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覺得怎麼樣?”葉八低頭問躺在自己懷裡的女人,“有沒有感覺好點?”
“還好。”顧微晚的氣息有些虛弱,然而吐出來的話語卻字字清晰。
“那就再堅持一下。”葉八心有不忍——畢竟她只是一個女人,卻不得不狠心道,“等我們找到大公子就立即送你回去就醫。”
“不礙事。”顧微晚淡淡地說,“救人要緊。小晏應該也快了。”
“嗯。”葉八點點頭,抱緊了懷裡的人,然後雙腳猛地夾了夾馬肚子,策馬向前。
雨勢較之前稍稍減弱了些許,然而前方的路況仍被雨簾模糊了模樣,巨大的雨點打在人身上也依然有些生疼。
葉八瞥了一眼顧微晚,卻見她安靜地窩在馬背上,表情很淡,淡到幾乎看不出一絲情緒,眼神卻有些飄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顧微晚很美,可是美得太過安靜,猶自在無人的角落默默綻放。她的神情也總是淡淡的,很少能看見起伏,猜不到她在想什麼,又總覺得她似乎什麼也沒想,只單單獨自站在一旁,冷眼看這世界。時光荏苒,滄海桑田,唯一不變的,是她這雙看似猶帶三分慵懶散淡,七分疏離漠然的眉眼。
而今,她明明受了重傷,至少傷了肺腑,可她卻仍是那副巋然不動的神色。不見她說痛,不見她流露出絲毫軟弱,看來看去,也只看到她安靜適然的模樣。
“大人——”身邊的一個手下突然出聲道,“前方有人!”
葉八仔細辨認了片刻,擡手喊道:“停————”
如果辨認無誤,那……來者就是顧微晚口中的小晏——帶着大公子蕭瓔瀲的小晏。
只消瞬間,前方的身影就來到了葉八等人的面前。
“在下小晏。”不等衆人發問,小晏便自報家門。
“多謝你救了大公子。”葉八開口道,“請俠士跟我們回清訣山莊,我家主人必有重賞。”
“重賞就不必——”小晏笑着擡眼看向葉八,半開未開的笑容掛在脣邊,卻在看見顧微晚時愣了一下,卻也僅僅停頓了一瞬,就接着慢慢打開,好似之前的一切都沒有發生過一樣。
“晚晚。”小晏笑。
顧微晚眼簾半開半闔地看着他,也緩緩勾起脣角。
“好了,請俠士上馬,我們即刻返回山莊。”
小晏不語,看了顧微晚一眼,然後翻身上馬,跟着葉八一起朝清訣山莊奔去。
終於。
離他的目標已經更進了一步。
*
“公子,我們回來了。大公子也回來了。”葉八一落腳,將顧微晚交給手下,就匆匆忙忙衝進蕭五公子的房間。
蕭五公子的氣色比他離開之前要好很多,只是臉色依然蒼白,纖長的眉間幾絲憂慮若有若無。
而今聽到葉八的稟報,也顧不得計較他不守規矩,雙眉一舒,語氣輕快柔和道:“瓔瀲現在的情況怎麼樣?”
一邊說着,他一邊掀開被子從牀上跳下來。
“大公子……”葉八猶豫道,“情況不太好。蠱毒發作了。”
不待葉八說完,蕭五公子已經拉着葉五如輕風般瞬間飄了出去。
*
出了房間的門,蕭五公子直奔煉藥房。
推開房門,他卻驚訝地發現屋內早已有一個人在給蕭瓔瀲去毒。
“什麼人?!”他大喝一聲,幾步掠到那人面前,一把摺扇抵住他的咽部,冷漠道,“你想留胳膊還是腿?”
那人回過頭對蕭五公子痞痞一笑:“都要。”
原來,竟是小晏。
蕭五公子懶得同他廢話,手中的摺扇微微移動,就欲削下小晏的腦袋。
“公子——不可——”
葉八也趕了過來,在門口大呼道:“小晏俠士說他可以救大公子————”
蕭五公子瞥了葉八一眼,右手頓了頓,收回了摺扇。
小晏的頸間,鮮紅的血絲依稀可辨。
“到底是怎麼回事?”蕭五公子挑了挑眉,沉聲問。
“蕭五公子,事情還是由我來說吧。”小晏開口道,語氣輕鬆。
蕭五公子冷冷地斜睨了他一眼,面無表情:“說。不過你最好想清楚了再回答,不然——”
小晏不在意地笑道:“蕭大公子中的是‘噬心蠱’,對不對?”
葉五點點頭。
“‘噬心蠱’無藥可解。平時還好,只單單比起常人身子要虛弱一些,然而,每個月圓之夜母蠱都會在心臟處繁衍出無數的子蠱。子蠱離開心臟遊走於中蠱者的全身,以吞食人的血液爲生。它們也會鑽進中蠱者的皮膚,因此每到這時中蠱者的皮膚都如同透明一般,可以看見薄薄的一層肌膚下那些不斷遊走的紅線。”小晏娓娓道來,“如果不盡早拔除子蠱,那麼中蠱者的性命堪憂。”
“你說的都沒錯。”葉五道,“可這些我們都知道。”
“不然。”小晏打斷葉五的話,笑道,“我卻還知道如何根除這‘噬心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