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我們並不知道他們想幹什麼,是要買他們回去,還是其他什麼。直到最後一個孩子被貼上了僱主的標籤,我們才知道,遊戲並沒有就此結束,而是才,真正開始。”
葉兮眉心輕跳,心裡被一股複雜的情緒所充斥,她知道,或許接下來他的話,纔是真正殘酷之處。
她一直都知道,這個世界每天都有許許多多她想不到且無法接受的事存在着發生着。
但她沒想到,這樣的事,竟然如此之近的在她身邊真切的發生過。
現在的她是什麼樣的心情?
那是一種靈魂被衝擊的無法控制的顫慄感。
“所有被僱主選中的孩子,由價值高低先後被再次送上臺。而一同上去的,是一些根據僱主需求送上去的所謂的道具。”
秦擎眯緊眼,表情冷漠近乎殘忍,“有些僱主爲了滿足自己與他人迥異的愛好,買小男孩兒和小女孩兒滿足他們的私慾。而有些之所以花高價買這些孩子回去只爲宣泄內心最深處不爲人知的變態陰暗的一面。這些人,在世人面前無一不是光鮮亮麗衣冠楚楚,有些甚至是常年混跡慈善界的享受世人稱讚的慈善家。有些人的善是發自內心,而有些人的善,不過是給人他人看的。”
“他們在帶走那些孩子前,自然是要‘驗貨’的,他們花了大價錢,不可能買一個劣貨或者瑕疵品。所以那些被送到臺的孩子,在衆目睽睽之下,身體所承受的那些他們似懂非懂的工具,自尊是沒有的,只有恐懼和顫抖。那些不堪的畫面,是任何言語都無法還原。”
秦擎喉嚨滾了下,眉頭皺得很緊,沒有再將這些細枝末節的殘忍之處攤開在葉兮面前,迴歸正題,“我和你父親是被同一個僱主相中。經僱主要求,他們將我和你父親關在一個籠子裡,並同時將一頭兇惡的狼狗關了進來。”
葉兮看見秦擎握着方向盤的雙手猛地繃緊,古銅色的手背上,青筋狠狠的往外挑凸。
心臟收得緊緊的,葉兮掐着掌心,屏息聽着。
“那條狗很高大威猛,一鑽進籠子裡便對我們一頓發狠的吼叫,它一張口,嘴裡全是難聞的腐肉味,令人作嘔。但那條狗卻似乎通人性,它看着我和你父親時就像在看一盤可口的菜餚,迫不及待想將我和你父親撕碎吞食。可它按捺着沒有動,似乎在等待指令。”
“我和你父親的命在那羣人眼中輕賤如螻蟻,我們都知道,若是被那條狼狗咬死,除了成爲那條狗的食物,沒有人會覺得可惜,我們就算從此消失,也不會有人知道我們還存在過。在那個時候,我和你父親的命,連狗都不如。”
秦擎眼底的狠光越來越深,“在所有人眼裡,這就是我和你父親的命。可是我們並不認命,我們憑什麼認命?!那時候,我和你父親對那些人是深惡痛絕的!”
“所以在那條狗收到指令朝我們撲過來的時候,我和你父親沒有閃躲,在我們眼中,這條狼狗,就是那羣嘴臉醜惡的人,我們要,撕碎它!”
“那條狗想必對於攻擊人經驗豐富,又經受鍛鍊,十分兇猛,我和你父親憑着一股子狠勁兒仍然落在下風,更何況我和你父親因爲餓了許久體力不支。我到今天還記得那條狗咬住我的右腿時骨肉碎碎的聲音,它一口咬下去,幾乎掀了我一條大腿的皮肉,骨頭血淋淋白森森的露出來,那條狗卻吃得津津有味。”
“……”葉兮後背滲出密密麻麻的冷汗,彷彿那條狗正撕咬着她的右腿。
秦擎臉色冷漠,“你父親的左臂和腰部也同樣被狼狗不同程度的啃噬過,血流了一身。我們都知道,如果再無法制服這條狗,那麼我們,都將成爲這條狗的食物,毫無意外。我和你父親絕望的對視,疼痛讓我們體力所剩無幾,要活命,唯有拼盡全力,並且,機會只有一次。你父親示意我抱住狼狗的頭,狼狗體型龐大,以我當時的體力至多抱住他三秒或者更短,而你父親必須在三秒內製服他。”
秦擎頓住,眼底由極深的殘酷中露出幾分欣賞和驕傲,“你父親做到了。”
怎麼做到的,秦擎沒有說。
當時楚凌天衝上去,直接伸手戳瞎了狼狗的左眼,將眼珠子也扣了出來。
葉兮見他不說,疑惑的看着他,表情好奇。
秦擎臉色恢復,對她笑了笑,“那不重要了。總之你父親有今天的成就不是沒有道理的。也許很多事,冥冥中自有天定。”
葉兮嘴角動了動,“後來呢?”
“我們贏了那條狗,僱主的考驗算是通過了。之後我們便被僱主帶走,進入了一個叫‘噬’的組織。”
秦擎沒有詳講“噬”,只簡單帶過,“進入噬,我和你父親見到了我們的僱主。那個僱主亟需要培養接班人,我和你父親就傳奇性的被那個僱主選中,在接下來的十年中,進行了魔鬼式的訓練。說是魔鬼式,一點也不爲過。”
葉兮想到瞿曜庭的生活經歷,似乎對楚凌天這段魔鬼式的訓練也有所瞭解了。
“這其中的過程我便不跟你細說,太長了,並且,並不是什麼好的經歷,不值得再提。”
秦擎說不提,臉色也真的放輕鬆了,從後視鏡看向葉兮,“你父親或許算不上一個好人,但絕對是一個有能力的人。”
二十歲便稱霸整個B市的男人,豈止是一個有能力的人可以概括的!
葉兮動了動嘴脣,心思百轉千回,淡淡的傷感在腦海裡揮之不去,“我知道他很有能力。”
秦擎一笑,突然道,“凌天把藍慬當成他的救贖,他的所有,他之所以還存在的唯一理由。歷經過大風大浪,從什麼都沒有到什麼都有,從人人都可以踩一腳,到人人都畏懼。一開始只是拼命的想活,想掙口氣。可活下來,什麼也都有了,卻覺得什麼都沒意思了。”
“你父親跟其他人不同,其他人有錢有權喜歡找樂子,生活倒也其樂無窮。可你父親也算奇怪,對女人不感興趣,有錢人會玩的東西他也都會可並不熱衷甚至覺得無聊。混到這步,在B市也算最高了。可他卻突然不知道他擁有這一切有什麼意義,身邊又無人與他分享,一切似乎都無聊透了。而這樣無聊的日子一直持續到他遇見了一個人才逐漸恢復了從前的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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