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自習下課之後瀾溪腦子還是暈暈的,手機裡靜靜躺着聶明軒隨後發來的一條短信。
“妹妹,抱歉。”
聽上去有那麼點*的感覺,等到下課鈴響起,瀾溪就掏出手機刪掉了短信。
她跟着幾個宿舍的女生一步步緩慢走下樓梯,想起宿舍樓在五樓就一陣頭大,深夜的教學樓樓頂燈光打亮成一片,轟隆隆走出來的學生裡,有人在外圍叫了瀾溪的名字。
“慕瀾溪!”男生長臂指指外面,“外面,有人找!”
脫離了宿舍隊伍,瀾溪一步步緩慢走向學校大門,有輛車的車燈在明明滅滅地閃爍着,隔着欄杆,她能看出是慕晏辰那輛奢貴卻低調的流線型車子,手握着冰涼的欄杆,僵了一下。
可事已至此,她也沒想着要躲。
和守門的管理員說了一聲,她走出去,輕輕打開副駕駛座的門,坐了進去。
沉靜如水的車廂裡有着淡淡的未散去的菸草味,英挺不凡的男子靠着座椅,側臉在迷離夜色下散發着魅惑的光,冷峻的線條透出一絲孤寂的味道。
和她身上寥寥寡歡的意味很是相襯。
只是,果然——
瀾溪想,果然他是在這附近約會過的,不但有煙味,還有淡淡的酒味。
“膝蓋上的傷好了麼?”低沉磁性的嗓音帶着一絲啞緩緩傳來。
這樣突兀的關心,讓她聽起來心裡一片痠疼。
“差不多了,可以自己走路。”她乾脆地回答。
頓了頓,慕晏辰緩聲解釋:“前兩天我出國,走得匆忙沒來得及跟你說一聲,現在剛回來所以來看看……有些不放心。”
他語氣裡透着疲憊與倦怠,精神都是強撐着的,語調卻依舊優雅而沉靜。
剛回來,就去約會——現在擺這麼累的樣子給她看嗎?
手在膝蓋上輕輕攥緊,瀾溪扭臉看向窗外:“沒有什麼不放心的,很多會照顧我,不會缺你一個,再說你的關心一向過頭,我承受不起。”
身爲兄長,他都將她關心到*上去了,那該是多沉重的罪惡和負擔。
忽明忽暗的光線裡,慕晏辰冷峻的神色黯淡了一下,薄脣微微泛白。
修長的手指輕輕蜷縮起來,剛剛怕她上來覺得煙味太嗆,他刻意開着車窗吹了一會冷風等她,現在覺得手指之間有些虛空,沒有東西可以解乏,她又這麼清晰地坐在旁邊,他有些難以剋制。
難以剋制,不去靠近她。
挺拔龐大的身影緩緩覆蓋過來,瀾溪一陣緊張,放在膝蓋上的手也攥緊,卻只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擦過她的劉海,接着腰上傳來一陣抽緊的感覺。
“安全帶繫上。”他沉聲囑咐。
瀾溪小手突然扣上他的手背,擡眸道:“不用了,我只是在這裡坐一會,等會還要回宿舍去。又不走,扣安全帶做什麼?”
慕晏辰挺拔的身影僵了僵。
他籠罩在她上方,遮掩了大部分的光線,從守門管理員的角度看過去,那個穿着校服的女孩子被淹沒了大半,隱約只能看到她停放在膝蓋上的手,孤零零的很是可憐。
精神微微有些垮,慕晏辰手撐在她頭側,深邃中微微透出血絲的眸子緩緩正對上她的眼,半晌低啞道:“今天有點不舒服……瀾溪,別刺激我,行麼?”
這一句,他放低了身段,以最簡單的一個男人的姿態,向他所愛的人乞憐。
瀾溪眼眶紅了紅,乾巴巴的很難受,小臉上堅決的冷意褪去,微微心軟了。
空氣裡的氛圍很是落寞,如塵埃般緩緩落在兩人的周圍,她只聽到慕晏辰輕緩宛若不可聞的呼吸聲,他仰頭緩和了一下情緒,接着垂眸的時候溫熱的手掌輕輕撫上她的臉,氣息也跟着靠近過來,低低問她:“五天不見,你想我嗎?”
剛剛開車過來在這裡等她的時候,他當真覺得像是小別的戀人,那種剜心蝕骨的思念嚇到他了,像是藏匿在靈魂裡的手,無論他是忙着還是閒着,無論他迷茫着還是清醒着,都會時不時在他心上撓一下,痠痛難忍,渴望越來越大。
她不答話。
黑暗裡的慕晏辰像是勾着嘴角淺笑了一下,接着額頭輕輕抵住她,啞聲道:“我很想你。”
所謂的着魔,也許便是這種感覺了。
也許是太孤單——
瀾溪想,也許真的是這段時間受傷卻沒人關心的緣故,太孤單了。所以她才那麼容易妥協。
咬脣,她眼裡泛起一絲溫熱的水汽,小聲道:“學校*板太硬了,我膝蓋受傷不能翻身,一個晚上都不能動。”
所以僵着身子睡一晚上,她渾身筋骨都應該是痠痛的,還要從上鋪爬來爬去。
慕晏辰怎麼可能聽不出她語氣裡的委屈?
那一瞬腦海是震驚的,竟硬生生從她口中聽出一絲依賴的味道,他也是慶幸的,慶幸她並不是心冷的人,每次的冷漠都堅持不了太久,大愛臨頭,他竟有一絲慌亂。
伸手幫她調節好安全帶的鬆緊,他的薄脣緊緊烙印上她的眉心,低啞道:“不要緊。去住我那裡。”
活了這麼久,他尚且沒嘗試過這種對一個人疼惜至深的感覺。
可這種感覺,很好。真的很好。
雖然有種稍微不慎就會跌入懸崖粉身碎骨的感覺,可是他還是珍惜這樣的時刻,多一秒都覺得慶幸。
***
懷裡還抱着上次期中考前的試卷和幾本習題冊,她原本打算回宿舍趕進度的。
可每想到會鬼使神差地來這裡。
門口的時候瀾溪頓了頓,錯愕地發現玄關的鞋櫃裡面已經有了兩雙粉色的拖鞋,看上去正合適她的腳,她拿出那雙鞋底是泡沫的踩上去,軟軟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慕晏辰鎖車後再進來,一眼看到她踩着拖鞋緩緩踱步適應的姿態。
可等他進來的那刻,瀾溪臉色卻突然僵硬了!!
她突然想起來聶明軒的話,慕晏辰是有女朋友的,而這裡是他在c城的私人公寓,這兩雙鞋沒有意外是準備給別的女人的,她觸電一樣地丟掉拖鞋踩下地面,動作太大,膝蓋被弄疼了,她咬脣低吟了一聲。
慕晏辰的眉輕輕蹙起來。
“你亂動什麼?”他輕聲說道,把鑰匙放到案臺上,牽過她的手將她攔腰抱起。
書掉了一地。
瀾溪驚慌失措地撈住了他的脖子,近距離地看他,心裡一陣抽疼,在她聽來剛剛那句話的意思,是她不該亂動他房間裡的東西,尤其是屬於別的女人的東西。
“你放我下來,我可以自己走,摔了一下又沒有變成殘廢。你難道不知道我爸都不關心我摔成什麼樣嗎?你犯的着這樣?”她清脆的聲音不客氣地說着,正對着他的臉。
慕晏辰的臂膀僵了僵。
臉色沉鬱,他不明白爲什麼剛剛她還好好的,現在突然就變成這樣,可是半句話都不敢反駁,由着她使性子,抱着她的力道更緊了些,一路將她抱到大廳中間鋪着羊毛地毯的矮桌旁,放好她,低低柔聲道:“我去幫你把書拿過來。”
瀾溪手撐着地毯,臉色一陣紅一陣白,心裡的酸澀還沒褪去,不敢擡頭看他。
這樣的男人,這樣的氛圍,讓她微微抓狂。
在門口換了鞋脫了外套,再去微波爐熱了杯牛奶纔過來,慕晏辰將杯子放在她旁邊:“這些給你用,想休息的時候告訴我,我抱你去房間,”接着垂眸看看她的膝蓋,“帶藥了嗎?膝蓋用不用換藥?”
瀾溪一賭氣,水眸擡起:“要。不過我沒有帶,在宿舍裡。”
慕晏辰凝視着她微微有着朝氣,甚至藏着不悅的小臉,怔忪地看了半晌。其實不管怎樣,只要不是她面無表情滿心絕望地站在他面前,比什麼都好。
“我去下面藥店幫你買藥。”他回神,輕聲說了一句。
把書放她旁邊,背對着她走到門口的慕晏辰又緩緩停下,眸子裡有着閃爍不定的光芒,半晌纔回眸定定看她,啞聲道:“我就出去一趟,你不會隨便亂跑的,是不是?”
他手握着門把的時候,突然害怕,害怕回來她就消失了。
太過不確定,他忍不住問了這麼一句。
四目相撞,她清澈的水眸裡有着單純的不解,慕晏辰倏然尷尬,冷峻的臉色沉了沉,沒有再多說什麼,摘下外套擰開門,徑自走了出去。
瀾溪看着門被關上,心裡騰起一絲莫名。
乖乖抱着膝蓋來到矮桌前,掃了一眼桌上似乎永遠都做不完的試卷習題,還有期中考試卷上同樣爛得讓人頭疼的分數,她小臉黯淡,臉貼着桌面輕輕躺了下去,在靜謐中嗅着淡淡的牛奶香氣,等一個人回來。
她不是個喜歡費心思考的人,就像一想起在慕宅裡面和慕晏辰歡愛的那兩夜她就會頭痛到不可遏制一樣,她不願去想,也不願承認自己這個時間避開所有的人來到慕晏辰的公寓裡,是多麼十惡不赦,任由罪惡蔓延的事。
一刻鐘之後門打開,慕晏辰裹着一身寒氣走進來。
他臉色白得有些嚇人,卻沉着心神走過去將藥放在了桌上,眼神有些飄忽,低啞道:“你先複習功課,等會我來幫你上藥。”
接着他隱忍着身體裡的些許不對勁朝着裡面走去。
瀾溪不會沒有察覺。
她突然輕輕拽住了慕晏辰的袖子,沒有感覺他渾身僵了一下,她挺起腰身,小手下意識地朝着他的額頭摸去,纖指撩開他額前的碎髮覆上去,摸到了一手的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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