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撒馬爾罕城下,如今回教的人馬以將此城團團圍住,在武教頭的帥帳門前,鄭雄的信件以被送進帳內,我在等待傳見的間隙中仰望着不遠處的撒馬爾罕城,黃昏時的撒馬爾罕,雄偉,神秘,強大而孤單,鄭雄曾跟我說過,撒馬爾罕是波斯的第二大城市,其規模僅次於首府波斯波利斯,只要能攻下此城,回教的軍隊就可以在波斯東部站住腳了。
此城極堅固,牆體是由整塊整塊的花綱巨巖所組成,在城牆的頂部,還雕刻着美麗的波斯浮雕,城牆四角上各有一個高大如城堡般的箭樓,也是全都由石頭壘成的,上面也有精美的紋飾,正當我仰着頭聚精會神的欣賞那些浮雕時,猛的聽見帥帳內有人大吼了一聲,接着又聽見一陣鐵器的脆響,然後就有幾人氣哼哼的從帥帳內衝了出來。
這還了得,敢在我們帥帳裡撒野,想到這我抽出長刀就攔在那幾人面前,是幾個胡人,而且看那穿着身份都還不低,特別是走在最前面的那個,一看就知道是個大官,對面的這幾個胡人也把刀抽了出來,正當我和他們幾個像要鬥架的公雞般對恃時忽聽武教頭在帳內道:“讓他們去吧,九郎,你進來”。
見教頭有令我將刀收起,先惡狠狠的看了他們幾眼後才轉身進帳,帳內的情景讓我吃了一驚,兵器架子被人踹翻,桌案上的茶壺也掉在地上被踩了個癟,三師伯站在桌案前臉被氣的發紫,武教頭則拈着短鬚在帳內緩緩的踱着步,見此情景我的火又撞上來了,當下抱拳施禮道:“教頭三哥莫動氣,我這就去讓這幾個綠眼珠的王八蛋賠咱們個新壺和新兵器架子來”。
可正當我要往帳外衝時卻被武教頭一把拉了回來,只見他搖頭苦笑道:“那些。。。不是他們砸的,剛纔三哥的氣沒處瀉,所以纔拿這些東西撒了撒氣。”
三師伯此時狠狠在桌上砸了一拳道:“此人豈可爲帥?心胸狹窄剛愎無知又不聽人言,一將無能累死千軍,看來這10幾萬的人馬恐怕要毀在他手中了,老四,咱們拔營回中土去如何?犯不着在這陪着他們送死。”
武教頭緩緩搖頭道:“爲將者昏,軍之災也,二殿下命我等從旁協助回兵,如今事還未成,如何有面皮回去,盡人事而聽天命吧,我明天請他在來此一敘,到時我倆把面前的困難細細的給他講一遍,若他聽的進去,那就是三軍之福,若聽不進去,九郎,那你就在他回去的路上給我殺了他。”
他的話音一落三師伯就倒抽了口冷氣,然後慢慢的坐在桌前的椅子上道:“老四,此舉要慎之又慎啊,一但走漏了消息或是九郎失手被擒。。。。。。。”
武教頭皺眉道:“此事雖兇險,但也比10幾萬人馬坐以待斃強,九郎,明日午後若見我和三哥沒與那回子將軍同行,你就下手吧,得手後不必回營,直接往哈莨鎮方向退走,你來看這張圖,這裡是哈莨鎮,離這裡300裡,大海領着100人如今護着回軍將領的家眷正在返回中土,三天後就會到哈莨鎮,你與輕輕也隨着回去吧,這次沒帶女兵來,我正發愁這一路上女眷的護衛人選呢,如今有了輕輕,這件事我也就放心了。”
我現在心裡有點哆嗦,這可不同於刺殺敵軍的大將,從武教頭的話中我能品出滋味來,若一但我失手被擒他必定會裝作不知道,那時也只有自殺這一條路可走,但既有將令來了,就是再難也要辦,想到這我忙抱拳道:“是,教頭放心,我知道該怎麼做的。”
武教頭嘆道:“有些話,我不說你也清楚,沙場之上什麼都有可能發生,但願我和三哥明天能把他說動,你也就不用去冒這個險了。”
三師伯道:“一會你先去走一圈探探路,我給你準備好波斯人的衣服,在給你換匹波斯好馬,明天不管成與不成,你都來個一走了之。”
我此時只覺得嘴裡發苦,行刺之時我的雜毛馬是騎不得的,不然容易被看出破綻來,但他給我換的馬能有我那匹跑的快嗎?我要想逃命可全靠馬的腳力呀,想到這我點頭道:“多謝三哥,但馬匹就不用準備了,我與輕輕換一下就是”。
武教頭笑道:“這樣最好,有那匹踏雪烏騅你逃命就有把握了,鄭雄託我辦的事我查過了,但卻沒查出來,看來只有馬賊中的幾個高身份之人才知道,不過你放心,沙裡飛幫中的二當家如今逃進了玉門關,我以給柴郡馬去信請他幫忙,不久就會有結果的,明天我會讓輕輕去鎮東二里屏等你,你查探過地形後就去歇着吧,我明早會去找你的。”
要行刺那人的營地離我們大營有20里路,是一座建在包圍圈外的營盤,我藉着月光仔細的在路上走了幾圈,能被選來下手的地點還真有幾處,其中最好的地點就是離對方營地大約八里地處,此處離兩邊大營都有些距離,是個小小的山丘,丘頂亂石成片,幾棵低矮而粗壯的樹就生在那亂石之間,我爬上樹去看了看,這裡離丘下的官道大約有300步的距離,用弓箭到是能射,但命中卻不高,要另想辦法。
蹲在樹的枝杈間我先砍下一些樹枝給自己的藏身點僞裝好,這樹生的很茂盛,不用太多的整理就以將縫隙塞滿,等都做好後,我才向自己的營地趕來。
回來後我先去的輕輕住的那間寢帳,營內的規矩嚴,我是不能和輕輕睡在一起的,此時輕輕正在閉目假寐,聽見我的腳步聲也沒睜眼,但嘴角卻帶出一絲笑來,我坐到她身旁輕撫着她的頭髮道:“明早你把大黑馬借我一用,教頭有事要差我去辦”。
輕輕緩緩點頭,我在她面頰上輕吻了一下後就離開了她的營帳,我知道她不會問我要去幹什麼,當兵的就是這個規矩,這樣很好,此事還是不讓她知道爲佳,我一個人倒黴就夠了,怎麼也不能讓她也受連累呀。
好久沒睡兄弟們的大通鋪了,一進去那鋪天蓋地的臭腳丫子味就薰的我直迷糊,我先在帳口適應了一陣,這才摸到分給自己的那張鋪上躺了下來。
此時以是定更了,身邊的鼾聲此起彼伏,我現在覺得全身放鬆的很,這種久違的感覺真好,雖然比不上摟着輕輕那般舒服,但卻能讓你感到安全,不像只有自己時睡覺都要睜着一隻眼睛。
天亮後武教頭就差人來找我,我將勘查的情況與他說完後他點着頭道:“你自己覺得有把握是最好,一會我就讓輕輕先走,你得手後也去吧,這裡有30兩黃金,你都帶上,不要推辭,這些不全是給你的,其中10兩你用,另外20兩你回到大唐後交給鄭雄的家眷,大海此行的終點是長安,鄭雄的家就在長安城外的鄭家集上,他的餉銀早被斷了,又沒什麼積蓄,你把這個送去也好讓他的家人能有度日之資”。
鄭雄的家就在長安?這個他從沒跟我說過,其實我一直都在擔心,鄭雄現在乃是叛將,他的家眷豈不是要跟着受牽連嗎?想到這我問道:“教頭,鄭雄的家眷沒因他而受牽連嗎?若我去之後發現他家人以被官府抓了該怎麼辦?”。
武教頭拈鬚道:“鄭雄叛逃之事乃是被逼,上官將軍的案子沒落實前應該還不會受到諸連,若真有你說的那樣事發生,情形不緊急就先去找天策府的人商議一下,若緊急,那就先把鄭雄的家眷弄出來再說”。
出帳前我向武教頭討了張大弩,此弩極強勁,可射至600步外,弱點是射速慢,個頭大,等來到行刺點後我先將一卷長繩栓到樹上,又將另一端牢牢綁住坡下的另一棵樹梢,這才躲在樹冠中開始尋找架弩的地方。
辰時剛過,一個由七人組成的馬隊向我們大營的方向奔來,爲首的那個騎着一匹火炎般顏色的高頭健馬,我雖不善相馬,也一眼就看出這匹紅馬比輕輕的大黑馬還好,在看那人的容貌,正是我昨天見過的那個胡人,看到這我不禁心頭暗罵,如此好馬給你騎真是糟塌了,這馬定是傳說中的汗血寶馬,但願行刺後有人能騎着它來追我,到時老子一定把這馬奪過來。
天將午時,此時的我身上躁熱的很,不光是緊張,身上這件波斯大袍子挺厚,而且還不太透氣,腦袋上纏的頭巾更是捂的我順着脖子流汗,最難受的還不是這些,我臉上還蒙着塊布,如今早被汗浸透了,和着口水發出一股難聞的怪味緊緊的貼在口鼻上。
午時過後我方的營門中有人出來了,有多少人還看不太清,但裡面有那匹紅馬,是時侯了,看到這裡我掏出小絞盤將大弩的弩弦緩緩拉開。
這次的行動我很有點疑慮,一但有意外出現絕沒我好果子吃,就算能逃得性命,恐怕在回到中土前也沒有我容身之地了,我不擔心武教頭會出賣我,既然當了兵就要認這個當兵的命,棄卒保帥這個原則我懂,我現在只擔心輕輕,若我這裡真出了意外她會怎麼做?會不會不顧一切的回來救我?一想到這個,我那緊扣着弩機的手指不禁有些顫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