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暮生卻是笑了起來。
他的目光很是平靜地看着談晉承，“真的嗎？我可不太相信。”
談晉承的表情始終都是淡淡的，“嗯，你信與不信，跟我無關。我只知道，你毫無勝算。”
淡暮生的臉色，卻是驟然陰冷下來。
“是不是毫無勝算，可不是你說了算。”
“是她說了算。”談晉承掌握了主導，他越發淡然，“而她，必然會選擇我，所以……”
淡暮生沉默了。
他盯着談晉承看了一會兒，才低聲說道：“所以，既然你有百分之百全勝的把握，爲什麼還要見我？”
“是你要見我。”
“呵呵。”淡暮生笑了，“如果你有必勝的把握，即便是我要見你，你也完全可以拒絕的。但你沒有拒絕……”
“沒有拒絕，是因爲我想見你，想問你一句話。”談晉承的聲音依舊清冷如初。
淡暮生眯起了眼睛，“什麼？”
談晉承盯着他，幾秒鐘之後，才緩緩地說道：“你愛着的人，是誰？”
大概是沒想到談晉承竟然會問這麼一個問題，淡暮生立刻就笑了起來，“是她啊。”
“她，是誰。”談晉承繼續追問。
淡暮生卻是不說話了。
談晉承的目光有些冷然，盯着淡暮生，完全不放過他臉上任何一絲表情的變化。
淡暮生忽然就微微一笑，“你不是知道嗎？”
“抱歉，我還真不知道。”談晉承坐直了身體，聲音依舊淡然，“我的確不知道，你愛的人是誰。”
淡暮生不吭聲了。
談晉承只是稍微沉默了一會兒，就又繼續說道：“其實我猜，這個問題，你自己也不知道，是嗎？”
還是沒有回答。
沉默，就證明他說對了。
談晉承又笑了一下，“你看，你連你愛的到底是誰都不知道……你現在這樣做，還有什麼意義？”
“當然有。”淡暮生的聲音裡，充滿了戾氣，“無論我愛的到底是誰，都是她一個人。所以，她必須是我的！”
談晉承淡淡地看着他，“你又錯了。”
淡暮生眯起了眼睛，看着談晉承。
談晉承淡淡地說道，“你不愛她。”
“呵呵，你又知道了？”淡暮生冷笑，壓根兒就沒有把談晉承的話放在眼裡。
談晉承卻是不慌不忙地點頭，“是。我當然知道。你不愛她，如果你愛她的話，你就不會做出今天這種事情來。所以，你完全不愛她，你只不過是充滿了佔有慾而已。以愛爲名，卻行的是傷害之事……淡暮生，你配說愛嗎？”
淡暮生，你配說愛嗎？
淡暮生，你配說愛嗎？
這句話，一遍又一邊地在他的腦海之中迴響着。
一開始，是一個男聲，極盡嘲諷和冷笑。
但是很快，這個聲音又變成了一個女聲，很是涼薄的女聲，聲音裡全是失望……
這一瞬間，淡暮生的眼神忽然就變得狂暴起來。
淡暮生，你配說愛嗎？
淡暮生，你配說愛嗎？
這句話，這麼多年，還是無法從他的腦海之中被祛除，每一次回想起來，除了痛苦，還是痛苦！
淡暮生的拳頭攥緊，整個人的身體也緊繃了起來。
談晉承眯起了眼睛，渾身也早就豎起了防備。
他努力地讓自己更加冷靜，這樣，才能夠知道淡暮生到底是被他的那句話給觸動了，他的弱點，又是什麼。
但是顯然，即便是已經陷入了瘋狂之中的淡暮生，他的理智還在，還沒有消散。
片刻之後，淡暮生緩緩地擡起頭來，看向了談晉承。
“愛和傷害，本就是一體。愛的反面，就是傷害。你怎麼會單純得以爲，有愛就沒有傷害？”
淡暮生的聲音非常低沉，就好像是即將沉入深淵一般的深沉，他一句話說完，不等談晉承回答，他就又繼續說道：“談晉承，你以爲愛她，就不會傷害她？錯，愛之越深，傷之越深。這纔是愛情，而你，不懂！”
聽着淡暮生的話，談晉承的心，也跟着不斷地下沉。
愛之越深，傷之越深。
談晉承的心裡，瞬間就有路不太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淡暮生又開口了：“談晉承，你太懦弱了，所以你永遠沒有辦法贏得她真正的愛。她，註定是我的。”
談晉承終於冷笑了，“是嗎？”
淡暮生也笑了，只是這一次，他的笑容卻是邪肆狂狷，如同魔王一般，他那本應該純淨無比的藍眸，此時看起來簡直像是魔鬼！
他的聲音，也是低啞無比：“若不能得到她，我寧肯毀了她，也絕對不會把她讓給其他的任何人。這就是我對她的愛……而你，敢嗎？”
你敢嗎？
談晉承搖頭，他盯着淡暮生，“不是不敢，而是不願。”
淡暮生脣邊那邪肆的笑容依然勾人。
談晉承卻是非常認真地說道：“淡暮生，你大概是在黑暗之中生存得太久了，所以你變得自以爲是，你以爲你所想的就是愛？其實不是。愛，不是毀滅，也不是佔有，而是包容和遷就，是發自內心的渴望，愛，從來都是美好的，而絕對不是陰鬱的。”
你在黑暗之中生存得太久了，你從來都是自以爲是，淡暮生，你配說愛嗎？
還是那個女聲。
淡暮生猛然閉上眼睛。
他不信。
他就是不信！
他憑什麼不配？
憑什麼？
她這麼說，談晉承也這麼說，他們就那麼心有靈犀嗎？
談晉承緩緩地起身，“淡暮生，再見。”
淡暮生卻根本沒聽到，依舊緊閉着眼睛，滿臉的瘋狂與痛苦。
就在此時，談晉承的手機響了。
他拿出電話，一看，立刻就接通了：“張姐？”
因爲他出來已經一個半小時了，他正準備回去，這個時候張姐打電話，是爲什麼？
“談少，太太要生了！”張姐很是激動地說道，“徐主任已經來看過了，說是宮口開了有兩指了，您……您快點過來吧。”
談晉承真是呆了一瞬。
雖然早就渴盼着着一天，也對自己做過了很多的心理建設，但這一天真的到來之時，他還是覺得自己根本就不曾做好準備，大概也永遠都沒辦法做好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