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九六年六月十三日,是育德中學初中畢業生最後一天在學校複習,三天後,就是正式的中考。
最後的一節課,七班的班主任來了,這個老頭兒唐嬈已經從鄭芳芳嘴裡聽說了,他今年就要退休了,所以纔會接管七班這個差班,但是也是不上心的。自從唐嬈接管了七班的教學之後,他就更樂得輕鬆了,幾乎沒見過他的人影兒,對於這樣的教育工作者,即使他是個老人,唐嬈也是不尊重的,見他來了,也不問好,依然站在講臺上給同學們劃重點。
“同學們,只要你們把我交給你們的題全做透了,把我劃的重點全記住了,你們就一定可以考上理想的高中。到時候可別把我的好處忘了,當然了,能給點補習費是最好的了。”
唐嬈的調侃引來下面一羣學生轟堂大笑,他們當然知道唐嬈說着玩的,這一個月處下來,他們七班的學生都知道唐嬈是個沉靜中偶爾有些小調皮的女孩子,無論男生女生都非常喜歡她,甚至崇拜她,在他們心中,唐嬈不僅是同學是朋友,更是老師,是偶像!
鄭芳芳笑着說:“唐嬈,我這次可是報了英帝,如果我考上了,我請你吃大餐!”
別的學生也笑道:“對!就這麼辦,如果我們考上了就請你吃飯!是個人請吃飯,就兩個人哦!”
這是個男生,他這個提議明顯別有居心,卻得到了所有人的支持,甚至女生也同意,他們都想和唐嬈私下裡多處處。唐嬈在他們心中是那麼的完美,可是註定他們將來會天各一方,越來越遠,這次的中考就是最初的離別,他們都想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可以在唐嬈的心目中留下一個印象,若干年後,這也許就是他們心中最美好的青春記憶了。
唐嬈笑眯眯地點頭,說:“太好了,一個月不用做飯了!”
七班的學生立刻歡呼起來,聲音大的好像要將屋頂掀起來。
張老師看了唐嬈一眼,心中暗歎,這些日子來他也知道了這個漂亮的女生有多聰明,但是他仍然對她誇口要讓七班這個放牛班的學生全部考上高中的話不能相信,他知道七班學生的水平,全部考上高中那是天方夜譚!
哎!慧極必傷,摔摔跟頭也是好事,省的以後不知天高地厚犯了大錯。張老師對唐嬈還是喜愛的,這是對好學生的喜愛。
張老師也不說什麼,他知道他說什麼對這些學生來說都是廢話。將兩天後的中考流程說了一遍,把准考證發了,然後就走了。
這個時候的准考證就是一張紙條,有考生的名字和編號,根據編號就可以知道要去哪所學校的哪個班考試,坐哪個位子。也就是說所有的學生會被分到不同的考點去考試,而各各考點就是林海市的各所中學。
“啊!阿嬈,我是去英帝考試哎!真是太好了!我報考了那裡,然後就去那裡考試,也許這是個好預兆呢!”鄭芳芳看了考生號之後開心地跳了起來,問唐嬈:“阿嬈你在哪裡?”
唐嬈給她看自已的準考生號,笑道:“我也是在英帝。”
雲如煙輕輕笑道:“太好了!我也是。阿嬈那天我們一起去吧。”
李小魚緊張地看了一眼自己的準考號,驚喜地說:“我也是哎!太好了!我們都能上英帝了!”幾個人都笑起來,雖然這只是開玩笑,但是每個人都心中充滿了希望。
旁邊有同學站起來舉着一個相機叫道:“我帶了相機來,大家去照相吧!”衆人全歡呼起來,一起看向唐嬈,他們以前可都是上課不管上面有沒有老師都敢離開座位的,可是這些日子來,都已經習慣了聽她的號召。而且,他們也想要和唐嬈一起合影留念。唐嬈笑了笑,揮揮手,率先離開教室,後面跟了一羣歡聲笑語的少年。
此時已經是夕陽西下時分,金黃色的暖色調光芒渲染在校園之上,廣闊的足球場上綠草如茵,泛着一層鵝黃色的光暈,旁邊的香樟樹葉子在微風的吹拂下沙沙細響,像是在打招呼,又像是在對這些即將離開的少年們告別。
一起照了一張全班合影後,唐嬈非常配合地和每一個要求合影的同學合影,來者不拒,這麼一來唐嬈可忙壞了,笑的臉都要僵掉了。
終於照完了相,一羣少年卻是不想回教室拿了書包離開,今天他們的情緒都很興奮,想到未來又是嚮往又是迷茫,所以更加不想這麼快就結束,總想把現在的美好時光再延長一些,再延長一些,好像那樣就是天長地久。
終於,有一個女生哭了,然後又有人哭了,漸漸地哭的人越來越多。
唐嬈看着眼前這些率真的少年們,眼睛也有些溼潤。前世,她並沒有經歷過這些,那時的她被人排斥,生活在一片黑暗之中,哪裡能想到會有現在的感動,這一刻,她真心地感激上天給了她重生的機會,讓她的青春可以如此的精彩!
就在這種熱烈而悲傷的時候,不合諧的聲音響起了。
“看啊,怎麼都在哭啊?不會是知道考不上高中,都得復讀所以着急地哭鼻子呢吧?哼!哭也沒有用,考場上是講實力的,讓你們當初講大話,現在後悔了吧?”
鄭芳芳本來正趴在唐嬈肩膀上哇哇大哭,聽到這話氣的猛地扭過頭來,瞪眼罵道:“是哪隻狗在亂叫?小心被賣到火鍋店去!”
“你纔是狗呢!”那女孩子氣的臉都紅了,本來好聽的聲音因爲尖叫有些刺耳。
唐嬈認出來這是一班的那個趙珊珊,對這個女孩子她十分沒好感,她後來問了雲如煙爲什麼這個趙珊珊會陷害她,那明顯就是一場設計好的陷害,雲如煙說是有個男孩子給她寫了情書,趙珊珊喜歡那個男生,所以看她不順眼。由這件事就可以看出來這個趙珊珊不僅愛害人,而且心眼小,真是金玉其外敗絮其中!
鄭芳芳哼道:“我又沒說你是狗,你急什麼?這麼多人都不急,就你急,心虛了吧?”鄭芳芳本來就對一班的人沒好感,再加上這女生曾經欺負過雲如煙,她當然不可能心軟,那張伶牙俐齒現在要多毒有多毒。
李長勇看趙珊珊氣的臉紅脖子粗,連忙勸道:“珊珊,秀才遇上兵,有理說不清,我們不要和這些粗人計較,反正以後就再也見不到了,他們也挺可憐的,你就當心軟不理他們好了。”
七班的人不幹了,有那粗野的一窩蜂就衝上去十來個,一個女生一馬當先就推了李長勇一個跟頭,罵道:“你說誰可憐呢?老孃用的着你可憐?沒事找打的吧?”李長勇坐在地上,又氣又急,伸着手指剛要說話,一個男生一腳踩着他的胳膊罵道:“瞎指什麼呢?是不是七班這些日子來太老實了,讓你們全忘了我們是哪條道上的了?”
一班的學生嚇的全不敢上前,這時候秦剛來了,看到這個樣子氣的嚷道:“這是幹什麼呢?你們還沒離校呢?別以爲畢業了就可以無法無天了!給我放開!”但是任他怎麼吼,七班的人就是不聽他的,擋在了他和李長勇之間。他看見了唐嬈,知道七班這個月唐嬈在管,氣道:“唐嬈,你還不說句話!”
唐嬈看看鬧的也差不多了,淡淡地說:“好了,大家留點精力中考吧,別把手腳弄傷了,考不了試可就不好了。”
秦剛氣的臉都綠了,七班的學生全都笑了,都回到了唐嬈身邊。
趙珊珊去把李長勇扶起來,瞪着唐嬈,說:“你別得意!物以類聚,人以羣分,你和這些人在一起,也不會有什麼好下場!”
七班的人一聽這個討厭的女生還敢口出狂言,氣的又要往前衝,被唐嬈攔下了。都不解地看着唐嬈。唐嬈此時臉色十分平靜,但是眼神卻冷若冰霜。
“秦老師,請你把你的學生領走,否則後果自負!”
秦剛雖然生氣,但是現在的情況明顯對他們不利,而且,這已經是這些學生最後一天在校,再過兩天他們可是就要參加中考了,惹出事來可就糟了。所以只能忍氣吞聲,對自已的學生叫道:“足球場這麼大,幹什麼非要在這裡,全都給我去那邊!不去的就不要參加中考了!”
一班的學生向來高傲,這次卻是被七班的學生羞辱了,還要像是逃走似地讓地方,心裡也是十分不滿,但是看着七班那些虎視眈眈的學生,也不敢動手,而且中考就要到了,只能悻悻地走了。
兩個班一邊一個球門,遙遙相望,全是十分氣憤。
唐嬈見七班的學生情緒十分低落,還真有些擔心影響到中考,叫道:“都把精神提起來,不就是讓人看不起了嗎?你們還少被別人扔白眼了?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高高興興地去中考,考上高中讓那些看不起你們的人承認他們有眼無珠!”
七班的學生聽了這話氣氛終於又提了起來,羣情激昂地揮着拳頭嚷着一定會考好。唐嬈放下心來,卻聽見一個男生叫道:“唐嬈,唱首歌鼓勵一下我們吧!唱一首吧!”他這個提議一出來,所有人都應和地叫唐嬈唱一首。唐嬈笑了笑,伸手對一個揹着吉他的男生招招手,那個男生高興地把吉他遞了過去。
唐嬈坐在草地上,試了試吉他,覺得還算順手,擡着頭看了看天上被夕陽染了一層金色的藍紫色雲彩,想好了唱什麼歌。
“每一次,都在徘徊孤單中堅強。每一次,就算很受傷也不閃淚光。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飛過絕望。不去想,他們擁有美麗的太陽,我看見,每天的夕陽也會有變化,我知道,我一直有雙隱形的翅膀,帶我飛,給我希望,我終於看到所有夢想都開花,追逐的年輕,歌聲多嘹亮,我終於翱翔用心凝望不害怕,哪裡會有風就飛多遠吧……”
這首《隱形的翅膀》是唐嬈前世非常喜歡的歌曲,可是那時候,她即使有隱形的翅膀,也已經被牢牢地鎖住了,而今生,她還自由,她會自由地飛翔,飛到最高遇遠的地方。
七班的學生全被唐嬈的歌聲迷住了,好久,纔回過神來,一片歡呼,大聲地叫她再來一個!不僅是他們,連不遠處的一班學生都聽入迷了,趙珊珊嫉妒的咬着嘴脣,看着李長勇癡迷的嘴臉恨不得打他一個嘴巴。
而在那香樟樹影中,一雙深沉的眸子正死死地盯着唐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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