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軍和小安子兩人,自從進入寧哲的辦公室以後,就始終以一種社會人士那種居高臨下中,還帶有三分要挾的方式跟寧哲對話,妄圖用這種方法讓寧哲感覺到壓力,不過他們這種方法,並沒有起到應有的作用,寧哲聽着兩個人亂七八糟的一番話,有些無語:“到底要幹什麼,你們直說行嗎?”
“連我大哥的名字都沒聽過,而且還壞了這一行的規矩,你還想不想在這個碼頭混了?”小安子等了半天,也沒見寧哲上來遞煙倒水,多少感覺面子上有些掛不住:“敢跟我們谷泰公司搶人的,你還是頭一份呢!”
“谷泰?你們是另外幾條搬運線的啊。”寧哲聽見這話,身體後仰靠在了椅子上,之前孫軍兩人進門之後始終咋咋呼呼,讓人摸不到底細,寧哲還以爲這些人是來查戶口的,搞了半天只是個同行而已。
“你既然知道我們的身份,那爲什麼還要戧行啊?”孫軍此刻再度發聲:“外四區的碼頭雖然不像行政區一樣有工會,但是也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那就是給力巴的工資,絕對不會超過五十,只要大家不哄擡物價,就可以保證始終用低價僱到勞動力,而你現在開出了六十塊錢的工資惡意競爭,是什麼意思啊?”
“我開工資花的是我自己的錢,你操的心未免有些太多了吧?”寧哲聽出孫軍的來意,表明自己的態度以後,想了想又開口解釋道:“我們這邊給工人開的工資,就是五十塊錢,多出來的十塊,是黑馬公司給的補貼,我們無權干涉貨主的行爲。”
“怎麼,拿黑馬公司壓我呢?”孫軍眯起眼睛,意味深長的開口道:“哥們,說句難聽的,咱們這些外四區的泥腿子,在市裡那些人看來,也就比城外那些流民強了一點而已,黑馬公司現在用的到你,或許可以給你個笑臉,但是等他們用不到你的時候,總不能帶你回行政區吧?你我以後還得在外四區討生活,但黑馬公司卻不能一直在外面護着你,我的意思,你能理解嗎?”
“嗒嗒!”
寧哲聽見孫軍不掩威脅的一番話,眼中沒有任何情緒波動,手指輕輕敲打着桌面。
“咱們今天初次見面,我也不想跟你鬧得不愉快,這樣吧,今天我不耽誤你的工程,但是從明天開始,你這裡的薪酬標準和伙食標準,必須給我降下去!”孫軍用命令的口吻把話說完,跟寧哲對視了一眼:“能做到嗎?”
“咣噹!”
沒等寧哲答話,辦公室的門就被推開,隨後黑馬公司的陳鴻光和聯防隊的一名中隊長在碼頭轉了一圈後,同時邁步走進了房間,而那名中隊長看見孫軍以後,咧嘴一笑:“呦,老孫,你怎麼在這呢?”
“哈哈,沒事,我就是過來跟朋友聊會天!你們忙吧,我不打擾了!”孫軍看見陳鴻光穿着一套黑馬公司的工作服,從椅子上起身,給寧哲留了個自行體會的眼神之後,轉身離開。
……
孫軍離開寧哲的辦公室之後,看了一眼門外黑馬公司和聯防隊的車,拽門坐進了自己的越野車裡,小安子也隨即登車,坐在了駕駛位:“大哥,這個叫寧哲的,性格挺獨啊,你都那麼用話點他了,他好像一點退步的意思都沒有啊!”
“我剛纔用話試過他,這小子也是外四區的!這種人我見得多了,剛跟城裡人接觸上以後,就感覺自己牛逼起來了,以爲抱住了什麼大樹,把誰都不放在眼裡!”孫軍冷哼一聲:“這種走狗,早晚得被人玩死。”
“是啊,這麼多年來,那些覥着臉往城裡人身邊貼的,有幾個落得了好下場啊!”小安子驅車上路:“咱們接下來怎麼辦?”
孫軍低頭點燃了一支菸:“等等吧,他要是懂事,明天把標準降下去,咱們沒必要因爲這麼一個二五仔去得罪黑馬公司。”
小安把車窗降下了一道縫隙:“如果這孫子還堅持呢?”
孫軍咧嘴一笑:“操,那就讓他知道社會險惡唄!”
……
當晚,寧哲下班回家之後,在吃飯的時候對着黎胖子開口道:“最近幾天,我的工作比較忙,晚上下班就不回來住了,我給你拿一些錢,你在市裡找個旅店什麼的,將就幾天吧!”
“沒事,我自己也能回來住,咱們花那個冤枉錢幹啥啊!最近這段時間,我已經適應要塞的生活了,這裡的治安雖然亂,路燈照不到的地方全都是牲口,但總比流民區遍地牲口好多了,我下班的時候,會盡量挑着有聯防隊巡邏的地方走!”
黎胖子聞言,頓時擺了擺手,他和寧哲之所以在有錢之後沒往市區搬家,主要是因爲房租太貴,感覺這錢花的沒有必要,流民區的人,彷彿天生就帶有危機意識的基因。
“行吧。”寧哲知道黎胖子是個財迷,也就沒有堅持,轉語道:“對了,我的公司給我配發了手機,以後咱們每週一都能通過張放跟林巡通話,到時候我讓你也跟他聊聊!”
“真的嗎?我都快想死他們了!”黎胖子驚喜的看向了寧哲:“那我能跟小怡姐說話嗎?”
寧哲搖頭:“暫時還不行,聽說最近城外管的也挺嚴,不過等鬆懈一些之後,應該會有機會!”
“唉……也不知道小怡姐他們過得怎麼樣!如果他們也能吃到這些東西,那該多好啊!”黎胖子看着桌上的一盆青菜湯,莫名有些傷感起來:“哲哥,你說咱們還有機會見到他們嗎?”
“人活着,得有希望。”寧哲忽然想起了蘇飛對他說過的這句話,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大變化:“只要相信能見到,就總能見到的。”
……
翌日一早,寧哲趕到碼頭之後,一切照常進行,對於孫軍的威脅,寧哲完全沒有放在心上,更不可能按照孫軍說的去做。
最近力工市場出現用工荒的事情他也知道,如果真的降下標準,那麼自己這邊的工人就會流失,如此一來,勢必會拖延工程的進度,萬一這種事對他的試用期造成什麼不好的影響,他的飯碗可就砸了,在這種情況下,孫軍的威脅與失業後朝不保夕的生活,究竟哪個更可怕,寧哲心裡早就有了答案。
初入要塞的寧哲並不想主動惹麻煩,但爲了生存,有些困難他必須面對,他不能躲,無處躲,也沒想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