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悲傷到了極致,也就不那麼悲傷了吧!
所以,從山上下來的時候,錦瑟居然能有心情看看周圍的風景了!
一路上,聶少霆因爲腿部受傷,只能走得很慢,所以,他們到了山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
與殯儀館的工作人員做了結算,正式結束的時候,都已經五點了。
說實在的,錦瑟覺得自己累了!
這兩天,她經歷了太多難以述說的事情。
精神是一直緊繃的,這一時刻,所有的事情,似乎可以劃上句點了。
錦瑟也能夠覺得累了。
這,不知道是不是一個好的徵兆!
但是,不管怎麼樣,回家吧!
她想回家了。家,永遠都是避風港,不是麼?
他們一行四人,就出了殯儀館。
殯儀館場內,私家汽車不能開進來,所以,他們的車,都停在了外面的停車場上。
只是走到外面,才知道。
外面的停車場上,除了他們開來的兩輛車外,還停了一輛!!!
且,那輛車,是錦瑟萬分熟悉的白色邁巴赫!!!
這個型號的邁巴赫,據說這個城市,就此一輛!!!
最初的時候,她以爲是風缺喻的。
但是,現在,她知道,這輛車實際意義上,是風家老爺子的!
那麼,這個時候,在車上的,會是誰!?
三扇車門,幾乎是同一時間全都打開了!
率先看見的,是副駕駛座位上的風缺喻!!!
然後……後座右邊位置的風澤如,駕駛座上的風琉璃!!!
他們幾個,居然都沒有走!?
錦瑟明顯的感覺到聶少霆的身體,僵直了一下。
但是,她立即握住了他的手。
他們一起上前去。
“我爺爺說,有事情,想要跟你談一下!”風缺喻率先過來迎接他們!
什麼,風家老爺子還在!?就在那輛車上!?
“你們風家,到底準備怎麼樣?我們家出事了,能不能給我一個喘息的機會?”
這句話,是阿飛說的。阿飛的語氣裡,有着憤怒!!!
但是,聶少霆,卻擺手阻止了。
聶少霆說:“你們在這裡等我一下!”
說着,聶少霆,進走近了白色邁巴赫,打開車門,拉開後座右手邊的門,坐進去了。
………………
剩下六個人,沉默的站在了安靜,空曠的殯儀館外的停車場上!!!
風澤如在抽菸。
風琉璃一如既往的優雅,黑色的衣服穿在她的身上,更有着一種高貴不可侵犯的感覺!!!她的目光,像是看着錦瑟,實際上,卻是穿越了錦瑟,落在了不知名的後方!!!
而風缺喻呢,他雙臂環胸,似笑非笑的看着錦瑟!!!
錦瑟的身後,是徐嫂,還有阿飛!!!
風缺喻走過來,站到了錦瑟的邊上,又看了她一會兒,才說:“不要太傷心了!”
錦瑟瞅着他一會兒,選擇繼續沉默。
他還是那麼目光灼灼的看着她。
阿飛讓徐嫂先回車子呆着後,目光就一直在錦瑟這裡了。聶少不在,他一定要代替聶少,守着錦瑟,不讓她受傷害。
錦瑟,沉默了半天,終於,忍不住問:“風缺喻!爲何,你夏叔,會來我們家小朋友的葬禮?”
風缺喻聳肩,示意,不知道。
“你……?”錦瑟無語。
“夏叔做事,我們從來都不知道的!就像那天,我也不知道爲何夏叔會讓我去那個公園接你到郊外的農家去一樣!”風缺喻說。
“什麼!?”錦瑟驚愣。
她知道,風缺喻所說的那個公園,應該就是那天她和慕容斐重新相遇的那個街心公園,那天,她從醫院得知懷孕出來。
那天……是夏叔讓風缺喻去接她的!?夏叔如何知道她在那裡的!?
“你知道你夏叔認得聶少霆?”錦瑟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了。
按照之前,在靈堂聶少霆的反應,他應該是認得夏叔的纔是。
“不知道!今天以前,我們從來都不知道夏叔會認得聶少霆!”風缺喻說。
“阿飛,你呢?”錦瑟問。
阿飛就站在他們不遠處,他們的談話,阿飛應該都聽到了。
只是,阿飛也對錦瑟聳了聳,他也不知道。
“缺喻,爺爺讓你過去一趟呢!”這個時候,風澤如從邁巴赫那裡走過來,對着風缺喻說。
風缺喻點點頭,然後,就過去了。
這時,方纔一直盯着錦瑟的風琉璃,終於來到了她的面前。
“你這個女人,離我嫂子遠一點!”見風琉璃的靠近,阿飛,立即衝了過來,護在了錦瑟的面前。
錦瑟淡淡的笑了一下。
拉了拉阿飛的手,說:“沒事的!”
阿飛這才走到了邊上,憤恨的瞪了一眼風琉璃。
風琉璃說:“借一步說話。”
說完,也沒等錦瑟是不是答應,她轉身就走了。
錦瑟怔了一下,最後還是跟上了她。
終於在一處偏僻的地方,她們才停下來。
這個地方,因爲樹木的遮掩,在停車場上的人,看不見她們,她們也看不見他們!
這個時候,因爲太陽的下山,天際,一片的殷紅之色。
錦瑟忍不住的擡頭看了看,也只是看了看,然後就垂下了頭。
這種景色,對於往常的錦瑟來說,是極愛的!
但是,今天,在悲痛的心情之下,她已經沒有了欣賞的心情了。
錦瑟站在一棵樹下,說:“風小姐,不知道你要與我談什麼呢?其實,你該知道的,以我今天的情緒,我根本就沒有與你聊天的打算!你也別惹怒我,惹怒了我,我什麼事情都做得出的!”
錦瑟以前,從來不爭,不搶,不吵,不鬧!!!
但是,不代表她好欺負。
在她孩子下葬的當天,如果,風琉璃膽敢與她談論私人感情問題,錦瑟一定毫不猶豫的扇她一巴掌。
代替她父母好好的教訓她做人的基本禮貌——不要在不適當的時候,說不適當的話。
只可惜,錦瑟沒有這麼做。
即使,風琉璃說的是——“歐錦瑟,你和聶少霆,離婚吧!不然,你會害死他的!”
這句話,前半句,完全的符合錦瑟想要打人的理由,但是,爲了後半句,她忍住了。
錦瑟問:“爲什麼,我和聶少霆在一起,就會害死聶少霆?”
“因爲,我知道,沒有了風家的保護,聶少霆很危險!”風琉璃看着錦瑟,說。
風琉璃長得的確漂亮,現在站在霞光中,尤甚!!!
她的表情,是那麼的認真的,這足以讓錦瑟相信,她的話的真實性!
錦瑟問:“有什麼事情,是我不知道的麼?”
“很多事情,你都不知道!!!而且,你最好不要知道!”風琉璃說。
“可是,我想知道!不知道,我也會去猜,會去想!”錦瑟說着,笑了一下,繼續說:“風琉璃,你是這麼的聰明,你爲何就非聶少霆不要呢!?你瞭解他多少?你知道些什麼呢?”
“不需要知道!我風琉璃要的人,我看中的是他的以後,在我風琉璃之前的一切,都不重要!”風琉璃女王般的說。
風家的女兒,的確有成爲女王的氣質與實力。一般的女人,很難與她比較吧。
不過,錦瑟說:“我不會主動離開聶少霆的。除非,他讓我走!”
她欠聶少霆的,實在太多太多了!
多到她不知道要用幾輩子,才能還清了!
那麼,這一世,這一世,就讓她儘量做些能讓聶少霆高興的事情吧。
譬如,一直留在聶少霆的身邊……
錦瑟這是第一次如此堅決的表明自己的態度。
她和風琉璃的談話,是進行不下去了。
所以,她從小樹林,走了出來,朝着阿飛走去。
只是,她來沒來得及走近………突如其來的,這裡,就一起飛來了好幾輛的商務車!
在他們所有人還沒有反應過來前………一大批的記者,就扛着照相機,攝影機,出現在他們面前了。
錦瑟被嚇到了,一時間都沒有什麼反應,被拍了很多的照片。
直到,阿飛過來把她護在了身後。
現場,一度有點的失控!!!
隨着錦瑟走出來的風琉璃也沒有想到,會是這樣的場面,一時間也沒有反應過來。
倒是風缺喻,衝了過啦,護住了自己的妹妹。
同一時間,原本在與風家老爺子談話的聶少霆,也出現了。
錦瑟,聶少霆,風琉璃!!!
他們這三個,最近緋聞中心人物,同時出現了!
場面,更是混亂了!
所有的問題,都是朝着他們涌來的——
“聶總,聶太太,風小姐你們之間,到底是什麼關係!?”有人問。
“‘天地集團’資金嚴重不足,會破產,是這樣嗎?”也有人問?
“聶總,據說你最近惹上了刑事案件,你的兒子,在這次的案件中,被誤殺了,是麼?”
“爲何風家的人會出現在您兒子的葬禮現場呢?聶總!”
……
很多的問題,一齊的出現了。
不過聶少霆一句話都沒有說,而是,擠了過來,代替了阿飛的位置,只是,他是把錦瑟護在懷裡的!
這個動作,又讓記者問出了很多的問題——
“聶總,你與你太太的感情,到底有沒有出現問題呢?”
“風小姐,不久前,風家老爺子就向大家宣佈了您與聶總的婚訊,此時此刻看見聶總與前期藕斷絲連,你作何感想?”
………
各式各樣的問題,紛紛涌來。
風缺喻率先開口了。
他的神情,是帶着憤怒的,他隨便指了一名記者,問:“你什麼單位的?你們做新聞工作的,難道一點公德心都沒有麼?聶總的孩子,今天才入殮下葬,你們在這個時候,來問這樣的問題,你們覺得合適麼?”
這時,風澤如也過來了。
他與阿飛聯手把記者,擋在了離他們幾個人三步之遠。
風澤如畢竟是經歷了大場面的人,他說:“所有的事情,我們夏氏,會在日後召開新聞發佈會,給大家正面的解釋!我們公關部門,會給大家發邀請函的,大家有什麼問題,到那時候,我們一定詳細給大家作出解釋!”
風澤如還說:“當然也希望各位,今日的事情,不要向大衆公佈!聶總,已經夠傷心的了!”
“不需要什麼新聞發佈會了!”只是,聶少霆開口了。
他摟着錦瑟,他的手,扣住她的手。
他對着數十家媒體鏡頭,大聲宣佈:“我聶少霆,在這裡正式向大家宣佈,當然這句話,我曾經當着很多媒體的面,說過無數次,那就是——那就是,我聶少霆的太太,永遠只有歐錦瑟一個人!不會再有其他人了!這輩子,只有她!!!”
說道這裡的時候,聶少霆舉起了錦瑟的手,他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聶少霆說:“從少年時代起,我就只愛着這一個女人!就是她,只有她!歐錦瑟!!!”
錦瑟的眼淚,似乎又流出來了。
她呆呆的看着聶少霆。
她的眼裡,除了他,已經看不到其他的人了。
看不見風缺喻與風琉璃吃驚的樣子,看不見風澤如欲言又止的樣子,看不見阿飛崇拜的樣子……
她只看見聶少霆。
是的,正如他自己所說,他只要她!!!
從他的少年時代起,他就對自己的這份心毫不掩飾了!!!
現場,有了數十秒的沉寂!!!
直到,一聲聲的手機鈴聲混亂卻一個連着一個的響起,纔打破了安靜。
值得一提的是,所有的手機鈴聲,來自於他們面前的新聞媒體!
他們接到了電話後,各個神色凝重,然後,火速的離開了。
少數幾家,離開前還不忘閃幾個閃光!!!
這……是怎麼一回事呢!?
他們幾個人面面相覷,不知道。
直到,風家老爺子,慢慢的朝着他們走來,風家老爺子說:“一個個都是不省心的!這樣的事情,與記者有什麼好說的,他們恨不得挖一堆的秘密回去呢!最捷徑的辦法,就是通知他們的領導,把他們領回去!!!”
經老爺子這麼一說,所有人,都瞭然了!
姜,果然還是最老的辣!!!
“風家一年請那些傳媒老大們吃掉那麼多錢,就是爲了這樣的時候,做防範!!!”風家老爺子冷哼。
聶少霆也冷哼了一下。
“聶少霆,我說過,我不會放棄你的!今日,你所說的話,不會播出來的!”風家老爺子又說。
“謝謝您的擡愛!可惜,我不需要!”
聶少霆說完,就不去管被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風家老爺子了,而是交代阿飛把錦瑟和徐嫂送回去。
“你去哪裡?”錦瑟問。
今天這樣的日子,難道他也不回家麼!?
“錦瑟,我有點事情,必須馬上去處理!你回家去,洗個澡,好好的睡一會!你的臉色,太差了!”聶少霆說着,又握了握錦瑟的手,說:“別擔心,我沒事的!”
可是,錦瑟看着他,看着他憔悴的臉色,她如何才能相信他沒事呢!
“聶少霆啊,你並不是自己所想的那麼強壯啊!有什麼事情,非得現在去呢!?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回去,給我熬海鮮粥吧!然後,喝完,我們一起睡一覺,好不好?”錦瑟說。
聶少霆笑了,他笑着摸了摸她的發,說:“你先回去洗澡,睡覺,等你一覺醒來,就有熱乎乎的海鮮粥喝了!”
聶少霆,還是要出去的。
可是,錦瑟擔心!
不知道爲什麼,就是莫名的擔心啊!
錦瑟抓住他的手,不想讓他走,但是,他只是衝着她笑了笑,就一拐一拐的走了。
“聶少霆……”錦瑟看着他拉開車門,坐進去。
“我沒事的,放心吧!”聶少霆看着錦瑟擔憂的神色,笑了笑,安撫道。
然後,關上車門。
錦瑟站在一邊看着,想着聶少霆的手,腿,額頭上深可見骨的傷痕!!!他這樣子,能開車麼!?
不好的預感啊,錦瑟總覺得,自己被一種不好的預感縈繞着!
但是,她卻只能站在原地,看着聶少霆的車,消失在她的視線內。
這個時候,天,已經不再殷紅了。
夜幕,就要降下來了。
他們一行兩派人,在停車場上站了好一會兒,然後,離開。
風家的人,先走。
風家老爺子在上車前,深深的看了錦瑟兩眼。
風琉璃和風澤如對錦瑟的目光,都是同一個含義。
只有風缺喻衝着她笑了笑,然後說:“錦瑟,我們下次聯繫吧!”
…………
人,走了!
剛剛還萬分熱鬧的殯儀館外停車場,一下子冷卻了。
夜幕,落下了。
阿飛說:“嫂子,走吧!”
錦瑟看着阿飛,他又叫她嫂子了!?
是不是,意味着,他對她的成見,沒有了呢?
…………
汽車平穩的行駛在馬路上,錦瑟看着窗外一盞盞不斷倒退的路燈發呆,坐在她身邊的徐嫂閉着眼睛,應該是睡着了吧!
錦瑟知道,這段時間,累着徐嫂了。小朋友的死,也讓徐嫂同樣心力交瘁了,小朋友算是徐嫂一手帶大的,徐嫂無數次的說起過,小朋友就像她自己的孫子般。
“嫂子,前段時間,是我的態度不好,對不起。”前座開車的阿飛說道。
“嗯?”錦瑟愣了愣,連忙說:“沒事的,我理解你們的心思。”
“聶少臭罵了我一頓。我那時候,不瞭解你們以前的事情,聶少告訴我後,我才知道的,對不起,錯怪你了,嫂子!”阿飛說。
“好了,都說了,沒事的!”錦瑟笑了下。
“恩,那嫂子,你休息一下,到了,我叫你!”阿飛說。
錦瑟應了一聲。
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要休息的感覺!
雖然累,卻睡不着。
因爲,心,不安。
所以,她問:“阿飛啊,你說,聶少霆會去哪裡呢?”
“不清楚,但是,我總該覺應該跟今天出現的那個人有關!”阿飛說。
“夏叔麼?”錦瑟喃喃自語。
然後,就不再說話了。
汽車,在市郊的小道上行駛着。
道路,不寬。
道路的兩側是茂密的樹木,擋住了不少的光線。所以,燈光都黯淡了不少了。
車子轉了個彎,駛上通往市區的公路,只是,路上,依舊沒有來往的車輛!
這一帶,都是公墓啊,烈士陵園啊什麼的,很是陰森!
一般人,沒事也不會到這裡來的。
……
錦瑟看着車外閃過的一顆顆樹木,突覺,速度放慢了。
“怎麼了?”錦瑟問。
“前面好像有輛車拋錨了。”阿飛回答。
這一帶的路,都很窄,只夠兩輛車擦街而過的。
這會子錦瑟擡眸看去,一臺銀色的小麪包車橫在路中間,剛好擋住了他們的去路。
“我們下去看看吧。”錦瑟說。
阿飛將車停下來,和錦瑟一起下了車,向小麪包車走去。
徐嫂還在車上睡覺,對他們的動作絲毫未覺!
藉着車燈幽暗的光線張望着,錦瑟發現麪包車內空無一人。
“沒有人麼?”阿飛問。
“也許,找人去拖車了吧!”錦瑟回答。
“這有得麻煩了!”阿飛說。
錦瑟只能乾笑。
不知道這車主,是去哪裡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難道他們要一直等麼!?
錦瑟跟在阿飛的身後。
阿飛在拿出了打火機,頭更是湊近了駕駛座邊上的玻璃窗,希望,能看見點什麼有用的東西。
錦瑟依舊站在他身後。
她看見,打火機的光芒,映襯在玻璃上。
可是,在光圈內,卻突然映現出了一張,陌生的輪廓。
“唔……”
來不及看清是誰,也來不及說話,錦瑟便倒在冰冷的路面之上。
是誰!?
要做什麼?
衝着誰來的?
阿飛反應過來沒?
聶少霆會不會有危險?
………
一系列的想法,在錦瑟昏睡過去前,在她腦海中閃過!!!
隨之而來的是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以及無休無止的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