉錫命嘆口氣拍了拍邵德榮肩膀,“如今朝中爭鬥日盛,京營又爲內監所把持,高起潛咱們得罪不起,我臨行時他已多次說了,不可擅自救援盧尚書,因此咱們只能等。”
“狗閹豎”,邵德榮怒地站了起來破口大罵,“我等在前線廝殺,這幫狗賊卻只知拖我等後退,天下有這些人在,怎能不亡。”
“閉嘴”
“住口”
劉錫命和曹變蛟兩人同時大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