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服務員上菜,緩解了沈希萱的尷尬。
她接過服務員手裡的紅酒,替鬱清斟酒。她手指指頭圓潤好看,握着一杯紅酒,更顯得皮膚白皙通透。
鬱清眼眸漸深,看着沈希萱這副忽然斂了刺賢淑溫順的模樣,有些不大習慣。
反常必有妖。
他忽而變了臉,沉鑄如冰的五官沒有表情,直勾勾的盯着沈希萱的臉看。
“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溫潤的眸子裡分明是無害的神情,他的目光在她嬌俏的鼻樑上流連向下,只見她櫻脣輕啓,秀眉悄然擰起。
分明有了惱意,卻不發作,反倒這般溫順。
怪異。
鬱清把醬汁澆在鵝肝上,優雅動起了刀叉,垂眸道:“萱萱請我吃飯,恐怕不單單是爲了感謝我的早餐。”
“是。”沈希萱直言不諱,她看着桌上的菜,沒有胃口,索性連刀叉也懶得拿,只輕抿了一口紅酒,脣色/誘人。
鬱清等着沈希萱開口,優雅的將一塊鵝肝切了下來,遞到沈希萱的脣邊。
鬼使神差的,沈希萱沒有拒絕,就着他的手就那麼咬了下去。
美味纏綿在舌尖,她恍然的呆了半秒。
定了定心神,沈希萱拿起了自己的刀叉,想要說話,鬱清又舉起酒杯,眸光透着探究深沉。
“食不言。有什麼事,等吃完東西再說。”鬱清說着,動作優雅的吃着東西。
沈希萱看得有些入迷,她見過的鬱清從來氣度矜貴,吃東西也比常人慢條斯理,今天這是撞邪了,餓着了?
鬱家這麼多年,大多是鬱清一個人在支撐,有時候忙到廢寢忘食,胃上得了病,吃東西也講究。眼下是沈希萱主動邀約,他高興,也就吃得多了一點。
多了的那麼一點,卻足以讓他胃裡翻江倒海的難受。
握着酒杯的手指有些泛白,鬱清仍舊面色從容,擦了擦嘴,看着沈希萱面前幾乎未動的牛排。伸手拿過她的刀叉,像照顧孩子一般,替她切好牛排,又要喂她。
好在兩人所處的餐廳私密性較高,旁邊都有屏風圍着,沒人可是窺視裡面的場景。但沈希萱仍舊有些不自在,她握住自己的叉子,也一併握住了鬱清的手,“我自己來吧。”
鬱清好整以暇的笑了,眸光在沈希萱握住自己的手上掃過,收回手,往身後的沙發上半倚着身子,又飲了一口酒。
說實在的,沈希萱這般‘賄賂’,他不喜,卻又耐着性子等着她接下來要說的話。
在鬱清的注視下吃東西,很有壓力。沈希萱勉強吃完,擦了擦嘴,才說到正事。
“我們的關係,經不起你這樣不慎重的報道。鬱清,你別忘了……”
“契約婚姻,我懂,你卻不懂。沈希萱,你不是沒有自我的人,在我面前更不必委曲求全。”鬱清語氣有些重,面容冷峻,好看的眉毛挑起來一邊,看着沈希萱垂眸不語的樣子,他又有些心軟。
沈希萱心裡暗罵了鬱清多少次,要不是他這般難以捉摸,她也不會以低人一等的姿態來央求他。更何況,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抄襲的事情,她只能跟鬱清說了。
長舒了一口氣,沈希萱心一橫,“鬱清,我有事要求你。”
求他?
她現在可是跟他結婚的女人。
是他鬱清要定的女人。
她收起滿身的刺來求他,爲了誰?寧家?
團團謎題,籠罩着鬱清的眉宇,凝成寒霜,讓他整個人看起來頗有距離感。胃上的疼痛似乎更加清晰了,火氣陡然往喉頭躥上來,鬱清笑了似的,“沈希萱,你就是這麼求人的麼?我鬱清在你眼裡只值一頓飯?”
窗外,幾乎高聳入雲的鬱氏大廈,那樣雄偉高大,是南城的年輕人們夢寐以求想要實現夢想一展抱負的地方。
而它的主人,就坐在她面前,用冰冷的暗含怒意的語氣問她,沈希萱,我鬱清在你眼裡只值一頓飯?
不,當然不是,不是他的價值問題,而是他們之間的關係,只能用這樣尷尬的方式來上演。
沈希萱也笑了,“鬱清,你我之間,沒有感情,只有利益關係。這頓飯,是我的心意,你既然接受了,便是認同我的做法。”
他這次真的怒了。
他不斷的靠近,從未有過的包容遷就,幾乎無微不至的寵愛,只換來她的四個字——沒有感情。
那他的心都拿去喂狗了?
鬱清緊抿着脣,氣場凜冽,就那麼靜靜的審視着沈希萱。
她有些扛不住,下巴微微有些發抖。
不是沒有見過冰冷的鬱清,而是沒有輕臨過他的怒火。
忽地,鬱清笑了,開口皆是冰霜涼意,“考你個問題,答對了,我就幫你,答不對,今天晚上,洞房。”
洞房?
沈希萱驚住了。
這男人,怎麼變臉變得那麼快?剛纔不是還冷鑄着一張臉,一副恨不得吃了她的樣子,現在又跟她說,洞房?
沒等沈希萱反應過來,鬱清已經問道:“根據民法,女人要稱跟自己結婚的男性稱爲什麼?”
“丈夫。”
“換個通俗的說法。”鬱清循循善誘,黑眸湛深,閃過狡黠。
“老公。”
“噯,老婆。”
鬱清總算滿意了,敲了敲桌面,斂了笑意,正色道:“說吧,老婆大人都開口叫我老公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
輕易就着了鬱清的道,沈希萱一臉無奈,可現在不是跟他計較這個的時候。她清了清嗓子,便說:“有人要我盜取沈氏的資料。”
“這人腦袋沒長好。”鬱清毫不客氣的評價說,沈希萱是沈嘯天的女兒,沈氏企業是她沈家的心血,讓她盜取沈氏的資料,不等於自掘墳墓麼?
沈希萱玩不過鬱清的文字遊戲,略微思索,又說:“我很爲難。”
“我是你的丈夫,就是你沈希萱今後的依靠,你放心交給我就是。”鬱清說話的語氣很平淡,神色也山高水遠般淡定。
但沈希萱卻不同。
這話,無疑讓她心裡又一次,捲起了浪潮。
翻滾,撲騰,如此反反覆覆,讓一向
鎮定自若的她,險些也控制不住。
她端起酒杯,淡淡抿了一口紅酒。
“這件事,我不想除了你我之外的人知道。”小心翼翼的囑咐着,沈希萱是相信鬱清的能力的。
鬱清眉頭一皺,額角有了細微的汗珠,他不得不掩飾的笑道:“這是我們夫妻之間的第一個小秘密。”
他還在調笑,沈希萱淡淡挑眉,索性順着他說,“不,你忘了,這是第二個。”
“哦?”
“我們結婚的事,外界還不知道,我也希望暫時不要被知道,倒不是我怕,而是那樣會帶來太多的干擾。”輿論她不擔心,只擔心寧致辛會衝動。
鬱清淡淡嗯了一聲,眸色中閃過一絲鈍痛,卻還是強忍着聽沈希萱說完。
大概瞭解了一下,沈希萱在國外留學,參加過一些設計作品大賽。卻被爆出抄襲同一期選手的作品,不僅在大賽上聲名狼藉,還被校方以此爲由退學了。
沈希萱被要求公開道歉,承認錯誤,那校方還願意接受她這個知錯就改的學生。但是沒有做過的事情,沈希萱是不會承認的,她選擇了退學。
這件事,當年知道的人,都選擇了閉口不言。那個被抄襲的選手,在國外現在已經是赫赫有名的設計師,沈希萱這樣的小嘍囉,沒有人願意再提。
只是沒有想到,竟被人當做了把柄要挾她,要沈氏的資料。
鬱清看着沈希萱,握了握她的手,“這件事要是辦好了,你給我什麼獎勵?”
“……”都這時候了,還有心情談這個。沈希萱也是服了,她想了想,回道:“鬱清你也什麼都不缺啊!”
“不,我缺你的心。”鬱清的眸光掃了掃沈希萱的胸口,她微微露出來的低領口,直讓他眸色湛深了一個度。
沈希萱連忙坐直了身體,理了理衣服,瞪了鬱清一眼,“無賴!”
鬱清笑了,沒反駁她,她還是這般,偶爾罵他兇他瞪他,比起溫順討好,這樣可愛多了。
兩人分開,鬱清把沈希萱送到停車場,想着事情,神情有些凝重,才問道:“那個抄襲你作品的設計師,叫什麼名字?”
“Alice。”
“中文名。”
“她是外國人。”沈希萱想了想,忽而驚了一下,看向鬱清的眸光帶了幾分欽佩,“她的男朋友,就是丁誠誠,他叫她……”
鬱清打斷她,“戴莉。”
“你怎麼知道?”
鬱清卻是不答,表情嚴肅,看着沈希萱繫上安全帶,他才說:“在家等我。”
沈希萱微微一楞,有些不自在的嗯了一聲,便開車離開了。
她這一走,鬱清面部更繃緊了神經,脣色有些發白。
Amy接到鬱清電話,鬱清讓她聯繫著名珠寶設計師戴莉小姐,然後帶着戴莉的所有資料到樓下停車場找他。
她瞄了一眼停車場,沒見着人,正要打電話,便聽見鬱清叫她的名字。
“鬱總?”Amy蹲下來,才見鬱清坐在地上,背倚着一輛轎車,面部表情隱忍着什麼痛楚,整個人清雅不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