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龐然大物哈哈笑道:“不放過我,哼哼,老子倒要看看是誰不放過我。你男人?老子偏偏要遭你男人面前幹了你,看你男人能怎麼滴!”
一通話說得無比狂傲,不過至少眼下的危機解除了,安寧想,至少李海東不會坐視不理。她幾乎是被提在手上,一路進了那個包廂,再次看見李海東的臉,有些莫名的情緒涌上來,幾乎要落下淚來。這個時候的李海東無疑是她的救星。而安寧在此刻也忘記了正是這個救星把她拖進了狼窩。
胖子旁若無人地衝着包廂裡的那些人吼道:“誰是她男人!”
幾乎沒有人答應。
“老子再問一遍,誰是她男人!”
還是沒有聲音。
那胖子對着安寧鼻孔朝天地問道:“你瞧瞧,哪裡有你的男人,嘿嘿,是不是你男人害怕了,不敢出來了,那正好,老子就在這裡幹了你,看誰敢說一句!”
在那胖子問第二遍的時候,安寧已經知道了今天李海東是不會出手了的,心裡有種疼痛的感覺,似乎已經經過了那麼多年的沉澱,終於在今天爆發了,她沒有想到他能絕情如斯,即使不念舊情,也不該在這個時候視若無睹,完全把她當做空氣,讓這種男人侮辱。在那胖子的手正要摸上安寧的臉的時候,安寧的眼角落下一滴淚來。她不知道爲什麼會落淚,只覺得心裡某個地方很痛很痛,痛得喘不過起來。寄居在心裡的酸楚似乎終於找到了一個發泄的通道,真正要在這裡,這一刻涌了出來。
也就是在同一時刻,李海東動了,“乒乒乓乓”一陣躁動,一股濃烈的血腥味飄了過來,安寧覺得自己臉上有一股熱熱的液體,然後心裡一陣疙瘩。
幾乎沒有人會想到,那個從一開始就一動不動的男人會突然出手。沒有防備,所以他出手的時候沒有人注意到,也沒有人看見,更加來不及阻止。等到所有人都反應過來的時候,那個胖子已經血流滿面了。而李海東更加沒有顧忌,直接出拳頭就打。
現場一片混亂。
安寧還來不及思考怎麼回事的時候,李海東和之前同他在一起的那些男人已經和胖子那一邊的人打了起來。安寧呆呆地站在一邊,看着那個男人在一片混亂之中猙獰着面孔拼殺,似乎又回到了當初,看見他的時候,他也是和他們這一撥人狠狠地打着。打得頭破血流,似乎也看不見,感受不到身上的疼痛,拼了命地打。
安寧的魂似乎已經不在了,這個時候就該報警,可是她連報警都忘記了,也忘記了這個時候是逃跑的最佳時機,這些她統統不記得。
她只看見他被人狠狠揍了一拳,鼻子上流了血,眼睛上好像也被打了一拳,被人狠狠推倒在地,又迅速地站起來,狠狠地打。
然後似乎是警察來了,一羣人都安靜了下來,李海東丟下了一句:“你們處理後事。”拉着安寧就走了。
安寧這個時候還彷彿在夢裡,都不知
道剛纔的那一幕是多麼的驚險。她呆呆地任由他抓着手,也不敢反抗,就這麼被他抓着,上了車。良久,才反應過來,他的身上全是傷。血腥味瀰漫了這個車廂。
“你還好吧?”說完這句話,安寧幾乎要吐血,他身上那麼多的傷,又怎麼會好到哪裡去?所以她很明智地閉上嘴不講話了。
而他卻講話了:“你不是想知道那個合同的違約金有多少嗎?很好,我就告訴你。”
“不要說了,先去醫院要緊。”想了想,補充了一句,“還是我來開車吧。”
可是李海東似乎完全沒有聽見安寧在講什麼,他只是一邊開着車,一邊說:“違約金的補償方式是按照當初的投資基金多少,以及未來十年裡的預期投資和預期利潤的三倍來計算的。”
幾乎不用想,安寧就知道違約金她還賠不起。單單是一個項目或許她還能夠賠償,但是要把這個項目未來十年的投資和利潤全部算上,那麼她怎麼樣都是賠不起的。但是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他在流血。
“先去醫院。”
李海東還是沒有掉頭,去醫院在反方向。“你這是在擔心我嗎?擔心我死掉嗎?呵呵,你放心,我還沒有那麼容易死,誰叫我命賤!”
是啊,命賤。第一次被父母拋棄的時候是冰天雪地,臘月飛雪的時候,可是即使這樣他還是被人撿到了孤兒院裡,這不是命賤是什麼?第二次被拋棄的時候,那個女人毫無眷戀,即使自己想結束了這條命,可是依然沒有死成,竟然還是被人救了下來。第三次拋棄他的是眼前這個女人,在她拋棄了他離開後的一星期裡,他本就該被車撞死,被人暗殺,綁架撕票,可惜還是被人救了,這不是命賤是什麼!老天爺就是這樣,拼命留下他的命,究竟是爲了什麼,難道僅僅是讓他看破紅塵麼?僅僅是爲了讓他絕望嗎?他不懂。
車終於停下來了,停在了路邊,安寧眼尖地發現,原來他的手早就受傷了,剛纔被人推倒的時候,手被地上的酒瓶碎片扎破了,手心裡是密密麻麻的傷口,如果玻璃渣不能夠完全清理乾淨,留在肉裡,遲早會腐爛或變成破傷風,可是看着他滿不在乎的樣子,安寧的心被揪緊了。
也不顧他的反對,就直接把他的手拿過來察看,這看起來似乎很蠻狠,但是安寧卻知道,現在對李海東只能用這種粗暴的方法。
安寧嘆了口氣,開了車門,就這麼下車了。
至始至終李海東都沒有看向安寧,彷彿她不存在一樣。在她終於走出了車,他這才微微擡起頭來,拳頭狠狠地砸在方向盤上。
爲什麼,明明不想管她的,可是看見她的眼淚,他的心就痛了,不可遏止地痛了起來,所以在理智回來之前,他就被情感支配了,他知道自己的身體已經不受控制了,他的心向着安寧的方向跳動着,沒有辦法主動停下來。
她的眼淚,她的傷痛,他統統都想無視,可是真的到了那
個時候,爲什麼他的心只爲她跳動。想遺忘,卻偏偏記憶新鮮,怎麼也腐爛不了,最後只能在心裡一遍遍回憶曾經的溫暖,過去有多溫暖,現在就是雙倍的痛苦,他痛,也想要她痛,可是他終究還是狠不下心來。每一次想要她痛的時候,自己的心卻千倍萬倍比她痛。情到深處,情到深處人孤獨,而他纔是孤獨的那一個。
她要結婚了他知道,他知道,他該死的全部知道,她的一舉一動全部都在他的視野裡,想要假裝不知道卻又加倍的思念。如果能夠重來,他寧願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明白,他們只是連個陌路人,但是那可能嗎?
她走了,那麼瀟灑自如,就好像他從來不存在一樣,即使爲了她受傷了,她也不屑一顧了嗎?
就在李海東自言自語胡思亂想的時候,安寧拎着一大袋的藥回來了。
他的眼睛裡有那麼一刻有什麼東西閃了一閃,之後又不說話了。
“你不是走了麼?”李海東的聲音裡時少見的脆弱。與過去看見的他似乎完全不一樣。
“你不願意去醫院,也不願意讓我開車,我只能在附近找了一家藥店,買了些消炎藥和包紮的物品,簡單給你做個包紮。這些傷口還是要及時處理,不然還會發炎,甚至可能會得破傷風。”
安寧說着從特大號塑料袋裡,拿出了藥品還有礦泉水,“先把藥吃了。”也不管李海東答不答應,強行灌了下去,又專心致志地把傷藥拿出來,細心地爲他挑去碎玻璃。
傷口已經慘不忍睹,先不說本就被劃破了手,再加上一路開了這麼長時間的車,碎片在無形中更加深入了手心。要把碎片全部挑出來,需要忍着很大的痛楚,甚至還要把好的肉劃開,把碎片夾出來。
“你忍着點,可能會有點痛。”
出乎意料,李海東一聲不響,就這麼任她搗鼓,只是目光追隨着她,一動不動。
簡單地包紮了一下手,又取出一張創口貼,也不知是有意無意,安寧在選的時候選了一個卡通形象,蠟筆小新有一隻狗叫小白,而創口貼上就是那個圖案。安寧把創口貼貼在李海東的鼻子上,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堂堂King公司總裁,頂着一個青龍眼,鼻子上貼着蠟筆小新圖案的創口貼,簡直是萌到了極點。
也是是那一笑的瞬間,猝不及防,被李海東摟在了懷裡:“別動,我是病人。”只這麼一句話,安寧就停着不敢動了,畢竟他是爲了我才受的傷,安寧如是想。
可是某人更加得寸進尺,把嘴脣貼了上來。真的是猝不及防,幾乎在一瞬間,安寧的腦袋就空空如也,只知道這種感覺很熟悉,他的味道也很熟悉,可是可是時過境遷,昨日不比今朝。
李海東倒也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很快就離開了她的脣,雖然滋味依舊。
“這是對你嘲笑我的懲罰。”
說完用受傷的手啓動了車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