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儘管淒涼,但也是豐收的季節,斬月經過靳湛柏的同意,被批出院。
她不想住院,不願意把爲數不多的生命留給醫院白色的病房。
靳湛柏一直很固執,對於斬月提起很多時日的這件事從來沒有說超過三句話,總之,他不同意燔。
直到醫生在某一天悄悄的將靳湛柏叫到辦公室,兩個人在那間背景是北京秋天枯黃的落葉的辦公室裡說了一個小時的話,之後,他決定,帶斬月回家。
斬月很開心,兒女爲她整理出院衣物時她就靜靜的看着窗外,金黃色的落葉,雖然已經枯萎,但顏色十分明麗,她看的十分歡喜。
“媽。”不知何時來到自己身旁的大女兒靳怡輕輕扶着她的肩:“我幫你梳頭髮。”
斬月微微一笑,拉了拉女兒的手,靳怡拿起梳子,輕柔的給媽媽梳髮。
“媽,你髮質真好。”
都已經全白了,還能看到髮質嗎?斬月又是微微一笑,女兒拿給她鏡子,帶着邀功似的喜悅:“媽,你看,你多漂亮。窠”
斬月從鏡子裡看到了靳怡,她眼眶酸酸的,心裡在想這丫頭出生時的樣子。
還記得,生翡翡和匡匡時的那前一夜,她無法入睡,躺下了胃和尾椎就疼,疼到後來有些承受不了,她就靠着牆壁,縮在牀上像個蝦米,她抓着牀單,滿頭都是汗水,那個時候,她想,不生了,我不要生了,這太疼了,她受不了。
就這樣過了一整夜,第二天,產科大夫來檢查她的宮口打開情況,告訴她纔開了一指,斬月還記得當時她就告訴醫生:“我剖腹產吧,太疼了。”
後來,她一個人下了地,扶着牆去走廊那頭的衛生間上小解,她狼狽的沒有辦法蹲下來,她像個翻倒在海灘上的烏龜,她太需要幫助了,等她又扶着牆走出衛生間時,走廊上有兩個小護士叫她去產房,她加快腳步,捧着自己的肚子往前走……
這些難忘的往事如今想來都成了心底最幸福的回憶,孩子出生抱在懷裡的樣子仍舊曆歷在目,兩個小寶寶縮在她腋下吃奶,那個時候,她才28歲,那個時候,她是爸爸和這兩個孩子的依靠,時光一轉,她已經年邁如斯,成爲她依靠的已經是當年需要哺育的襁褓嬰兒了。
斬月忍不住對着鏡子裡的靳怡感慨:“匡匡,你都長這麼大了。”
靳怡坐在媽媽身後,將媽媽抱住,腦袋放在媽媽肩上,都已經知天命的年紀了,但還努力嘗試着像小時候那樣撒嬌,喃喃的:“媽媽,媽媽……”
斬月笑了,又依次看了在房間裡爲她收拾行裝的其他四個孩子,孩子們都長大了,長大到孩子們的孩子也都大了,她真的太老了。
“媽,我們走吧,爸爸在家等你呢。”
這是小女兒的聲音,斬月愉快的點點頭。
兩個貼心的女兒一左一右攙扶着斬月,斬月腎不好,但腿腳骨骼都很麻利,不需要孩子們這樣小心翼翼,但她欣慰的享受着這種天倫。
住院部樓下是家裡的車,靳騰來開,他率先打開了車門,微笑着等待斬月上車。
斬月走過去時他用掌心護着媽媽頭頂,斬月摸了摸孩子的肩膀,輕飄飄的上了車。
兩個女兒陪伴斬月坐靳騰的車,靳軒和靳熙,各開自己的車跟在靳騰後面。
途中,兩個寶貝女兒輪番逗媽媽開心,斬月一直在笑,靳騰有點擔心,望着後視鏡,問:“媽,您累嗎?”
“不累。”斬月聲音很洪亮。
“媽纔不會累呢。”靳薇回答靳騰。
兄妹兩對着後視鏡,笑了。
回家的途中歡歌笑語,可是他們都已經不年輕了,這份年輕的心只有靠着各自不老的思想繼承下去,車子駛過了天.安.門,斬月看到了飄揚在藍天白雲裡的國旗,眼前白駒一閃,她的心緊緊窒息。
許多許多年前,20歲的她,和20歲的他,一起起早來天.安.門看升國旗儀式,猶記得前天晚上,靳東上網查詢第二日太陽出升的準確時間,到現在都記得那個時間是清晨05:14分,她聽到後就倒向牀頭了:“啊,太早了,起不來啊。”
她埋怨,搖頭,然後想着,是不是可以不去了?
靳東也倒下來將她抱住,兩個大好年華的相愛男女嘻嘻哈哈,鬧騰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靳東準點起牀,抱她刷牙洗臉,給她穿羽絨服,然後摟着她走出酒店,搭計程車去天.安.門看升旗儀式。
斬月一直睡在他懷中,呵欠連天,小手像嬰兒似的蜷縮着,靳東搖搖她的小嫩手,像爸爸一樣心疼:“哎呦,我的小寶貝,睡的真香呦。”
斬月把眼睛閉上,然後從人民大會堂這一邊轉向天.安.門。
天.安.門上懸掛毛主.席頭像,他曾摟着她,在那裡微笑自拍。
斬月輕輕攥起了蒼老的手,將頭低下,她的胸口,微微起伏。
“匡匡,你爸一個人在
家?”
爲了平復她弄亂的心緒,斬月開始尋找輕鬆的話題。
靳怡笑:“怎麼會呢,家裡有阿姨,還有常靜,放心吧媽,爸沒事。”
斬月點點頭,望着靳騰的後腦勺,說:“威廉,謝謝你,更謝謝你妻子。”
靳騰又看着後視鏡,眼神情意無限:“媽,你和小叔公也是常靜的媽媽和小叔公,說什麼謝謝?”
斬月欣慰的抿脣,低下頭不語。
一小時後,子女們接斬月回到了家,這個家,就是當年斬月懷第二胎時靳湛柏爲她買的公寓,在東城區。
“爸,媽回來了。”靳怡喜悅的呼喚。
家裡的保姆阿姨開了門,歡天喜地的給他們拿拖鞋,大家忙着說謝謝,說完謝謝就忙着迎斬月進屋,常靜在準備中午的豐盛菜餚,穿着圍裙,手上都是油星,斬月被兒女攙進家門時常靜笑彎了眼睛:“媽,歡迎回家。”
斬月看着她,恍惚竟覺得那是自己。
當年的自己,也是個穿着圍裙滿手油星的居家女人。
“孩子,辛苦你了。”斬月感謝她。
常靜不會寒暄,就只是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紅了臉,靳騰倒是看着她,夫妻兩情意綿綿。
“你們爸呢?”
斬月沒見着靳湛柏,想見這個固執的老頭子。
常靜回答:“媽,爸在院子裡修樹葉呢。”
誰能想到,年老的靳湛柏居然喜歡上了園圃設計,還買了個專用大剪刀,沒事幹休整休整院子裡的大樹。
靳湛柏說,他想練就剪刀手愛德華的能力,不僅要剪出形狀,還要剪出任意想剪的形狀。
斬月不潑他冷水,隨他高興,早年,他從公司退下來以後,經常這樣子生活:斬月泡一壺紅茶,坐在院子裡曬太陽看書,靳湛柏揮舞着他的大剪刀,在金色的陽光下肆意發揮他的超常想象力。
很久了,從她生病以來,這種幸福的相依相伴已經消失很久了。
斬月對靳怡說:“女兒,給媽媽泡一壺紅茶,拿爸爸的茶杯,送到院子來。”
“我來吧,小姑你送媽去找爸吧。”
靳怡對常靜笑:“好。”
這一對妯娌關係很好,斬月不擔心,所以謝了兒媳婦就被女兒攙扶着去了院子。
院子裡的草叢已經枯黃了,放了一張木桌和四張椅子,桌子上又是靳湛柏的修剪工具,他人,正在大樹底下走來走去。
太高的話,家人不放心,所以定期還是請專業的林園設計師爲他們修剪園圃。
靳怡喊:“爸!”
樹蔭下的靳湛柏回頭,陽光像金子一般曬落他臉上,既柔和,又明媚。
斬月朝他微笑,心裡面交流:“老公,我回來了。”
靳湛柏從陽光近處走向了她。
常靜送來了斬月要的紅茶,兩個晚輩扶他們坐下,靳怡笑眯眯的說:“爸、媽,我去幫嫂子做飯,你們自己聊吧。”
孩子走了,斬月回頭,看着她老公。
她老公也在看她,微微出神。
她老公還是一如當年,有着深刻的內雙眼,鋒銳的瞳孔,白皙的皮膚,當他將手放在桌上時,斬月握住了他的。
輕聲呢喃:“老公……”
靳湛柏反握住,很用力的迴應斬月,極其欣慰,但眼底那簇濃濃的憂傷卻再也無法化開。
晚上,樓上樓下都已經熄燈了,孩子們迴歸到當年住在家時的樣子,住各自的房間。
斬月和靳湛柏的房間,亮着一盞睡燈,燈光朦朧,映照着斬月的臉頰,越發尖小。
她在笑。
靳湛柏坐在她牀畔,躬下身,與斬月攤開的雙手十指交握,兩人的脣,貼在一起。
親吻的感覺隨着時光的流逝一直在變,年輕時是激情,年老時是親情,是打開一罈陳年佳釀,慢慢品嚐。
親吻後他放開她,擡起身體,與她隔着微微距離看着彼此。
此刻,淚盈於睫。
靳湛柏緩慢眨動着濡溼的睫毛,將斬月五官細細銘刻:“老婆,我愛你。”
老公和老婆的愛情,走過了天地傾覆,等到了細水深流。
斬月閉上眼睛,輕輕擡起頭,似乎想與他更深刻的吻一吻。
靳湛柏俯身下來,將溫暖的脣瓣貼着她的,慢慢吐出舌根,斬月啓開了嘴巴,慢慢容納他的侵入,漸漸的,他們相纏相吸,淚水不分。
這個秋天,陽光格外的好,斬月喜歡坐在院子裡曬太陽,靳騰帶着常靜回s市了,這個週末纔會回來。
只因那邊,還有一個爸爸。
另四個子女,一直悉心照顧她和靳湛柏,夫妻兩時常曬曬太陽就睡着了,也都是女兒拿了毯子給他們擋風。
這天夜裡,斬月又疼了起來,疼痛消失後她出了一身的汗,拳頭一直揪
着牀褥沒有鬆開。
靳湛柏沒有驚動孩子們,自己擰了熱毛巾幫斬月擦身、換衣服。
斬月坐在牀頭,擡起胳膊時笑着問他:“老公,你還記得我生深深和瑩瑩時你幫我洗澡的事嗎?”
他陷入回憶,表情祥和,遂拿着毛巾坐下來。
“那個時候,我的肚子這麼大,”斬月比劃當時肚子的形狀,“你幫我洗澡,我們在浴室裡打鬧,孩子還在我肚子裡動了,我拉着你的手讓你摸,老公,你記不記得?”
靳湛柏笑着點點頭。
斬月嘆息,然後把雙手縮回被窩,往下躺,邊躺邊說:“好幸福,懷孕的時光好幸福,那個時候,我們好年輕,比孩子們都年輕。”
靳湛柏伏下來,擦開她額前的白髮,印下了吻痕。
悄悄拍她:“睡吧,寶貝。”
“……嗯。”她靜靜的答。
可他沒起身,目光幽幽,在這樣一個靜夜裡十分繾綣,他說:“老婆,換腎吧。”
斬月背對着他,側臉能看見她笑,她美好的一如當初那個美人,輕柔的回答:“不了,剩下的日子,希望快快樂樂的走完。”
靳湛柏問她:“斬月,想不想見靳東?”
她的眼睫毛不動,眼睛看着窗外,月色皎潔,像婚紗覆蓋。
“……不了。”
靳湛柏聲音十分微弱:“不,斬月,我安排你們見面,好不好?”
那時,她怎麼想的,終究不可能有人知道,最終,她還是搖了搖頭,只是輕飄飄的笑說:“不早了,睡吧老公。”
那天夜裡,斬月夢見了靳東,他們出現在諸多地方,諸多場景,諸多不同的年歲……
她夢見她和靳東揹着雙肩包從下穿隧道跑出來,面對的,正是天.安.門廣場,她護着聲息激動的在廣場大叫:“我愛中國!我愛毛主.席!我愛我的家!我愛靳東!”
靳東摟着她的肩,也一樣肆意宣揚自己的心聲:“我愛中國!我愛毛主.席!我愛我的家!我愛琪琪!”
那個時候,想必該有許多嫌棄的眼神偷看他們吧,雖然像個鄉巴佬,但是很開心,把對祖國的熱愛用力的喊出來,是一件非常激動人心的事情。
斬月拉着靳東跑去與站崗的軍人合影,斬月豎着剪刀手,把頭微微偏在軍人肩膀,笑靨如花,靳東扣下快門……
夢境一搖,他們又手拉手行走在s市的步行街上,那天,斬月坐火車來找靳東,旅途中看的那本書,名字就叫《愛情,可以陪你一起坐火車》。
他們相距很遠,每星期的週末纔可以見面,但每一次見面都難捨難分,靳東牽着她帶她逛街,介紹s市的美食,兩人一路吃一路買一路玩,笑容,正是屬於那個年紀的無憂無慮。
後來,又夢見了新加坡的兩年。
沈書也在夢境中出現了,她來給他們送米送油,靳東將東西擺放好,斬月哭着對沈書說謝謝,那個時候,他們很窮,賺不到錢,經常餓肚子,兩個人拉着手走在路上,看到路邊攤兜售的章魚小丸子,饞的口水都要下來,後來,她開始逐漸接到走秀的活,靳東也找到了工地的活,他們的日子開始轉好,一個月能去餐廳消費一次。
再後來,她看見了蕩烈山的他們。
她和他,都哭了,入夜後坐在一家農家樂的低矮木椅上,桌上一盆吊鍋,燒的兔子肉,他們幾乎沒吃,兩個人喝了點酒,互相碰杯,然後開始哭,門外有一條土狗,黑溜溜的,在他們眼前走來走去……
“琪琪……琪琪……”
她忽然睜開眼睛。
她望着天花板,她很驚愕,因爲她聽到了靳東的聲音,的確是靳東的聲音。
“琪琪……琪琪……”
“不!”
斬月掀掉被子赤腳站在地上,靳東一直在喊她,“琪琪……琪琪……”她伸出雙手,她流淚,她怕抓不住靳東,她呼喚他:“東東……東東……”
“琪琪,我在外面,出來,我在外面……”
斬月打開院落大門,星光下,他身姿頎長,含笑朝她,伸出了手。
“來,琪琪,我們回家。”
“東東!”
斬月將手交給他,深情的看着他,他的聲音十分溫柔:“琪琪,我帶你回家。”
她用力的點點頭。
星光下,她與他,手拉着手,像18歲時那樣,無論走到哪,都不會鬆開對方,他們朝着遙遠的地方,慢慢的走,慢慢的走……
那裡有一片金黃色的楓葉林,盡頭是渺遠的橘色落日,他們手拉着手,身後響起許多聲音,呼喚着他們:“靳東……路斬月……”
他們回頭凝望,發現光陰盡頭是他們的家人,有靳老太爺靳老太太,有路爸爸路媽媽,有靳百年夏雪,有佟戰大太太,他們笑的那樣好看,臉上沒有皺紋,他們對他們說:“東東,琪琪,你們要幸福,要幸福呀…
…”
靳東和斬月噙着淚水用力點點頭,嗯,他們會幸福的,一定會幸福,他們會把屬於他們的幸福尋找回來。
他們轉身,繼續朝着橘色的落日不停的走,他們的家,還有很遠很遠的一段路,斬月走累了,靳東背起了她,他們在悠遠的時光裡,一直不停的走,面帶微笑,再也不會分開了……
眼淚從斬月老去的眼角滑落下來,她面目安詳,脣畔輕揚,回到了那一年的夏。
……
關於母親與靳東哥哥的故事,我們五位子女,是在父親去世後,聽沈阿姨娓娓道來的,那是個陰天的傍晚,我們圍在沈阿姨牀邊,她捧着一杯茶,眼看着就要睡着了,卻忽然問我們:“孩子們,你們想不想聽一個真實的愛情故事?”
故事說完後,我們五位子女沒有出聲,就這樣靜靜的坐着,沈阿姨說她累了,要睡了,她便放下茶杯,輕輕躺了下去。
我朝窗外望,下雪了……
……
在那綠色的草原上有我的家鄉,童年時你我曾一起玩捉迷藏,
陽光下輕風吹起陣陣綠浪,沒有愁也沒有憂傷;
我曾夢見許多次同樣的景象,星空下你擁抱着我共進夢鄉,
長夜裡我把小小的心願許下,永遠爲愛你而歌唱。
時光流逝,情境變遷,
唯有心中的夢一樣,在何方我最愛的;
咫尺之間情深意長,似蝶戀花繞我飛翔,
你那聲音永在我心中盪漾,是你,我的真愛。
……
我母親逝於十一月底。
同年十二月,靳東哥哥去世。
我父親逝於兩年後的夏。
……
父親和我說,這一次,就讓他先去。
這一生,我父親揹負着沉重的心靈枷鎖,他是靳東哥哥的親叔叔,可他們再也沒有說過話……
我一直以爲,愛情靠嘴,但是靳東哥哥教會了我,愛情不是靠嘴,是用眼睛。
所有人都說,他不愛你的母親,但當他看着我母親時,我確信,他們是深深相愛的。
陷入過愛情嗎?就像海嘯淹沒城市那樣……
……
“琪琪,我煮麪,你吃不吃?”
“不吃了,我要減肥。”
“那我吃了?”
“嗯。”
“你不要找我要哦。”
“嗯。”
“你的面好像很好吃。”
“你說過不吃的。”
“給我嘗一口啦。”
“好吧,都給你,好吃嗎?”
“嗯,好吃。”
“不是說減肥嗎?”
“吃飽了再減肥。”
“我再去煮點面,你還要不要?”
“要,在加一個荷包蛋。”
“好。”
……
琪琪啊,我要去找你了,不要生我的氣。記得嗎?我說過,你是我的指南針。你想去哪兒都可以,我會陪你一起的。看到我的時候不要生氣,不要哭泣,當我們在另一個世界相遇的時候,我們就不要再流淚了,也不要不說話,和我相愛,好嗎?
琪琪,等着我,我馬上就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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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全部講完了,整整六個月,感謝你們陪伴我六個月,寫文的過程並不辛苦,因爲這些人物都是鮮活的,若說唯一的記憶,就是爲琪琪和東東的愛情哭過。相信天下有許多相愛卻沒有在一起的愛人,就像他們一樣,如果受過傷,只願有人能溫暖你,治癒你,並且獲得幸福。
愛情能夠重複,最愛無法重複,願大家都和自己的最愛在一起。
感謝大家,如果有緣,我們新文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