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今天下,最珍貴的東西是什麼?
對於每個羣體來說,都有不同的見解。
財閥們需要的是更高的科技,更好的裝備,可以用來守護自己的利益,不用爲錢和生存發愁。
人民需要的是穩定的生活,更多的金錢,來讓自己生活的更好,不用擔心自己被餓死。
流民們則只想填飽肚子,不管有什麼東西,能吃飽就好。
衆人所處的階層不同,追求的東西自然也是不一樣的。
就拿尹德庸來說,他雖然不是什麼頂級的權貴,而且也不喜歡爭奪權力,但糧食總署這個部門,掌握的卻是整個呂氏財閥的糧食調動,就算他不去爭奪什麼,手裡的權力也是相當巨大的。
可以說,站在尹德庸的這個階層,他的生活品質相當之高,就算舊世界的富豪,也未必有他過得滋潤。
人站的高了,看見的東西也就不一樣了,如果一個站在塔尖上,根本無法跟民衆零距離接觸的財閥元老,說他能夠體會民間疾苦,那一定是屁話,因爲他甚至不敢獨自一人走在民間的街道上,即便下去視察,可能一條街上的民衆,全都是官員和士兵僞裝的,連一個真正的百姓都沒有。
寒門出身的人,是不可能坐在尹德庸這個位置上的,他從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家庭條件就相當顯赫,而且幾乎沒有跟社會底層有過接觸,大學畢業前從未離開過稻穗城,後來工作以後,去其他要塞視察,也是被下面的官員哄的團團轉。
尹德庸已經五十多歲了,但是卻並不真正的瞭解這個世界,不過他很幸福,因爲在他的視角看來,在財閥的領導下,呂氏人民的生活質量是相當富足的,可以活在一個跟電視新聞一摸一樣的世界裡,就像呂青唯說的那樣,媒體報道就是給他們這些人看的,下面的人像是哄傻子一樣,每天編造着各種各樣的謊話欺騙着他們這些首府的官員。
財閥的權力已經成爲了一個遊戲,這個遊戲的參與者不可能從平民當中產生,而是隻會在這個小圈子選取參與者,這一點,也正是官方和民間割裂越發嚴重的主要原因之一,而呂勐這個真正瞭解世界模樣的人,成爲這個圈子裡面的異類,也不是沒有原因的。
糧食總署淘汰下去的陳糧,有兩種處理方式,第一種是根據發黴的程度,直接進行銷燬,其二便是將一些低於食用標準的糧食,當成廢物低價處理。
關於被低價處理的陳糧,下面那些人對尹德庸的說法,是會賣給飼料廠,加工成爲飼料喂牲口。
對於這一點,尹德庸並不相信,他一直認爲,這些糧食一定是被送到了流民區,成爲了那些流民的口糧,在他看來,流民卑賤不堪,以至於他雖然已經活到了五十多歲,但是至今都還沒跟任何流民說過哪怕一句話。
但實際上的情況,其實比尹德庸想象的還要出人意料。
那些被低價收走的陳糧,全都被分到了偏遠要塞,跟正常的糧食摻雜在一起,賣給了要塞裡面的民衆。
對於陳糧這種尹德庸眼中的垃圾,流民連食用的資格都沒有,因爲他們吃的是更廉價的糙米,還有產量更大的紅薯之類的東西。
呂勐忽然找上門來,要收購五大要塞的陳糧,這種事情讓尹德庸十分不解,忍不住問道:“呂勐,你應該知道,五大要塞每個月淘汰的陳糧有多少吧?”
“我進行過調查,五大糧倉每個月更換下來的糧食,至少有六七百噸,而這個月正好是糧倉每年一度的大規模更換期,所以被淘汰的糧食,至少有兩千噸!”呂勐回答完尹德庸的問題,繼續道:“尹叔,據我所知,糧食署陳糧更換這一塊的業務,就是你負責的,呂署長日理萬機,根本不會插手這件事情,所以我收購陳糧,也就是您一句話的事情,就請您高擡貴手,幫幫侄子唄?”
“兩千噸陳糧,這是什麼概念,你清楚嗎?”尹德庸跟呂勐對視了一眼:“那可是四萬袋糧食,這麼大一批糧食堆在一起,都可以成爲一座山了!你要它做什麼?”
“尹叔,我要它做什麼,這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可以給你帶來什麼!”呂勐並沒有正面回答尹德庸的問題,舔着嘴脣開口道:“我在糧食署工作過,對於陳糧出售的事情也有所瞭解,這種糧食賣給二道販子,售價只有正常糧價的十分之一,但是您如果願意把這批糧食賣給我的話,我願意出五倍的價格,而且這筆錢不用走公賬,而是可以跟您進行私下交易。”
尹德庸莞爾一笑:“你這是在賄賂我?”
“算不上賄賂吧,而且我這麼做,也並沒有讓財閥的利益受到什麼損失,我會按照規矩上交跟其他人一樣的收購費用,至於多出來的錢,算是給您的茶水費,您幫我的忙,我總不能讓您白白操勞一場啊。”呂勐臉上掛着適度的微笑:“尹叔,我好歹也在您手下工作了那麼久,這還是第一次張口,而且完全沒有違法亂紀,這個小忙,您總不會拒絕我吧?”
“如果你想找我要個三五十噸糧食,這不算什麼大事,可你想要一次性拿走兩千噸糧食,這個動靜有些太大了。”尹德庸思考了一下:“這樣吧,今天晚上七點,咱們去湖溪飯店一起吃個便飯,我再叫着署裡的幾個同事,咱們一起聊聊。”
呂勐見尹德庸說要私下談,當即感覺這事有戲,笑道:“尹叔,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提前訂好包房,然後等您的大駕光臨了!”
尹德庸笑了笑:“好,我手頭還有工作要處理,這些事情,咱們就私下聊吧。”
兩人寒暄幾句,呂勐便率先告辭,而尹德庸在辦公室裡面思考了半分鐘左右,隨後走到辦公桌邊,拿起座機的話筒之後,拿過旁邊手寫的電話本,逐頁翻閱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