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一杯浸泡着全是藥片的牛奶,白千尋表現出了前所未有的淡定,看着他就像是看着一個瘋子。
她側身就要離開,不打算這樣與他爭執下去。而且這一件事情從一開始就是她更加理虧一點的。陸連城這樣生氣,她的確想過如果被他知道了以後會怎麼樣。
白千尋錯就錯在她在這個事情上怯懦了,事實上,當陸連城見她就這麼作勢離開,根本就不準備解釋的時候,是更生氣的。
“白千尋!”
陸連城抓住她的手臂,拉着她猛地向後一扯,看着她的時候眼睛瞪得渾圓:“這個藥是哪裡來的?!”
白千尋看了他手中的藥瓶一眼,然後說:“我買的。從我打算回到你的身邊,就已經做好了完全的準備。買好這樣的藥,不是更方便你嘛?
她說完這個話以後,再看陸連城的表情,已經是萬念俱灰一般,憋着怒氣卻忍不住不可抑制的痛心,而他就這麼看着她,覺得一切都與他意料的不一樣。
“白千尋,你到底要怎麼樣!”才能真正留在我的身邊。陸連城咬牙切齒的說。
“因爲這點事情你就發脾氣,這樣反反覆覆很有意思嗎?”白千尋別過臉去不看他,自己的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是她狠狠心儘量表現出一副自己沒有錯的樣子。
陸連城沒想到她現在說話真的是一句比一句還要狠。
“白千尋,你以爲這樣反反覆覆,就只有你一個人感到痛苦嗎?”陸連城發誓,這將會是他這輩子最沒有自信的告白,自從遇見她,他的底線一直被打破,從來不會專注於一個女人的她,會被一個她困在這座監牢中無法被救贖。
他的驕傲卸下過一次,可是白千尋不願。兩個草原上十幾年的王者狹路相逢,只有爭得遍體鱗傷的時候纔有屈服的可能。
掙扎中,陸連城就要親身毀了她白皙撩人的手腕,看她因爲疼痛而不悅的面容,他真想把這個不識好歹的女人就這麼綁在身邊。
白千尋失手將自己手中的牛奶杯子摔落在地,一地的牛奶與藥片,刺激地兩個人都是眼中閃爍着痛苦,白千尋趁機奪出自己的手腕,向後倒退一步,然後又補了一刀在陸連城的心上。
“即便是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我還是不願意懷上你的孩子。”
陸連城狠狠地瞪她,記憶回到他們剛剛認識的時候,那段時間是白千尋與蘇振北的婚姻已經徹底走尾聲了,因爲這件事情,懷孕的機率微乎其微,醫學上稱這樣的症狀是不孕之症。後來她與小南相處融洽,結婚的時候他親口對她說過,即便是隻有百分之一的希望,他們也要一起努力。
呵呵,白千尋倒是記得很清楚。
可是記得這麼清楚,她爲何還要用這麼狠的話來傷他呢。
“我要去睡了。”白千尋被他看得窘迫,推開他就要回房間。
她說完以後就後悔了,一直以來吵架都是陸連城佔上風,這還是第一次從頭到尾都是她在狡辯,而他在痛苦的時候。白千尋暗暗想,這種感覺還真的是很不好啊。
早就知道他發現以後會暴怒,但是從來沒有想過,他會如此時此刻一樣,這麼地痛苦。
“千尋……”陸連城伸出手要去抓她。
而白千尋向後面一退,身子一側將他的手臂巧妙地避開,厭棄被他就這樣抓到。
但是沒有想到的是,他們現在所站的就是二樓的樓梯口,因爲她的這一下躲閃,白千尋立即矮了半身,整個人磕在樓梯上發出轟隆隆地聲音。
而陸連城就這麼看着她一階一階地墜落,翻滾發出痛苦的聲音,他快步跑下樓梯,還沒有抓住她的手臂,就也自己滑倒在樓梯上。
“千尋!”他立即站起來跑近已經跌落在地的白千尋,將她抱在懷中檢查了一下表面傷勢,幾乎是秉着呼吸不敢驚動。
他打橫抱起額角有一點小傷痕的白千尋,好像她只是睡着了一般,快步衝出別墅。
冷嬈大晚上的被含糊不清的電話叫到醫院急診處來,陸連城在電話裡說話的內容簡介扼要,只是說:快點回醫院。千尋受傷了。
然後就是她剛到醫院樓下,就聽見一團大樓前有跑車轟鳴的聲音,陸連城的跑車停下的時候甚至發生了車身顫抖的狀況,可見剛剛的速度多麼的快。
而接下來的這一幕,纔是讓冷嬈覺得畢生難忘的。
陸連城赤腳穿着居家服就從自己的車中抱出白千尋,迎着所有接診的人,快速地接近,將人躺平睡好在擔架上。
“怎麼回事!”冷嬈以爲白千尋最多就是剛剛出院,多少發生點小狀況,可是看樣子,怎麼傷的真厲害。
冷嬈將病人攔下簡單探查了一下白千尋的基本情況。
“病人已經陷入了深度昏迷,額角有傷,是不是受到什麼硬物的撞擊?”冷嬈瞭解陸連城,他是不能動手的,更不可能會允許有人能動白千尋一絲一毫。
但是傷就在額頭上,她不得不做出判斷。
病人被迅速推進去做進一步的檢查,冷嬈看了一眼站在一旁死死盯着白千尋的某人,有些憋着氣沒有去問。
“喂。”陸連城冷不丁地抓住冷嬈的手腕:“她從樓梯上摔了下來。”
冷嬈瞪了他一眼,不由分說地發狠訓斥道:“是不是你非要把她逼死了,纔算滿意?”
說完這句話以後便急匆匆地跟上了急診的人。
留下了還赤腳的陸連城站在醫院的正大門口,因爲白千尋的傷,醫生的判斷以及冷嬈最後的訓斥陷入了無限地自責中。
從樓梯上摔下來對於一個正常的青年人來說是一件沒什麼大不了的事情,因爲正常人有自己的疼痛承受範圍,如果不是翻滾着頭反覆着地,就不會有大礙。
但是像白千尋這樣的就很不正常了,首先說她近期進醫院的次數頻繁不說,就是那身體裡的底子也耗損嚴重,再加上這個白千尋本來就已經是娉婷纖瘦,現在用骨瘦如柴去形容也不爲過。
好好一個姑娘送到陸連城的身邊被他就這麼糟蹋了,冷嬈看着已經逐漸脫離了危險的病人,陷入了沉思。
醫院的走廊上,陸連城一直守在門邊,依舊是打着赤腳。
冷嬈讓人送了一雙鞋來,直接丟給了他:“現在知道急了,當初她受傷的時候怎麼不心疼一點!你知不知道她差一點就休克了?”雖然說得有些誇張了,但是看陸連城的表情,她還是覺得很有效果的。
於是強撐着不忍心,看着陸連城垂着腦袋不說話。
“她現在怎麼樣了?”他悶着聲音問。
冷嬈翻了個大白眼,好好的夜晚就這麼被毀了:“輕微腦震盪,現在正暈着呢,沒有什麼知覺。”
他抱着冷嬈丟個他的一雙鞋,直接走進了白千尋的病房,根本無心再和冷嬈說什麼。
從白千尋出了事故到現在,就是連陸連城整個人的靈魂都抽走了六魂。
只剩一魂站在冷嬈的面前,無愛無恨,更是無情。這纔是真正的陸連城吧,不管在別人的面前面前再怎麼生氣或是狠戾,遇到自己無能爲力的事情的時候,冷嬈還是會覺得他變得空虛的可怕。
估計白千尋在清醒的時候,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還能有朝一日,能夠享受的到陸連城的低聲撫慰,沒有被他緊緊地扣住食指,如果此時她睜開眼睛,還有真心的對視……
好委屈。冷嬈只是看着都覺得覺得委屈。
兩個人何苦把對方折磨到這等地步呢。非要對方痛苦掙扎,昏迷不醒才能證明對彼此的愛嗎。
白千尋兩個小時後漸漸轉醒,額角的腫痛讓她覺得暈眩,慢慢地睜開眼睛看見屋內的燈光很暗很暗,花了好幾分鐘才徹底看清楚這裡是什麼地方。
沒有臥室的水晶燈墜,只有一根白熾燈管嵌在白色的吊頂上,讓她想起小時候自己常常用來反省和看書躲避白千然的追殺的小儲物間的樣子。
有的時候會被白千然發現,她就會從外面將門鎖上,讓她再也出不去。
久而久之,白千尋便在儲物間裡藏了一牀被子和一個小枕頭,有的時候如果累了,就在裡面一直躲下去,任憑外面風吹雨打,她都覺得那裡是個值得自己賴以生存的好地方。
沒有人打擾,她可以一直幻想着有一天,會有一個王子打開儲物間的大門,牽着她的手對她說,千尋,這些年你受苦了,我帶你走。
以前,她希望這個人是蘇振北,後來,她堅信是陸連城。可是如今,她迷茫了,已經不知道自己還能相信誰,還能不能一直躲在裡面等待。
或許沒有人能夠救贖她,根本就沒有童話故事的存在。
“千尋,你醒了。”陸連城手中一直握着的指尖有動靜,他第一時間感覺得到,說話的時候露出驚喜的表情。
再摔下樓梯之前,他那樣兇狠跋扈地困着她,白千尋厭惡地別過臉去,一眼不想多看:“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