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此時被唬的兩眼發直,不等二殿下說話忙膝行了兩步抱拳道:“太子和二位殿下容稟,我大唐此時正是多事之秋,我怎能在此時婚娶,末將從前曾許過一願,不到我大唐掃平四海定鼎天下時,絕不成家。”
太子聽完後搖頭笑道:“九郎,你有此志向當然是好,但你想的卻是不對,我大唐雖然尚位定鼎,但這並不耽誤你成家嘛,古人云,人若無妻如屋中無樑,這個道理你怎會不懂呢?”
二殿下此時陪笑道:“大哥,您和四弟給九郎提親這到是個好事,但現在這個時候這個地點……有些不太合適吧,我看此事不如先向後放一放,咱們先和諸位將軍說說春演的事,等改天我在府中設一宴,請大哥和四弟專門前來說這門親事如何?”
太子李建成笑着看了一眼二殿下道:“二弟,九郎爲我大唐立下了這麼多的汗馬功勞,你怎麼就不關心下他的身邊事呢?況且他還在亂軍中救過老四的命,不是做哥哥的挑你的不是,你這人有時心太粗了。”
二殿下聞言忙站起抱拳道:“太子教訓的是,小弟有時是粗心了些,但……”
沒等二殿下說完那李元吉就跑過來將二殿下按到椅子上笑道:“大哥言重了,二哥掌管着天下的兵馬,是個百事纏身的人,自然有些細務未想的太周全,二哥你快坐,二哥呀,這春演雖是大事,但卻不同於出兵打仗,也是好事嘛,咱們成全了九郎,再請父皇檢驗我大唐的威武軍容,豈不是雙喜臨門嗎?”
太子也笑道:“我剛纔的話說重了,二弟別往心裡去,父皇從我們小時就教過我們,受人點水恩,當以涌泉報,咱們兄弟一體,老四既然欠了人家天大的一份人情,我這個做大哥的哪能裝不知道呢?我聽說九郎家中已沒有父母兄弟了,這終身大事咱們替他操持一下也是應該的,沙場無情啊,若九郎真有個馬高蹬短的時候,好歹也能給他燕家留個後,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呀?”
二殿下已說不出反對的話了,只能陪笑稱是,我咬了咬牙,又壯着膽子抱拳道:“太子殿下齊王殿下這份心意末將領了,但末將年紀尚輕,實在還不想談及婚娶之事。”
我這話一說完他二人的臉就沉下來了,那李元吉皺眉道:“九郎你莫不是嫌我那妻妹貌醜不淑?”
我趕忙急道:“末將怎敢?只是……”
太子李建成也沉着臉道:“恐怕是嫌我們兄弟給你提親不夠隆重吧?那好,我這就去找陛下,讓他老人家親自爲你定了這門親事。”說完哼了一聲站起來就向門外走去。
他一走那齊王李元吉也走了,二殿下輕嘆了一聲後也跟了出去,在身旁那羣武將的道賀和埋怨我不識擡舉的指責聲中,我跪坐在地撤底傻了。
大約過了兩柱香的時間,二殿下獨自回來了,此時我已被衆人扶坐到椅子上,二殿下搖着頭看了我一眼後道:“大家先回去吧,明日寅時再到這裡來商討今年的春典之事。”說完他擺了擺手就轉到後堂去了。
衆將都散盡後我趕忙到後面去尋二殿下,剛到後堂,就見他獨自一人正在屋中緩緩的踱着步,我見過禮後剛想開口,二殿下對我苦笑道:“別說了……,你要說什麼我知道,不要這樣慌恐,你的爲人我清楚,你放心就是。”
聽完他的話後我心下稍安,想了一下措詞後道:“殿下,太子和齊王提末將說的這門親事,末將絕不答應。”
二殿下側頭向我笑道:“你不答應?若他們請下聖旨來你還不答應?”
我搖頭道:“那我也不答應,不行我就掛印逃了。”
二殿下聽完哈哈一陣大笑,笑過後才道:“你也逃了,他也逃了,就留我在這唱獨腳戲嗎?要不這樣吧,你選個地方,咱們一齊逃了如何?”
我被他這番話嚇了一跳,趕忙抱拳道:“讓殿下見笑了。”
二殿下搖頭嘆道:“你呀,打起仗來還可,但什麼時候才能學的遇任何事都能處變不驚呢?別尋思着怎麼逃跑了,你若想學那韓信,我身邊可沒有月下去追你的蕭何,先跟我回府吧,傻小子。”
回到天策府後二殿下並沒招集人研究對策,而是與我卸下盔甲同換了便裝從後門出了天策府,後面前停了一輛不起眼的小馬車,我隨他上車後不禁問道:“殿下,咱們這是上哪去?”
二殿下撩開車窗簾向外看了看後道:“能上哪去,去找個人打聽一下,還能眼睜睜的看着你逃走?”說完靠坐在車內閉上眼睛手撫着額頭一動不動了。
見此情景我也不好在問了,馬車走了沒多久就停了下來,下車後我一看,這裡居然是一條小窄巷,馬車就停在一扇黑漆小門的前面,二殿下走到門前輕輕的叩了下門,那道小門馬上就開了,一個青衣俾女向二殿下一施禮,然後帶着我們就向院內走去。
眼前的情形讓我覺得有些心驚,這裡是什麼地方啊?進門時我還以爲這只是一戶普通的人家,哪知轉過一道小月亮門後才發現,原來此處竟是一個極大的花園,園內假山林立曲境通幽,身處其中竟有一種別樣的恬靜之感,感覺上雖然恬靜,但我卻將120分的精神都打起來了,如今就只有我和二殿下兩個人,這園子雖是個觀景的好去處,卻也是下手殺人的好所在,可不能讓殿下在這裡出點什麼意外。
在園內走了一陣後前面出現一座小樓,一種我從沒聽過的樂曲聲,也從小樓上傳來,曲聲悠揚哀惋,雖然非常動聽,但曲調卻是透着一股怪異的撕心裂肺之感,我不由得心中一緊,搶前一步拉住二殿下道:“您先等等,我覺得有些不對勁,看還是先由我上去看看的好。”
二殿下請笑着掙開我的手道:“不必擔心,若沒了這樂聲纔不對勁呢。”
見他胸有成竹我也放心了不少,一邊跟在他身後一邊輕問道:“殿下,這是什麼樂器發出的聲音?我怎麼分辯不出呢?”
二殿下輕嘆道:“這是箏,但箏音中卻融入了胡笳的曲調,這就是蔡文姬的胡笳十八拍,一拍一段心情,一拍一段怨,你也讀過不少書,這胡笳十八拍的詞句可曾讀過?”
見我搖頭二殿下嘆道:“若你知道詞句在來聽就不一樣了……無日無夜兮不思我鄉土,稟氣含生兮莫過我最苦。天災國亂兮人無主,唯我薄命兮沒戎虜。殊俗心異兮身難處,嗜慾不同兮誰可與語!尋思涉歷兮多艱阻,四拍成兮益悽楚。
爲天有眼兮何不見我獨漂流?爲神有靈兮何事處我天南海北頭 ?我不負天兮天何配我殊匹?我不負神兮神何殛我越荒州?制茲八拍兮擬排憂,何知曲成兮心轉愁。
天無涯兮地無邊,我心愁兮亦復然。人生倏忽兮如白駒之過隙,然不得歡樂兮當我之盛年。怨兮欲問天,天蒼蒼兮上無緣。舉頭仰望兮空雲煙,九拍懷情兮誰與傳?”
唸到此處二殿下忽然站住不動了,眼望小樓又輕道:“小瑩,小瑩,我知道,你又不快樂了。”
見他突然站住不動我心中微覺詫意,輕拉了一下他的衣袖後道:“殿下,殿下,那使女在招呼您進去。”
二殿下恍然回頭道:“哦,你在這裡等我。”說完就快步向樓中走去。
見他進樓我心中暗笑,這哪是來給我打聽事呀,分明是偷會情人來了,此時花園內寂靜無聲,連那幽幽的琴聲都停止了,我苦笑着搖了搖頭,圍着這個花園就轉悠上了。
此園雖然景緻極佳,但我現在卻沒有心情看這些,提親的事讓我滿頭冒汗,這裡的安全也讓我忐忑不安,驢拉磨般圍着小樓轉了足有兩個時辰,二殿下才帶着笑從那小樓中出來。
現在天都有些黑了,二殿下邊向外走邊笑道:“從窗戶裡就見你一圈一圈的轉,看的我都頭暈,覺得沒什麼不對就找個地方歇歇嘛,連轉了這許久你就不累?”
我嘿嘿一笑道:“必竟只有我跟着您出來的,不加點小心哪成?”
二殿下又笑道:“想的怎麼樣了?還要掛印跑嗎?我給你打聽明白了,那姑娘很不錯,脾氣秉性模樣都沒的說,我看這個事就這麼定了吧,我回去給你準備彩禮,咱們明天就下聘。”
我聽的腦袋嗡的一聲響,趕忙道:“殿下,這門親事我是不會答應的……”
哪知二殿下不等我說完就擡手製止道:“這件事你不要多想,答不答應,以不是你我能定的了。”
我不甘心,緊隨在他身後又道:“殿下,難道您就沒看出這是一計嗎?”
二殿下長嘆了一聲道:“不必多說了,有些時候,有些事情,就是明知道做不得也要做,你是這樣,我又何嘗不是呢?”
我沒詞了,只得垂頭喪氣的和他走出了花園,二殿下上車時又道:“你不必送我,回去歇吧,記得明天去兵部應卯。”
我此時心情極差,一個人走在這喧鬧的街市上時竟覺得格外的孤寂和寒冷,想找酒喝,卻又怕自己醉後闖出禍來,可不喝又覺得難受,再一家飯莊內買了一罈子酒,也不要下酒菜,扛着回到家後剛想進門,卻發現大門是開着的,我微覺吃驚,鄭春華她姐弟倆已走了啊,難道又回來了?
記起行刺那晚的險境我心裡不由得又是一陣火起,左臂夾着酒罈,右手抽出長刀就向裡闖,哪知剛撲到裡屋門時就聽裡面有人笑道:“ 這是怎麼了?幹嘛這麼殺氣騰騰的?”
是王天賜的聲音,聽清之後我忙收刀笑着進屋道:“王大哥是什麼時候來的?”
王天賜笑道:“也是剛來,這京城裡住店花費太大,我們又沒什麼錢,所以就厚着臉搬了過來,兄弟你可別挑禮呀。”
我大笑道:“求之不得的事,哪裡有挑禮這一說,王大哥快坐,我給你沏茶去。”
王天賜笑着擺手道:“茶我早沏完了,你當我在你這還會客氣嗎?”
我一笑坐下後問道:“單良和小文輝呢?怎麼沒見他們?”
王天賜給我也倒了一杯茶後道:“單良領着小文輝出去逛街,在有一會也該回來了。”
我此刻心情大好,笑道:“我去買些吃的來。”說完就興沖沖的跑出了家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