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兩個真的打算去？”精神世界裡，姬雪薇顯然是對戚小小最後的決定有不同看法。
戚小小點了點頭，道：“我們手中也只有瀛洲這一個線索，祭九現在還在沉睡……”說到這裡，戚小小的眼底不乏有些愧疚。
姬雪薇看出了她的心思，道：“祭九的事情不怪你，就算是我，我也會做出你當時做的那個選擇。”
戚小小搖搖頭，“而且瀛洲是連接着人界和天界的入口，冥他……”
“你也察覺到了。”姬雪薇口氣似無奈，“他強行衝破偈語，怕是受反噬之苦。”
戚小小不語，開口是另外一件事，“瀛洲外有結界保護，我們不能直接開法陣到那裡，你能不能……”
“不能。”姬雪薇乾脆道。
戚小小有點目瞪口呆：“你還不知道我想說什麼。”
“我知道。”姬雪薇道，“你是想讓我操控你的身體。但是小小，”她說到這裡的時候，語氣中的無奈愈加明顯，“你的心結不能一直逃避。冥喜歡的是你，不是我。況且有些事情，需要你自己面對，你必須成長，我也快……”
“快什麼？”戚小小敏銳地覺得姬雪薇今天有些與衆不同。
姬雪薇卻沒繼續說，只道：“你們兩個有着完整靈魂的人都沒辦法解決，我這一個殘印又能幫助什麼。”
說完她便消匿在精神世界中，任憑戚小小怎麼呼喚，都沒有再出來。
好吧，這次真的只能靠自己了。
戚小小想到冥，卻更是難受。
她沒辦法幫助他，在姬雪薇的襯托中更加明顯……總有一天，冥會知道她的一無是處，到那時她還有資格待在冥身邊嗎？
“小小，我們再過片刻就能動身了。”現實世界中，冥在身體正昏睡着的戚小小旁邊道。
戚小小聽見聲音，猶豫了片刻，還是睜開了雙眼。
“怎麼了。”冥手中是溫熱的湯，見戚小小醒來，便把碗送到了她手上，“嚐嚐，我的新做法。”
戚小小應了聲，抿了一口，突然想到什麼，道：“黃語會和我們一起去嗎？”他身上不知道是不是還殘留着操縱的法印……得想給辦法幫他解除了才行。
然而冥聽見戚小小一開口就是別的男人，眉頭緊皺道：“你問他做什麼？他還是導演，自然有他要做的事情。”最後一句話說得陰陽怪氣的樣子。
戚小小卻沒心情理會什麼，道；“但是他……”
冥一把拿過戚小小手中的碗，又把調羹舀了一勺湯送進她口裡，打斷道：“你現在只需要考慮你我的事情，其他人的事……”他頓了頓，嘴角噙着似笑非笑的弧度，“讓他們見鬼去吧。”
戚小小嚥下了一口湯，蹙眉，準備再次開口：“那夢飛和……”
冥的手又送了一口湯，灌得她沒辦法繼續說話。
“小小，你是不是以爲你現在自由了？”
“什麼？”戚小小沒反應過來冥的話，神情有一瞬間的呆愣。
“你是我的人。”冥看着戚小小的眼睛，一字一頓道。
“……什、什麼？”
“所以不準在我面前提其他男人。”冥冷淡道，“先是黃語又是夢飛，戚小姐需要擔心的人真多呵。”
“……”戚小小皺着眉，“你明知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你還能是什麼意思？”冥放下碗，站起身，居高臨下道，“一直不願意出來見我，推姬雪薇出來，讓我找別人去，這樣你就能和你的黃語和夢飛逍遙自在了？戚小小，你是不是忘記了之前允諾和我在一起的人是誰？”
“我——”戚小小一噎，不知道應該回什麼。
她把他推走？難道不是因爲他在猶豫不決嗎？
戚小小擡頭看着冥，明明是熟悉的眉眼，現在卻覺得意外陌生，“這麼說來，你做好選擇了，我，還是姬雪薇？還是你一個都放不下？”
戚小小說出這番話的時候只覺得指尖冰涼，剛纔喝下的溫熱的湯就如同滾燙的開水，澆得她五臟六腑生疼。
“我不是在和你說這個。”冥看着戚小小，第一次生出了不知所措的感覺。
戚小小心中冷笑，她心中的傷口血淋淋地攤了出來，毫無意外地受到了冷處理的待遇。
現在的她又能說什麼呢。這個男人，她喜歡又放不下。
“還做了什麼菜？”半晌，戚小小聽見自己的聲音依舊如常，不帶情緒起伏。
冥張了張口，頓了頓，終究還是放棄了一般，道：“我給你盛。”
戚小小其實是沒有胃口的，但是冥一直在看着她。
就像賭氣一樣，戚小小吃完了一碗之後還額外多要了一份。
冥皺眉看着她的模樣，想勸阻一二，卻聽見戚小小道，“我聽說黃語喜歡胖點的，夢飛也經常叫我吃多點。”
冥看着戚小小半晌，終於什麼都沒說，沉默地給她再盛了一碗飯。
“什麼時候走？”戚小小神色如常。
冥道：“只要你想，隨時都可以。”
戚小小放下碗筷，道：“我已經和劇組請好了假，聽說瀛洲那邊的計時和我們這裡不太一樣，但畢竟傳說還是傳說，我請了一星期的假，絕對夠我們一個來回。但是我們是不是首先要確定一下我們去那裡是去做什麼的？”
“瀛洲東南方向，有一株離枯草，可以幫助祭九甦醒。不過我們要穿過萬年寒冰的冰窟。”冥臉色冷淡。
“哦。”戚小小點點頭，卻是在心裡給冰窟畫上了高亮的標記。她需要敲下一塊玄冰入藥，以中和冥身上的紅蓮火。
突然又想到了現世，“這裡應當也有人照應一二，希望之前的人口失蹤案不會再出現了……”
“隱秘機動部？”冥勾起了一個嘲諷的笑，“那人馬腳終於藏不住了。”
“什麼？”戚小小剛纔在走神，一時沒聽清冥說的話。
冥卻不願多說，道：“我看文獻中記載，瀛洲多得是奇花異草，你跟緊我。”
戚小小心中滋味複雜，若是原來，冥又怎會如此冷淡？她卻終究什麼都沒說，只點點頭表示答應。
冥揮手，開了一個金黃色的傳送法陣，二人皆踏了進去。
幾秒之後，法陣無聲地消失。
而別墅外，有一女子看見後，也悄然離去。
……
“不是說不能把法陣開在瀛洲嗎？”戚小小環顧四周，只能感覺到霧茫茫一片，霧氣濃厚得冥距離她兩隻手的距離都只能看清輪廓。
冥解釋道：“這裡是瀛洲的入口，胤都。通過這裡我們就能進去了，不過……胤都向來有守島人，不知道千年過去，是否他們還在。”
“還在……你以前來過？”戚小小好奇道。
冥點了點頭，因爲霧氣的緣故，伸手拉住了戚小小的手，道：“你的手好好牽着我，別跑遠了。”
戚小小久違了感覺到冥的溫度，下意識想掙開卻發現自己果然還是貪戀着這個人的溫暖……
冥不知道戚小小的心理活動，藉着上個問題打趣道：“不想問問我是爲了什麼來的？”
戚小小“切”了一聲，道：“除了姬雪薇還能有誰？”
“笨！”冥敲了敲戚小小的腦門，“這是誰家的小醋包？”
戚小小忍不住冷笑了一聲，道“所以你現在想清楚了，你心中的人到底是我還是姬雪薇？”
冥見戚小小的態度，蹙起眉，剛想說什麼，卻感覺到一層紫色的煙氣漫了上來——糟糕，是幻情草！
“小小，屏住呼吸！”
可惜還是遲了一步，戚小小已經不受控制地暈了過去，冥見狀，連忙結印趨走瘴氣，以她爲中心立了一層屏障。
那邊的戚小小，卻覺得自己赤足踩在了軟綿綿的雲上，不知疲倦地走着……
現在自己要走去何處？又要做些什麼？戚小小隻覺得自己的腳步虛浮，只知道要走着，卻不知道前進的方向又在哪裡。
路邊有很多種聲音，有師父的教導聲，有幼年時候師姐俏皮的聲音，還有各種師兄師弟的聲音……
“累了嗎，爲什麼不坐下去休息一下？”
“你究竟是選擇姬雪薇，還是我？”
戚小小知道，這是來自自己心裡的聲音。
“爲什麼不乾脆毀了姬雪薇？”
“你知道你可以的，她不過就是附着於你身體上的殘印罷了。”
“毀了她，冥就是你的了。”
“毀？要怎麼毀？”
戚小小下意識應答了一聲，心中卻沒來由地一痛——自己究竟是怎麼了，爲什麼會有這麼邪惡的想法？！
“來，你跟着我，閉上眼，默唸法訣——”不知名的聲音充滿了蠱惑，就像伊甸園裡那顆誘人的蘋果，又像是那尾色彩斑斕虎視眈眈的毒蛇。
戚小小不自覺地想閉上眼睛……
“小小，你是我的夫人啊。”
冥的聲音如同穿過迷霧一般，清晰地烙在了她的心裡。
戚小小一個激靈，頭腦清醒了幾分。
“你還相信這個男人？”不知名的聲音似乎帶了幾分諷笑。
戚小小蹙眉，“你什麼意思？”
“也罷，就讓你好好看看，你一直愛着的男人，究竟是怎樣的人罷。”不知名的聲音語氣有幾分憐憫，“戚小姐，在這個世界上，人不爲己，天誅地滅。”
最後的一句話，像是嘆息一般消融在了藹藹霧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