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笙啃着蘋果問身旁的男人:“你來就是因爲怕我吃壞東西?”
蘇應衡冷諷道:“我來是想看看你有沒有什麼遺言”。
他質問的語氣又出來了:“誰那麼幼稚,成年了還玩兒躲貓貓這一套”。
艾笙搖頭:“不知道”。
蘇應衡在送來的食盒包裝招了招,最後手指夾了一張卡片出來,上面曖昧不明地寫着:美人享美食。
他的目光像冰坨子一樣砸過來,惡聲惡氣地問:“你還有什麼話說?”
艾笙奪過來一看,指着卡片上標註的“豪庭酒店”四個字說:“這是酒店送的”。
“哪個酒店這麼不識相?”,仍然一副懷疑的口氣。
艾笙怕他再炸一次,耐心道:“這是你名下的酒店”。
蘇應衡涼薄地說:“看來我的屬下里也有蠢人”。
艾笙扭開腦袋撇嘴,合着周圍的人都是爲了襯托他的睿智而生。
正腹誹着,她面前突然多出一隻拿着電話的手。
“咔嚓”一聲,她撇嘴的樣子被蘇應衡照了下來。
艾笙大驚,扭頭:“你……你這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權!”
蘇應衡欣賞着她一臉不屑的照片,垂眸道:“我們是夫妻。你人都是我的,更何況一張照片”。
他歪理怎麼這麼多。
這種黑歷史絕對不能掌握在他手裡,艾笙撲過去搶他的手機:“你快刪掉!”
蘇應衡手比她長多了,順勢一躲:“我會放大貼在門口,辟邪”。
艾笙快抓狂了,幾乎大半個身體壓在蘇應衡身上,“快給我!”
她身上一股淡淡的馨香,有愉悅身心的作用。
蘇應衡臉上的笑容擴大,一股燥熱從深處涌上來。
他一手撐在艾笙胸口:“真以爲你是我的對手?”
艾笙手舞了兩下,“好男可不會跟女鬥”。
蘇應衡嘴角揚出邪肆的弧度,在她胸口揉了兩把,“我從不虛僞”。
艾笙恍然驚覺,自己的私密部位已經被敵人掌控。
趕緊抽身,離他八丈遠。
蘇應衡躺在沙發上沒起來,一手撐在鬢角,撩動的眼波異常勾人,“我餓了,去,給我做飯”。
登鼻子上臉說的就是這種人!
艾笙反抗道:“這可是我家!”
“所以你要懂得待客之道”,男人大言不慚。
艾笙冷笑:“剛剛不是還口口聲聲說要給我收屍嗎?”
“你還活着,做飯沒問題”。
艾笙哼然道:“剛纔易小姐不是給你做了一桌子好菜嗎!”
“從公司到這兒不費力氣?”,蘇應衡威脅地看她一眼,“易方零件的策劃書還在我書桌上壓着呢!”
人在自己屋檐下,有時候也得低頭。
艾笙恨恨起身,朝廚房走去。
她給蘇應衡做了一碗雞蛋番茄面。男人吃得很香,但姿態卻沒有半分魯莽。
他連吃個飯都像再拍電影似的,落在人眼裡,每一幀鏡頭都有種優雅的美感。
那個易小姐坐在他身邊,偷偷看他的時候,會不會也是同樣的感覺?
她兩眼發直,心神因爲這個突然的想法混亂不堪。
蘇應衡覷了她一眼,“今天給你點餐的人,到底是誰?”
艾笙回過神:“我也想知道”。
蘇應衡板着臉:“你敢給我戴綠帽子試試!”
艾笙氣苦地說:“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
蘇應衡黑亮的眼眸閃着幽暗的光,“我放什麼火了?”
艾笙撇開眼,心煩意亂:“算了,你吃完了嗎?”
蘇應衡冷冷地嗤笑:“就是你留我,我也不想在這兒呆着”。
艾笙怔了一下,“你什麼意思?”
蘇應衡將紙巾扔進垃圾桶,站起身,連句道別的話都沒有就走了。
背影別提有多冷硬。
自從那天蘇應衡拂袖而去,艾笙和他之間像裂開一條溝壑,斷層了。
易方零件的進展仍然不順。找了幾家投資公司,都無功而返。
蘇應衡那邊也沒有消息。
韋勝澤急得白頭髮一茬一茬地往外冒,萬不得已,給艾笙去了電話。
“蘇太太,我們這邊對瑞信有很強烈的合作慾望。我想,今天請蘇先生吃個飯,您看他有沒有時間?”
蘇應衡有沒有時間,她哪兒知道?
可她下意識地,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和蘇應衡已經貌合神離。
支吾着:“他工作上的事情,我也不太清楚”。
韋勝澤憂慮重重:“公司就快撐不下去了,如果不是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板,我也不會貿然給您添麻煩”。
這事她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就不能坐視不理。
艾笙豁出去的語氣說:“那我幫你問問吧”。
韋勝澤千恩萬謝,才掛斷電話。
艾笙聯繫了賀堅,問他:“蘇先生這幾天的飯局滿嗎?”
賀堅略一思索,“這一週的日程都排好了,只有今晚能輕鬆一點”。
那就是今晚了。
艾笙:“那……能不能安排蘇先生和易方零件的人見個面?”
“蘇先生的日程都是經過他本人親自審覈。我得請示了他才能回覆您”。
沒一會兒,電話那邊響起賀堅和蘇應衡談話的聲音。
聲音朦朦朧朧,聽不大真切。
即使這樣,艾笙心裡也一陣波瀾。
“易小姐已經做好晚餐,今晚不行”,蘇應衡淡漠的語氣在電話那頭響起。
艾笙差點兒一口氣上不來,“既然你有約,那我就不打擾了。蘇先生,祝您晚餐愉快!”
她咬牙切齒地說完最後一個字,毫不猶豫地掛斷電話。
艾笙僵坐在原地,腦子裡一片空白。
幾分鐘後,手機又響了起來。
掃了一眼屏幕,是韋勝澤。
這事她幫不上忙了,再去求蘇應衡,就是自欺欺人。
她接了電話,正要跟韋勝澤說自己無能爲力,聽筒裡就傳開對方欣喜的聲音:“蘇太太,蘇先生和我們約在豪庭酒店。我們這邊能和他搭上話的人幾乎找不出來。所以想請您在中間牽線搭橋”,怕她爲難,韋勝澤很快又接了一句,“不過如果您不方便,就算了”。
其實韋勝澤很不想加上最後一句。
因爲瑞信那邊話裡暗示他們,如果蘇太太在場,萬事好說;她人沒到,蘇先生肯定會不高興。
韋勝澤夾在中間,既怕得罪這個,也怕得罪那個。
艾笙也聽出韋勝澤說最後一句話時的勉強,沉吟幾秒,她答應下來。
韋勝澤語氣高興得像過年,立刻說馬上讓人去準備。
完全把蘇應衡當成君王。
艾笙換了件衣服,打了個車去了豪庭酒店。
蘇應衡雖然是客人,到得卻早。正和一個穿制服的男人說話。
明晃晃的大廳,男人身姿肅然沉毅,眉如遠山,眼神銳利,引得不少人側目。
蘇應衡結束了和酒店經理的對話,衝艾笙招了招手。
艾笙當沒看見,她又不是寵物。
蘇應衡倒也沒管她,徑直走到了休息區。
艾笙心裡鄙夷,招呼她一下就放棄了,真沒恆心。
她目光戳在男人的後腦勺上,恨不得看出個洞。
蘇應衡在休息區守株待兔,易方零件的人也沒來。
艾笙正躊躇着上哪兒,大堂的廣播響起:“請荀艾笙小姐速至休息區,請荀艾笙小姐速至休息區……”
艾笙僵在原地,承受着不少人探詢的目光。
她尷尬地垂下頭,有種找個地縫鑽進去的衝動。
只要她不動,廣播就一直重複。
爲了不讓更多的人圍觀,艾笙氣勢洶洶地到了蘇應衡面前:“你把這家酒店當菜市場?”
蘇應衡目光仍然在手機屏幕上,“誰讓你敬酒不吃吃罰酒”。
“那你也不能這樣啊!”
他淡淡地瞥過來:“哪樣?”
沒有情緒的兩個字,卻帶着無盡的壓迫感。
艾笙想到今天的來意,只能把悶氣給嚥下去。轉而哼道:“易小姐已經準備了大餐,你怎麼又變卦了?”
“既然你不歡迎,我現在就回去”,他手已經撐在沙發扶手上了。
艾笙趕緊拉住他,小聲嘀咕:“誰說我不歡迎你了!”
蘇應衡冷哼一聲,重新坐下。
自打兩人碰面,他就沒有好臉色。
艾笙耷拉着肩膀,心裡抱怨,既然捨不得易小姐,幹嘛要跑這一趟?
正無言枯坐,易方零件的人現身了。
看見蘇應衡來得這麼早,韋勝澤一幫人既心有慼慼,又受寵若驚。
一幫人爭先恐後地和蘇應衡攀談起來。
艾笙微笑着道:“大家有事進了包間再說吧”。
易方的人果真是怕蘇應衡這塊肥肉跑了,連場合都沒顧上。
韋勝澤反應過來,連忙說:“是是是,進了包間,大家再敘舊”。
一句話就把他們和蘇應衡劃撥成舊識。
易方零件的人表現得太過急切,艾笙有些尷尬。
不過蘇應衡神態古井無波,沒有介意。
艾笙心下一寬,和其他人一起進了訂好的包間。
飯桌上,喝了酒很容易打開氣氛。
韋勝澤一開口就點了一瓶賴茅,艾笙勸阻道:“來個度數低一點的吧,他不能喝酒”。
蘇應衡前段時間酗酒的事,蘇應悅早就和艾笙抱怨過了。
韋勝澤只好換成紅酒,笑着調侃道:“蘇太太可真關心蘇先生吶,果真是賢內助”。
艾笙聽了這話,莫名心虛,下意識地擡眼去看蘇應衡。
一下子撞進男人亮晶晶的眼眸,她整顆心臟都快被他眼中的柔波給泡化了。
艾笙神經緊縮着,每根末梢都帶着戰慄。
酒過三巡,氣氛漸漸打開。
韋勝澤見時機成熟,委婉地表達了合作意向。
蘇應衡卻沒被酒精衝昏頭腦,矜持淡定地說:“這事得董事會商量決定”。
易方零件的人都面面相覷。
本以爲有幾分把握,誰知道蘇應衡仍舊打太極。
誰不知道他在瑞信說話一言九鼎,即使董事會成員全都反對,只要他一拍板,沒人再敢說半個不字。
這會兒把董事會推出來,都知道是蘇應衡找了塊擋箭牌。
韋勝澤幾人面露難色,朝艾笙投來求救的眼神。
既然來了,就不能袖手旁觀。艾笙端着酒杯,站起身,對身邊的男人揚起璀璨的笑容:“蘇先生,我知道現在都把易方零件當做泥潭。可你在易方零件也有股份,您也不想之前投的錢都打水漂吧”。
她一張口,就是不鹹不淡的“蘇先生”。得讓易方零件的高層瞧瞧她和蘇應衡的情份就這樣,如果事情沒談妥她也無能爲力。
可這淡淡的生份中又透着大膽。易方零件的人誰敢站出來,跟艾笙似的大大方方地跟蘇應衡說,有錢一起賺,要虧一起虧?
蘇應衡垂着頭,把玩着高腳杯。杯中暗紅的液體將他的指尖也染上紅色。
他微微揚着眼梢,眉眼惑人,“我不缺錢”。
這話沒人敢反駁。
韋勝澤硬着頭皮說:“您有什麼條件儘管提,我們儘量滿足”。
蘇應衡像沒聽見這話,目光定在艾笙身上。
一種不祥的預感席捲全身。就在艾笙驚疑不定的時候,男人湊近她耳朵,低聲說:“我缺個人,暖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