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心我？”
司徒舉起鍾念北的手腕，責問着父母，“這是什麼？這就是你所謂的關心？你們明明知道、明明知道還……”
太過激動，司徒伸手拽着鍾念北手腕的上手鐲，“念北，拿下來、快拿下來……這個東西，你不能戴！”
司徒很少有這樣的時候，越是激動、越是慌亂，手鐲便越是難以拿下來，鍾念北的手腕都被他抓痛了。皺着眉輕呼，“行冽，你怎麼了？”
“弄疼了？”
司徒一慌，才意識到這個問題，“那你自己拿，拿下來我們走！”
到了這時候，鍾念北也看出來了，司徒和他父母的關係，不只是不好，恐怕是相當的惡劣。這個父母視爲傳家的東西，司徒卻是如此抗拒。
“行冽！”
蘇家慶看不下去了，喝止住兒子，“你鬧什麼？我和你媽媽，叫念北來就是來商量一下你們的婚事，你媽媽很想見見念北，我們也都是對她客客氣氣的，你這種態度像話嗎？”
“婚事？”
司徒訝然，隨即嗤笑，“你要我們結婚？”
“這有什麼不對嗎？”蘇家慶蹙眉反問，“女朋友是你自己選的，我們逼你了嗎？”
司徒無聲的輕笑着，笑容裡淨是鄙夷。他是年輕、身體不好，所以這個家裡所有的事情，他們都不會讓他去做、去參與，可是什麼都不做，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
說什麼想讓他和念北結婚，其實，並不是單純的爲了他好！他一個活不長久的人，怎麼能帶給念北幸福？他們要的，不過是他和念北的這段婚姻！
“你們不要想了，我和念北不會結婚！你們就死了這條心吧！”
司徒咬牙甩下這句話，拉着鍾念北就往外走，“念北，我們快走！他們說的話，你一句也不要聽！”
“行冽……”
鍾念北不明白他和父母的關係爲什麼這麼惡劣，只好跟着他往外走。
可是，司徒沒往外走兩步，就突然捂住了心口。“啊。”
因爲剛纔情緒實在太過激動，司徒現在撐不住了，血氣上涌，感覺整個心臟都糾結到了一起，火燒火燎一樣的疼痛！這種感覺又來了，像是下一秒就會死亡一樣！
“行冽！”
鍾念北面色一變，急忙將行冽扶住，“行冽，你的藥呢？藥呢？”
“行冽！”
何佩蓉也衝了上來，鍾念北朝她催促道，“阿姨，水！”
“噢，好！”何佩蓉答應着去拿水了。
鍾念北在司徒身上的口袋裡摸出藥來，倒在掌心喂到司徒嘴裡，緊張的看着他，“行冽，把藥吃下去，吃下去就沒事了……”
“行冽，水。”
何佩蓉把水遞到鍾念北手上，鍾念北餵給司徒喝，司徒疼的已經說不出話來。吞下藥丸，他像是打了場大仗，渾身上下大汗淋漓，臉色煞白如鬼魅。
“行冽、行冽……”
鍾念北擔心不已，可是她最害怕的事情還是來了。司徒只盯着她看了兩眼，便重重的合上了雙眼，
往她懷裡一靠，朝着地面上墜落下去！
“行冽！”
鍾念北和何佩蓉一起抱住他，卻還是無濟於事。
“行冽！”
蘇家慶疾步走過來，將司徒背起來，疾步走向樓上臥室，一面吩咐道，“佩蓉，去打電話叫醫生！”
“哎，好……”
看過醫生，行冽終於平靜的睡着了。
鍾念北和何佩蓉在一旁守着他，都是一臉惆悵加擔憂的神情。
“哎……”何佩蓉嘆息，“都是我不好，我什麼也沒有給他，沒有做好一個母親，卻把病給了他。現在看他這樣，我們卻沒有任何辦法。”
鍾念北側過頭看着何佩蓉，“阿姨，行冽……爲什麼這麼抗拒我和他的婚事？”
就司徒對她的喜愛程度來說，他應該是很樂見其成的，可剛纔看他的態度，似乎有什麼隱情。
“哎……”何佩蓉擦了擦眼角，嘆道，“這個傻孩子，你沒看出來嗎？他恐怕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不想害了你，到時候要你一個人留在這世上。”
“……”
鍾念北無聲的點點頭，這樣的想法的確符合行冽的性格。他雖然身體不好，可是永遠只會爲別人着想。
“你在這裡陪着他吧！”何佩蓉嘆息着站了起來，“他大概一會兒就會醒了，這孩子一向和我、和他爸爸不親，要是看到我們反而會不高興，我就不在這裡刺激他了，你好好照顧他。”
“嗯……”鍾念北點點頭，握住司徒的手。
何佩蓉出了房門，蘇家慶正在外面等着她。
“現在沒事了，你別太擔心了。”
“怎麼能不擔心呢？”何佩蓉搖搖頭，一臉愁容，“孩子這樣，有哪個做母親的能安心？”她突然擡起頭來看向蘇家慶，“家慶，你要想辦法啊！不能就這麼放棄啊！雖然我知道希望渺茫，可是不到最後一刻，千萬不要放棄啊！”
說着說着，情緒激動起來，捂着心口隱隱的不舒服。
蘇家慶急忙扶住她，寬慰到，“你看你，着什麼急？行冽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會放棄？我會想辦法，會想辦法的，你自己也要保重身體，回房歇一會兒，嗯？”
“……嗯。”何佩蓉極力隱忍着悲痛，跟着蘇家慶回了房。
臥室裡，鍾念北還在守着司徒，司徒慢慢醒了過來。
“醒啦？”鍾念北握着他的手，微笑的看着他。
“嗯……”司徒眨眨眼，笑容虛弱，“我又暈倒了，嚇着你嗎？”
鍾念北點點頭，“知道嚇着我了，下次不要再這樣了。幹什麼那麼激動？好像和我結婚你有多不情願似的，你那麼不待見我嗎？氣的你都暈倒了。”
“不……”司徒慌忙搖頭，緊拽住鍾念北，“我不是這個意思……”
“好了好了。”鍾念北笑着搖頭，“你看看你，又着急了。剛纔還答應我，不許着急的。”
司徒倉皇的開口，“我……”
鍾念北伸出手按在他脣瓣上，搖搖頭，“不要再說話了……醫生讓你好好躺着
。先聽我說，好嗎？”
脣上柔軟的觸感，讓司徒有一刻的迷失，他聽話的點了點頭。
“行冽，你要是想結婚，我沒有問題的……你不要想太多，不管你父母是怎麼想的，我都不想知道、也不介意。”鍾念北握住他的手，朝他點點頭，“你不要考慮那麼多，偶爾也爲自己想一想。”
司徒怔忪，神色有些茫然，他沉默了許久，覺得開口很困難。
“念北，你……還恨蘇聽白嗎？我這麼問，絕對沒有別的意思。”司徒思慮許久，才這麼問。
鍾念北卻是被問住了，許久才搖了搖頭，“我知道，這話從你嘴裡問出來，我相信你沒有別的意思。可是，行冽，我現在……連我自己也不清楚，所以，我沒有辦法回答你。”
“那你，喜歡我嗎？”司徒期盼的凝望着她。
鍾念北笑了，緩緩的點點頭，“喜歡，這麼好的行冽，怎麼會有人不喜歡？”
“……”司徒默然。
他剛纔問了兩個問題，頭一個讓她那麼困擾，而後一個她卻想也不想就回答了。他身體不好，可是腦子很清楚，念北心裡的那個人，始終是讓她很困擾的蘇聽白。
“你……不能原諒他嗎？”司徒這麼問時，心裡正在做着盤算。
蘇家慶已經在算計他們結婚的事，他對‘鍾氏配方’是勢在必得，可是……司徒不想成爲他的幫兇，也不忍心看着念北被算計！如果，念北短期內不能和蘇聽白和好，那麼，‘嫁’給自己，也許是最好的方法。
“……”鍾念北緩緩搖頭，“我做不到，笑笑還沒有找到，我……真的做不到。”
“……”司徒緩緩點頭，決心已定。
如果他不答應和念北結婚，蘇家慶不知道下一步還會做什麼。他深深的凝望着鍾念北，在心裡默默的說着。念北，我最後能爲你做的，也許只有這一件事，讓我也保護你一次。
“念北，我們……結婚吧！”
“嗯？”
鍾念北驚愕，以爲自己聽錯了，剛纔司徒不還是很反對的嗎？爲什麼突然就又……
司徒緊了緊手心，把鍾念北的手貼在心口，“雖然我很反感他們的行爲，可是，我的確是想和你結婚……這是真的，念北，我可以嗎？”
“……”
鍾念北粉脣微張，好半天都不知道該作何反應。司徒是真誠的，可是，她卻未必是。看着司徒蒼白如紙的臉龐，握着在她手心裡微涼的掌心，鍾念北終究是點了點頭。
“好。”
“念北。”
雖然是這樣的情況，雖然司徒心裡清楚，鍾念北對他只不過是同情，他們之間能有的也只顧過是海市蜃樓般的‘幸福’，可是，司徒還是激動的熱淚盈眶。
“你能讓我抱抱嗎？”
“好……”
鍾念北哽咽着，慢慢俯下身子，靠在司徒胸膛上。他太瘦了，以至於這樣的姿勢下，鍾念北能聽見他心臟跳動的聲音，很清晰、很清晰。
從來沒有覺得，心跳原來是那麼一種動人的音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