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念以爲是陸柏昇打過來的，沒有遲疑地，便接了起來。
“喂……”
“…………”對方沒有出聲，只有極淺的呼吸聲傳過來。
雨念蹙了蹙眉，又餵了幾聲，對方依然沒有出聲。
她心裡咯噔了一下，意識到這個電話並不是陸柏昇打過來的，如果是他，他不會不說話。
雨念沒多想，把電話直接掛斷裡。
“媽咪，是陸叔叔嗎？”朵朵仰着臉，一眼期待的問。
雨念搖了搖頭，牽着她繼續往臥室走，“打錯電話的。”
雖是這樣和孩子解釋，可心裡卻有一股很不好的預感衍生出來……
朵朵有些失落地哦了一聲，又問，“那陸叔叔會來接我們嗎？”
雨念還未來得及回答她，手裡的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這次，她沒急着接，而是叫來阿姨。
“阿姨，麻煩你幫朵朵換下衣服，我接個電話。”
“好。”阿姨牽着朵朵進了臥室。
雨念則握着手機，走到了客廳外的露臺上。
我沒有立刻接通，而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氣，而對方，耐心十足，依然沒有掛斷。
“喂，哪位。”雨念調整好呼吸接起來。
“雨念，是我。”這次，對方出了聲。
聽到那久違的聲音，雖然心裡已經料到他是誰，但身子還是忍不住地顫了下，雨念放在欄杆上的手收緊了些。
儘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淡自然，“陸大哥……”
“沒想到這麼多年沒見，你還能聽出我的聲音來，有些受*若驚。”陸奇駿在電話那頭笑着說道。
不難聽出，他笑聲裡，是有幾分真情實意。
可雨念笑不出來，想起之前他那通電話，想必，也是試探看到底是不是她。
心沉了些，低低地問道，“不知道陸大哥，是怎麼知道我的電話號碼的。”
她聽到陸奇駿在電話那端又笑了一聲，“雨念，實不相瞞，從你再次踏上江淮這片土地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你回來了。”
陸奇駿的坦誠，讓雨念驚訝，更讓她覺得毛骨悚然。
所以，這樣說，他連朵朵的存在也都知道了……
不，應該是說，他根本就是把她的所有一切都掌握了。
雨唸的心跳得很厲害，握着欄杆的手指，越發地繃緊了，骨節處發了白。
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聽陸奇駿又說，“這麼多年沒見面了，不知有沒有榮幸，請你出來坐會，喝杯咖啡，聊聊天。”
“不好意思，今天……”雨念下意識的拒絕。
可是，下一秒，陸奇駿卻是將她的話硬生生地打斷。
“關於你母親的死，我想，你應該會很有興趣想要知道兇手是誰吧。”陸奇駿在那邊不急不慢地說。
彷彿，掐準了這些話說出來雨念一定不會拒絕他，語氣裡的霸道依然是那樣的狂傲。
雨唸的呼吸一下子僵住，“你知道兇手是誰？”
“不妨出來和我坐坐。”陸奇駿的語調始終不疾不徐，不急着把實情告訴她。
他聽到這端雨唸的呼吸，一點一點地變得急促，坐在車上的他，邪肆的脣角不由得高高揚起來。
良久，雨念重重地吐出一口氣，“你在哪？”
“我就知道你不會拒絕我。”陸奇駿笑，“我在地下車庫等你，出電梯，我就可以看到你。”
雨念一驚，“你知道我在哪？”
問出這句話，覺得自己不過是多此一問，連她的電話號碼都知道，她現在住哪，不是輕而易舉的事麼。
瞬間，心頭涌出大片說不出的驚駭來，難道陸奇駿在跟蹤她嗎？
天，這太恐怖了。
“雨揚的公寓這些年我也來過幾次。”陸奇駿沒有正面給出答案，只淺笑着回了這麼一句。
雨唸的心，狠狠地顫了顫。
她再傻，也能聽出這話裡的意思來。
“雨念，不要帶其他人，就我們兩個敘敘舊。”陸奇駿又補上一句。
雨念不知道他到底想幹什麼，不過，即便他沒強調，她也不會把朵朵帶上。
“等我一會，我馬上下來。”雨念說完這麼一句，不等他再說什麼，便將電話掛了。
掛斷電話，朵朵已經換好衣服出來了。
“媽咪，陸叔叔什麼時候來接我們？”小丫頭明顯是有些迫不及待要見到陸柏昇了。
可是，她去見陸奇駿，一時半會肯定是回不來。
如果，到時候陸柏昇來了，知道她和陸奇駿出去了，以他的性子，一定會找到她。
雨念不想讓他們兩兄弟，因爲她，再鬧出什麼不愉快。
雨念走到朵朵身邊，蹲下身來，有些歉意地抱着她說，“朵朵，媽咪臨時有事要出去，可能不能帶你去參加孟叔叔的訂婚宴了。”
“媽咪，你要去哪？是和陸叔叔一起嗎？”朵朵癟了癟嘴，有些失落。
雨念搖頭，“不是和陸叔叔，是去見一個老朋友。”
老朋友？
朵朵不理解，只睜着骨碌碌地大眼看着她，“那媽咪我可以和陸叔叔一起去嗎？”
她真的挺想念陸叔叔的。
“陸叔叔……陸叔叔很忙，有很多事情要處理，不能來這裡接我們了，等下一次，他不忙了，我們再約他出來見面好不好。”雨念知道她的心思，不想讓孩子太過傷心，只好暫時，隨便編一個理由來搪塞她。
“我們真的還會和陸叔叔見面麼？”朵朵聽到她後面那句話有些驚喜。
雨念點了點頭，“會的。”
“那好吧，我就和阿姨留在家裡吧，媽咪，你出去要小心哦，一定要讓可樂保護好你。”朵朵懂事地叮囑她。
這會可樂已經歡快地搖着尾巴從前廳跑了過來。
雨念感動地在她臉上親了一口，“朵朵真乖，媽咪會盡快回來的，你在家好好的。”
“我會的，不用擔心我。”朵朵也在她臉頰上吧唧了一口。
雨念會心地一笑，站起來，看向阿姨，“阿姨，朵朵就拜託你了，有什麼事，你給我打電話，儘量不要帶她出去。”
“佟小姐，你放心，我會照顧好小小姐的，需要管家開車送你麼？”阿姨妥貼的問。
“不用了，就在附近的咖啡館坐坐，我朋友在樓下等我了。”
聽她這樣說，阿姨也不好再多說什麼。
雨念拿了包，牽着可樂就出門了。
出門前，她給陸柏昇發了條短信，說不用他過來接，管家會把她送去會場。
阿姨把她送到電梯裡，幫她按好樓層。
“佟小姐，注意安全。”阿姨不太放心地，又叮囑她一句。
雨念頷首，和她揮手告別。
…………………………
昨夜又是一通宵未眠。
陸柏昇到清晨才渾渾噩噩地睡過去，他是被於拓的敲門聲驚醒的。
於拓不知道這個點，他在睡覺，有些歉意，“對不起，boss。”
陸柏昇睜着朦朧的雙眼，摁了摁眉心，擺擺手，其實是他自己睡眠太淺了而已。
於拓看着他眼睛裡的紅血絲，還有眉宇間那掩藏不住的倦怠，擰了擰眉，有些焦慮地問，“昨晚，又*沒睡？”
“什麼事？”陸柏昇沒回答她的話，只問。
“boss，要不還是讓佟小姐和小小姐回來吧。”至少他能按時回家，會睡上幾個小時，不會沒日沒夜地玩了命的工作。
“沒事，就別在我這裡磨磨唧唧，出去幹活。”昨晚，他去母親那裡陪她吃了晚餐，又陪她看了好一會電視，直到她睡着才離開。
母親留他在那裡過夜，可是他拒絕了，他知道母親一貫經不起吵，而他又喜抽菸，怕打擾到她，還是走了。
他開着車，回了別墅，車停在院子裡，看着安靜而又漆黑的別墅，心裡說不出的空……
前幾日，這裡還是燈火明亮，一片歡聲笑語，四處洋溢着說不出的溫暖，不過幾日而已，那些情景，彷彿海市蜃樓，一眨眼，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許是，管家和陳媽以爲他不會回來，連院子裡的路燈都關了。
他沒下車，把到檔一掛，車掉頭，直接駛出了院子。
他開着車，直接到了佟雨揚公寓的樓下。
這個點，大多數住戶都已經入睡，只有零星幾戶還亮着燈。
他幾乎是本能地，一眼就找到了佟雨揚的住所，那裡，黑漆漆的，一點光都沒有。
應該是睡了……
他沒有馬上離開，而是下車，靠在車頭，一邊抽着煙，一邊仰着頭，看着那扇窄窄地窗戶。
佟雨揚住在18樓，隔着這麼遠的距離，看過去，明明什麼都看不到，而他像是看出了神，彷彿，眼神穿過了那厚實的玻璃，看清楚了裡面的人。
不知不覺，他看得入了迷，連脖子酸了都沒有知覺，只是執拗地仰着頭。
暈黃的路燈籠罩在他身上，宛如蒙上了一層細紗，連臉上那堅毅的五官都變得了柔和不少。
最後，保安亭的值班保安出來了。
見他大半夜，這樣一直站在那裡，盡職盡責地過來詢問，“先生，這麼晚了，你是來找人的，還是忘了帶門禁卡？”
陸柏昇回神，笑了笑，什麼話都沒說，只抽了根菸，遞過去。
保安接了，他便轉身，上了車，發動車子，油門一轟，車子就像暗夜的獵豹，飛馳而去。
保安有些恍然，若不是手裡這根菸，提醒着他，剛纔這一切是真實存在，他真以爲是自己眼花了。
他拿着那煙，有些不敢抽，正準備扔進手邊的垃圾桶裡，不覺間一瞥，才發現，這根菸可是不便宜，一根都要幾百塊，一下子把手收了回來，不捨得扔。
往保安亭走，心裡一邊嘀咕，應該不是什麼壞人，看他那車也是價值不菲，犯不着要害他這麼一個小小的保安。
心理建設做好後，便利索地掏出了打火機，吸了一口，吐出菸圈，忍不住嘆了句，“真是一分錢一分貨啊。”
………………………………
從梧桐公寓出來，陸柏昇漫無目的地在城市裡轉着，深夜的城市，道路一片安寧，唯有他像是個孤魂野鬼一般，四處遊蕩着……
不知逛了多久，直到儀表盤上的油表亮出警告，他也沒有反應，最後，燃油耗盡，車被迫停下來。
他坐在車上，怔忡地看着眼前墨黑的天際，有那麼一剎那，他感覺這世界只有他一個人了一般。
又坐了很久，他才推開車門下去，好在這裡離公司不遠了。
他連車鑰匙都沒拔，拎着自己的西裝外套，就往那片黑暗中徒步而去。
深夜的清冷，吹在他那硬朗的身姿上，他一點都感覺不到冷，背脊挺得筆直。
遠遠望去，那背影，竟有一種說不出的孤單寂寥來。
回到辦公室，他了無睡意，開始工作。
像過去五年那樣，彷彿，只有工作才能麻痹掉他的所有情緒一般。
於拓看着他這模樣，心裡說不出是何種滋味，暗自嘆了口氣，“你忘了，今天要去參加孟少爺的訂婚宴麼？”
被於拓這一提醒，他纔想起來。
於拓看他這樣子，就知道他一定是忘了，心裡乾着急，這可如何是好，昨天才提醒他的，今天就已經忘了。
“boss……”於拓還想勸他回意大利去。
“幾點了。”陸柏昇像是知道他要說什麼，直接打斷他。
他站起來，一併拿起放在茶几上的手機，剛按亮，就看到了雨念發過來的那條短信。
他腳上的步子微微一滯。
“快九點了。”於拓擡腕看下時間說。
見他沒反應，他又說了一聲，“boss，快九點了，你不是還要去接佟小姐。”
陸柏昇回神，“不用了。”
說罷，他收起手機，往休息室走。
“我的車昨天停在了樟華路，沒油了，你去處理下，等會開你的車走。”說着，他走了進去，砰地一聲就將門重重地關上了。
於拓被他那聲摔得巨響門聲，愣在原地，這又是怎麼了？
boss，怎麼突然生氣了？
想了想，八成又是和佟小姐有關。
沒多留，趕緊先出去處理車子的事。
昨晚，他到底幹嘛去了，他的車，油箱裡的油幾乎都是滿的，不過才*的時間，竟然連公司都沒能回得了。
………………………………
於拓處理好車子的事，再進來，陸柏昇已經洗了個澡，換了身衣服。
“boss，是現在就過去麼？”
陸柏昇沒說話，戴好腕錶，往門口走，臉色有些陰沉，一看就知道心情不好。
於拓一臉小心翼翼，不敢再胡亂說話，怕惹火上身，更怕，惹怒boss。
陸柏昇走到門口，驀地又頓下腳步，跟在他身後的於拓思忖着心裡的事，差點一腳沒剎住，撞到他身上。
他穩住身體，連忙後退兩步，便看到陸柏昇把手機掏了出來，點了幾下，便放在了耳邊。
應該是給誰打電話。
辦公室很安靜，加之於拓又離得不遠，他清晰地聽到聽筒那邊沒有迴應。
下一秒，果然看到boss啪地一聲就掛斷了電話，臉更黑了。
於拓不用看，都知道他這通電話是打給了誰。
也只有她纔敢如此對boss。
不過，佟小姐和boss之間那些事，也不是他們這些旁人所能理解的。
……………………………………
雨念牽着可樂下樓，一路下來，電梯都沒有停。
叮地一聲，電梯門，打開。
雨念牽着可樂走出去，剛跨出那張門，就聽到前方一道聲音，壓過來，“雨念，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