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邵天俊的突然到來,並且一連串的質問,邵天霖跪在地上深深的抱住了頭,他的前半生太過順利,六年前父親的猝死,沒有將他擊垮,那是因爲他的頭上,還有一個大哥,一個能爲他撐起整個世界的大哥,他的事業、生活、婚姻,所有的一切都是那麼的順心,因爲他不用發愁什麼,他有可依賴的大哥,他無條件信任的大哥!從小到大,大哥樣樣都很棒,對三個弟弟妹妹寵愛呵護有加,在他們三人眼裡,對大哥有崇拜,有敬重,有難以割捨的手足之情,大哥就是一個如兄如父的存在!
可是今天,他們三兄妹的最後一片天也塌了,邵天霖覺得他的世界,瞬間失去了所有的光明,他被擊倒了,再也站不起來了……
“二哥!”
邵天俊幾大步過來,對於邵天霖的跪哭,他豁然半跪在邵天霖腳邊,雙手扳起邵天霖的肩膀,厲聲質問,“你說啊!你哭什麼?大哥他在哪兒!!”
“老三……大哥他……死了,北京航班空難……大哥身在其中……”業深住撐。
簡短的一句話,邵天霖從喉腔中每擠出一個字,卻都用上了全身的力氣,從昨天得到消息到現在,他一眼未合,滴水未沾,從白天到黑夜,再到白天,他在無數殘肢焦屍中不停歇的尋找,堅持到現在,見到他剩下的唯一的手足兄弟,他強撐的力氣倏然全被抽乾了……
邵天霖只覺眼前的明亮,在逐漸的遠去,他的世界裡,黑暗似一張巨大的網,從四面八方侵襲而來,將他周身籠罩在其中,他閉上眼睛的那刻,恍惚聽到有個親切溫和的聲音,在他耳邊說,“天霖,等大哥從北京回來,解決掉小杉的麻煩後,就給你訂結婚的日子吧。這些年,我對小杉母女虧欠最多,我在遺囑裡把公司和我的財產都給了她們母女,但是我留出了我股份每年三分之一的分紅利潤給你和天俊、琪琪,只要大哥活着一天,誰也不會虧待,遺囑也不作數,但如果哪天大哥不幸去世,你們都要遵從我的遺願,我們這一家人,不論富貴還是貧窮,永遠都要相親相愛……”
這是邵天遲去臺北之前,跟邵天霖談論的最後一番話,他當時就討厭聽到“遺囑”兩個字,爲此生氣的說,“大哥,你好端端的,立什麼遺囑?別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不要繼承你的財產,只要你平安健康的活着,那比什麼都重要!”
當時或許無心,可卻一語成畿,邵天霖只恨他爲何沒有撕掉大哥立下的遺囑,他寧肯一無所有,也不想經歷又一場的生離死別……
“二哥!”
“天霖!”
數道焦灼的聲音,不斷的盤桓在耳邊,可邵天霖腦子昏沉的已經沒有力氣應答,意識逐漸遠離,直到徹底的陷入黑暗中……
“快叫救護車!”上官父朝門外的警衛員急聲吼道。
邵天俊癱軟的跪在地上,慘白的臉龐上,頃刻間爬滿了淚痕,他喃喃重複着邵天霖昏迷前的最後一句話,“大哥死了?北京航班空難……大哥身在其中?怎麼可能呢?大哥怎麼可能會死呢?大哥……”
邵母也瘋了,拼命搖晃着邵天霖的身體,嘶聲吼着,“天霖你說清楚!你胡說八道什麼?你大哥怎麼會死在空難?怎麼會死呢?你給媽說明白,天霖……”
“親家,你冷靜一下,先送天霖去醫院要緊!”上官母忙扶住邵母的手臂,將她往一旁拉去,可她一人力氣不夠,又急忙揮手召來了傭人幫忙,好騰開地方,給邵天霖空氣的流通。
“天遲!”邵母大哭大叫,神經已然錯亂,“天遲我的兒子,他不會死的,你們在騙我,肯定在騙我,我不信,我一個字也不信……”
洛杉被藍耀宗抱的很緊,才使得她沒有立刻軟跌在地上,可她的身子,一直在下滑,等到藍耀宗察覺到不對,將她一把橫抱起時,才發現她一句話沒說,就已昏厥過去了!
“杉杉!”
“杉杉,你醒醒!”
藍耀宗驚慌的喊了兩聲,洛杉毫無反應,上官爵一衝過來,“等不上救護車,我們直接送醫院!”
“快,背起天霖,一併走!”上官父喊着話,警衛員奔過來時,邵天俊突然驚醒,蹭的爬起來,彎下腰將邵天霖用力背起,大步朝外走去!
裴澤銘一直未吭聲,巨大的悲痛,已令他神經恍惚,同樣徹夜未眠,沒吃沒喝的他,此時起身,大腦竟暈眩不已,令他眼前一黑,又一屁股坐回在了沙發上,久久昏沉無力,直到衆人都奔出了門,他才又撐着沙發扶手站起來,用力甩了甩腦袋,踉蹌着步子跟出去……
“天遲!天霖!天遲……”
邵母凌亂的哭喊着,掙脫上官母,剛跑出一步,便腳下一絆摔倒在地上,上官母和傭人匆忙扶起她,“親家,你怎麼樣?”
“我要找我兒子,我要我兒子……”
邵母意識不清的碎念着,哭哭啼啼的又往外奔去,上官母和傭人趕緊跟上,生怕這混亂的情況下,大家都躺進了醫院,那就更加的混亂了!
由於人多,衆人開了三輛車往市一院駛去,途中上官父給陳院長打了個電話,醫院方面迅速作出接應準備,洛杉、邵天霖及半路上也陷入了昏迷的邵母一併被送進了急診室。
等待的時間裡,上官乾去看了一趟孫子,年紀畢竟大了,折騰了兩天,身體吃不消了,上官父便安排警衛員送老爺子先回家休息。
藍耀宗鮮少抽菸,此時夾着一根菸,面色沉鬱的抽着,煙霧繚繞中,他眼角逐漸泛出溼潤的水光……
有熟悉的鈴聲忽而作響,他低頭拿出手機,望到屏幕上的名字時,心下一顫,遲疑了十幾秒鐘,才緩緩接起,聲音儘量的保持如常,“小桐桐啊,外公在呢。”
“外公,你知道媽咪在哪裡嗎?我和爹地現在在t市媽咪的家裡呢,可是傭人阿姨說媽咪回來了一趟,然後又走掉了!”小桐桐脆生生的問着,聲音裡滿是急切,還隱隱夾雜着哭腔。
“桐桐,你在t市?你把手機給爹地,外公跟你爹地說話。”藍耀宗一驚,斂了眸子說道。
手機很快換到季明禹手上,“藍省長,您好,我是季明禹,我是來找小杉的,請問您知道小杉在哪兒麼?”
藍耀宗沉痛的道:“杉杉在市一院的急診室,她暈過去了,你過來吧。”
“好!”季明禹捏緊了手機,心中升起了嚴重的不安感。
角落裡,邵天俊盯着上官爵和裴澤銘兩人,含淚逼問,“我大哥爲什麼去北京?他是出差麼?你們憑什麼說他死了?新聞上不是說還有一個跳傘的乘客沒有找到麼?”
“天俊……”上官爵啞聲擠出兩個字,狠狠的嚥着唾沫,每說一個字,都有窒息的感覺,“天遲去北京,不是出差,他是專程去辦一件事……”
“吱——”
急診室的門,突然間開了,昏迷的三人,同時被推了出來,上官爵的話音也嘎然而止,邵天俊幾步奔上前,澀聲喚着,“媽,二哥,大嫂,你們怎樣了?”
“先生,不要吵到病人,他們還沒醒來,身體也很虛弱,需要多休息。”醫生摘下口罩,職業化的說道。
“好。”邵天俊忙不失迭的點頭。
轉入病房後,不多會兒,三人便陸續甦醒,等待的衆人,心下放鬆了幾分,深深的吐氣,身心疲憊。
邵天霖醒了,可是馬上又閉上了眼睛,他真想一睡不醒,可以不用面對如此殘忍的事實……
邵母呆滯無光的雙眼,像死魚眼一樣,外翻着一動不動,枯槁駭人。
“杉杉,感覺怎樣?餓了吧,爸爸去給你買點飯,桐桐和季明禹很快就來了。”因爲病房裡沒有外人,藍耀宗便毫無顧忌的關心着他的寶貝女兒,眸子裡滿是疼愛的柔情。
“桐桐來了?”洛杉無意識的呢喃了一句,忽而掙扎着要坐起來,嘴裡凌亂的說道:“爸爸,天遲沒有死對不對?我要去找天遲,你帶我去找,好不好?”
藍耀宗慌忙按住洛杉,口氣嚴厲的道:“杉杉,你冷靜一些,天遲死了,他已經死了,你必須接受這個現實!”
聞言,洛杉一僵,像失了魂一般,呆住了……
邵天俊本在邵母牀邊,一撲過來,雙目瞪得像銅鈴般,嘶吼道:“你胡說!我大哥沒有死!你不許詛咒他!”
“天遲……天遲不會死的,他不會死的,我兒子命大,他一定不會死,不會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的……”邵母也爬了起來,點滴瓶子被扯動,上官母忙按住她,目光卻也驚駭的望向藍耀宗,抖着脣道:“這是真,真的麼?”。
藍耀宗閉了閉眼,低沉着嗓音,“澤銘,把照片拿給他們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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