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對猩紅色的眼珠子,還有那死不瞑目的頭顱,就像是夢魔一樣纏住蘭梨,只要她一閉上眼睛,就會被噩夢侵襲,讓她不敢閉上眼睛。
頭暈沉沉的,蘭梨打了一個哈欠,伸手一摸額頭,還在發燒,醫生說這是被嚇的,蘭梨覺得她挺沒出息的,竟然被嚇的一病不起,今天才有一點力氣起牀,她摸摸脖子,那裡還纏着紗布,據醫生說,要是那傷口再深一點,她就可以直接被拉去埋了,壓根不需要叫醫生。她不禁想起那天在收藏室裡的一幕。
昏暗的燈光下,蘭梨渾身無力地軟到在地上,眼睜睜地看着桑切斯拿着匕首朝自己走過來,她眼裡帶着恐懼,渾身直哆嗦,冰冷的匕首在空氣裡劃過,寒光閃爍,桑切斯湊到蘭梨耳邊,低聲道:“別怕,你現在已經被麻藥麻住了,不會感覺到疼的。”
“等等!”蘭梨尖叫着,卻無法阻止桑切斯的動作,冰冷的刀鋒劃過脖頸的時候,她甚至可以感覺到脖子被割破時發出的那種鈍鈍的聲音,緊接着就有什麼東西從脖子上流下來,濺起來的鮮紅,甚至模糊的她的視線,只覺得眼前的一切都變成了紅色的。
“我就說了,不疼的,寶貝,你果然是最完美的藝術品,就連害怕的表情都那麼美麗。”桑切斯露出一個讓蘭梨毛骨悚然的笑,再次揚起匕首。
“等一下……我……我……你既然覺得我是完美的,要是你真的殺了我,把我泡起來,我就只會變成一句臃腫變形的屍體而已,難道不是我活着的時候最好看?”
在生死關頭的最後,蘭梨的心情出奇的平靜,她忽然想到一個可能,桑切斯喜歡看美的東西,他即使說她是最完美的,如果她真的死了,怕是壓根就不好看,果然,因爲她這一句話,桑切斯眼裡出現了猶豫的神色,揚起的匕首終究沒有落下來。
他仔細的端詳着蘭梨,伸出手在蘭梨的頰邊摩挲着,慢慢往下,最後落在蘭梨漂亮的鎖骨上,蘭梨見狀,又道:“我只有活着的時候,纔會有一顰一笑,我的神態動作纔是最完美的,如果一個不會動的我,一定不會有你想象中的那麼好看,就好像張茜茜的眼睛一樣,它現在就只是一對黯淡無光的眼珠子而已。”
桑切斯皺起眉,他不得不承認,蘭梨說的很對,那一對眼珠子,明明一開始他是那麼的癡迷,甚至願意沉迷在那雙黑瑪瑙一樣的眸子裡,可是等泡進罐子裡之後,他很快就失去了興趣,甚至感到厭煩,他遲疑着,開口道:“你說的好像有點道理!”
“就是這樣,你看,我記得你說我回眸一笑的樣子最好看,現在,我要是死了你是不是就再也看不到。”蘭梨儘量讓自己的語氣平緩,看不出什麼緊張感來,即使心裡害怕的要死,但面上她甚至還擠出一絲笑容,儘管很勉強,但她笑起來的時候確實很好看。
這一刻,蘭梨由衷地感謝她的職業是演員,才能在這
個時候,做出這麼高難度的舉動,桑切斯的手移到蘭梨的眉眼上,他歪着腦袋,像是一個天真可愛的孩子一樣,開始糾結這個問題,到底是要活着的蘭梨,還是死的蘭梨。
“可是,活着的你會亂跑,還是死了的好!”桑切斯再次拿起刀子。
“不,我保證我絕對不會亂跑,再說了,這城堡你不是有保鏢,你可以讓他們天天看着我。”蘭梨感覺自己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真的不亂跑?”桑切斯問。
“真的……真的……”大腦的眩暈感更加強烈了,那是失血過多的症狀,蘭梨勉強讓自己睜大眼睛不暈過去,可是最終還是陷入了昏迷中,醒來之後,她已經回到了正常的房間裡,這讓蘭梨鬆了一口氣,她知道她賭對了,桑切斯選擇了收藏活着的她。
雖然腳上被一條鐵鏈鎖着,走到哪裡都會發出叮噹的聲響,但好歹抱住了命。
“蘭梨小姐,該喝藥的。”有女僕走過來,手裡拿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蘭梨今天需要喝的藥,蘭梨剛要伸手去接,女僕手一抖,水杯掉在地上,水灑在了蘭梨的手上。
“對不起蘭梨小姐,你沒受傷吧!”女僕連忙抓着蘭梨的手看了看。
“沒事,水並不是很燙。”蘭梨纔要縮回手,手指忽然一顫,沒有把手縮回來,女僕那手絹將她手上的水漬擦掉,發現手背只是有點發紅,才鬆了一口氣,“你稍等,我再給你送一杯水來。”
“送我房間吧,我困了想休息!”蘭梨又打了一個哈欠,慢悠悠地走回房間裡,她躺在牀上,等女僕送來水把藥喝下,蘭梨立刻掀開被子躺進去,等周圍沒有了腳步聲,一切都安靜下來之後,蘭梨才小心翼翼地打開剛纔被女僕塞進她手心裡的紙條。
紙條上寫着今晚三點這四個字,蘭梨瞳孔猛地一縮,剛纔那個女僕出現的時候,她就覺得看着有點陌生,不像是這幾天一直呆在她身邊的那個,今晚四點,意思是要幫她嗎?
蘭梨悄悄的把紙條塞進嘴裡直接吃進肚子裡,這種東西,不管扔哪裡她都不放心,隨後,她躺在牀上緩緩的閉上的眼睛,雖然睡一會兒可能會很快被噩夢驚醒,但是,總歸能保存一點精力和體力。
黑夜悄悄降臨,黑幕猶如一個巨大的漩渦,天空裡的月亮被黑壓壓的雲朵掩埋起來,只有一點微光,努力地透過雲層照射下來,給黑夜帶來了那唯一的點光暈,蘭梨醒過來之後,就一直盯着牆上的掛鐘,幸好燒已經退了,不管是誰來救他,總歸還有力氣跑。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當指針終於跑到三點那個數字的時候,蘭梨迅速從牀上坐起來,她安靜地站在屋子中央,才站定就聽到窗戶那裡傳來一點輕微的聲音,緊接着一個矯健的聲影快速窗外翻進來,動作利落,從頭到尾處了落地的時候發出了一點輕微的聲音,沒有驚動任何人。
“你是誰?我大哥派來救我的人嗎?”蘭梨小聲問。
“噓!”翻窗進來的人果然就是下午那個女僕,她的身上還穿着女僕裝,她蹲下身,看了看蘭梨腳上的鐵鏈,拿出一根鐵絲,用鐵鏈的鑰匙位置仔細的撥弄起來,很快,那鎖就被她打開了。
她伸手拉着蘭梨,說道:“我們現在立刻想辦法跑到後面的花園去,在那邊有人接應我們,只要穿過電網,我們就能有辦法逃出去。”
蘭梨也知道現在不是敘舊的時間,她擔憂地說:“可是那電網太高了,我越不過去。”
“放心,這城堡的開關已經被我做的手腳,只要我們在一刻鐘內跑到電網下面,城堡的電閘就會自動停電。”女僕說着,走到門口,她輕輕打開門,伸長了脖子朝外面看了幾眼,確定走廊上沒有人,回頭對蘭梨招了招手。
蘭梨連忙跟過去,動作小心翼翼的,兩人就這麼一前一後的走過走廊,最後來到花園裡,蘭梨記得花園裡是有兩條黑背的,她伸手拉了拉女僕,比劃了一下,女僕立刻明白了蘭梨的意思,她朝蘭梨點點頭,指着花園的一角,接着微弱的光芒,蘭梨看到那兩條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
來不及多想,蘭梨和女僕一步一步走近花園裡,她繃着身子,連呼吸都不敢用力,一步一步靠過去,近了,又近了,終於,好像是在過了一個世紀那麼久的時間之後,蘭梨終於走到電網跟前,因爲太過緊張,她渾身都被汗水溼透了。
手心裡滿是汗水,蘭梨轉頭看了眼女僕,只見她看了眼手上的表,隨後從兜裡拿出一個試電筆在電網上試了一下,發現電已經沒有了,立刻對蘭梨說:“快,我們想辦法爬過去。”
蘭梨不等女僕說完話就已經爬上了電網,這種電網密密麻麻的交織在一起,雖然通電的時候很密集讓人害怕,但是卻很方便攀爬,她幾乎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朝上爬過去,只要能離開這該死的城堡,蘭梨保證,她一輩子都不會想要再看到這裡第二遍。
不對,如果可以的話,她這輩子連英國都不想再過來,心裡陰影面積太大了。
女僕一看就是經過訓練的,很快就爬過去,幾個起落下地,她看了眼時間,催促道:“你快點,還有一分鐘的時間。”
蘭梨急促的喘着氣,她本來就失血過多又大病初癒,能爬上來已經很不錯了,見女僕說還有一分鐘,她心裡只打鼓,手腳並用的再次加快速度。
“求求你再快一點吧,還有十秒鐘,”女僕比蘭梨還要着急,她算漏了蘭梨的體質,眼看時間就要不夠了,蘭梨一咬牙,她猛地鬆手,直接從電網上跳下去,一層樓那麼高的地方,蘭梨落下去之後,只覺得腳腕處傳來鑽心的疼痛感。
但她已經顧不得那麼多了,因爲她跳下去的聲音太大,終於驚動了城堡裡的人,城堡的一角忽然就亮起了燈光,緊接着有人說話的聲音傳過來。
“快走!”女僕拉着蘭梨快步朝前跑過去,兩人剛跑了沒幾步,遠處傳來幾聲槍響,一枚子彈擦着蘭梨的身側打在樹林裡,蘭梨發誓,她這輩子都沒有這麼狼狽和害怕過,腳上傳來錐心刺骨的疼痛感,她卻一點都沒有放慢腳步,反而不斷的朝前奔跑着。
後面傳來男人的叫罵聲和狗叫聲,蘭梨知道城堡裡的人已經發現她失蹤了,她再次由衷地感謝她是一個演員的身份,就算是桑切斯也需要善後,所以他纔會因爲她的失蹤而再次前往倫敦,才讓她能這麼順利的逃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