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守鑫始終還是缺乏勇氣,他不敢向所有人承認自己當年犯下的錯誤,他不敢將事情的真相公之於衆,也根本就不敢讓樑笑棠回到沈家。
所以即使樑笑棠知道了一切,展開了報復沈家的行動之後,他也只能採取迴避和默認的態度。
他還能說些什麼呢。
沈守鑫感到了錐心的痛苦,他知道這都是因爲自己年輕的時候犯下了太多的過錯,現在年紀大了,終於要嚐到苦頭了。
“樑笑棠,當年的事情都是我對不起你和你的母親。我就知道你遲早有一天會找上門來的……唉,都是我欠下的債。我知道你想要什麼。你要是能拿得到的話那你就自己拿回去好了。”
沈守鑫相當不負責任地扔下了這句話之後就站了起來,“我年紀大了,不想再牽扯進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裡。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他一說完就往外走,旁邊守候着的僕人和保鏢連忙過去圍住了沈老爺子,護送着沈守鑫一路到了外面。
沈君簡沒想到沈守鑫竟然會是這個態度。他連忙追上去大喊道:“父親!您難道要就這麼扔下我跟君易不管了嗎?”
聽到這話沈守鑫的腳步頓了頓,他轉身回頭看着站在門口的沈君簡說道:“橫豎你們都是沈家人,只要最後不要讓沈家的家業落到別人的手裡就好……”他看到樑笑棠這個時候也走了出來,他望着自己這個陌生的兒子,心中感慨萬千。
“你要怎麼鬧騰我都不會管你,我只希望你不要傷及君簡和君易的性命就好,畢竟他們真的是無辜的。”沈守鑫覺得這算得上是他能夠爲沈君簡和沈君易所做的最後一件事了。
沈君簡不可思議地望着沈守鑫,彷彿這個時候他才終於意識到那個無所不能的父親原來早就已經老了,他的頭髮已經染了斑白,他的腰板已經不再筆直,他的英俊面龐上早就被時光刻下了累累皺紋。
沈守鑫在沈君簡和沈君易的心中一向是強大的代名詞,一直以來,似乎無論他們捅出什麼樣的簍子,沈守鑫都能夠輕而易舉地化險爲夷。
可是就在這個時候,就在沈君簡和沈君易最需要沈守鑫的保護的時候,沈守鑫卻選擇了放棄和逃避。
此時此刻的他,明明周圍圍着許多人,可是他卻像是失去了所有金錢權勢的武裝,終於變成了一個過早衰老的老人。
樑笑棠對於沈守鑫的這個要求還是比較煩惱的。他思考了一陣,在沈守鑫懇切的目光之中最後還是勉爲其難地點了下頭,“好,我答應你。”
“謝謝。”沈守鑫真心實意地說了這麼一句,他最後望了一眼自己的兒子,然後轉身上了汽車離開了這個他一直想要守護的家。
他要走了,他要前往遠方。儘管現在還不確定目的地是哪裡,但是沈守鑫已經知道自己是不會再回來這裡了。
走了也好,走了之後他將會開啓新的生活,然後就能夠這裡的一切恩怨情仇都拋諸腦後了,那些他曾經對不起的人和做錯過的事情也能夠隨之在記憶裡逐漸淡忘了吧?
只是可惜,他沒能再見沈君易一面。不過這也怨不得別人,誰讓他自己下手那麼狠,沈君易應該現在還躺在牀上起不了身吧?
沈守鑫長嘆一口,然後閉上了眼睛。
望着載着沈守鑫的汽車漸行漸遠,沈君簡突然就有種預感,他預感這一次父親可能真的準備扔下沈家,扔下他跟沈君易兩個人不管了。沈守鑫這次可能再也不會回來了。
“他不會回來了。”站在沈守鑫旁邊的樑笑棠突然說了這麼一句,他已經猜到了沈君簡在想什麼,“沈守鑫這個人,最爲擅長的就是逃避問題。我想他應該早就準備好了從江北撤離的打算。他只是在等待着,等待着我回來的這一天的到來而已。”
沈君簡驚訝地看着樑笑棠,樑笑棠此時踩着大理石臺階,站在橙黃色的夕陽之中,身上穿着的黑色西服勾勒出了他那勻稱的身軀。
樑笑棠垂下了眼睛,纖長的睫毛鋪散開來,在橙色的陽光之中閃爍着淡金色的光芒。
這個人真的就是自己的大哥了嗎?
沈君簡在心裡發出了這樣疑問,他猶豫着要不要換掉對樑笑棠的稱謂,既然沈守鑫已經承認了樑笑棠的血統,那樑笑棠就算得上是貨真價實的沈家人了。
可是沈君簡努力了好幾次,那一句“大哥”卻總是話到嘴邊又被他給嚥了下去。
他果然還是叫不出口啊。
“不要誤會,我根本就沒打算認你和沈君易當弟弟。”樑笑棠冷笑了一聲,他做了個手勢,然後馬上有人衝了過來一邊一個架着沈君簡的胳膊將他拖到了一邊。
“做什麼?樑笑棠你要做什麼?你答應了父親不傷害我的!”沈君簡驚慌失措地大喊道。旁邊他的手下想要衝過去救人,可是還是樑笑棠的手下人多勢衆,馬上就壓制住了沈君簡帶來的那幾個手下。
“亂叫什麼。我自然不會傷你性命。”樑笑棠扯了扯嘴角,他走下臺階退到了一邊,然後又讓人將沈君簡拖到了自己身邊。
緊接着丁文洲就找了塊磚頭過來遞給了樑笑棠。樑笑棠拿着磚頭現在手裡掂量了一下分量,感覺還可以之後,他就擡起頭,猛地一揮手,將手裡的磚頭給砸了過去。
“哐啷”一聲巨響傳來。眼見得沈宅的二樓窗戶上就破了一個大洞。
沈君簡一看就明白樑笑棠要做什麼了,他連忙看向樑笑棠懇求他道:“不要啊!我求求你!你不要拆了這座房子!”
沈君簡想要衝過去,但是抓住他的人力氣實在太大了,他根本掙脫不開。
樑笑棠哼了一聲,抓着沈君簡的人立馬將沈君簡重新拖了回去,然後一隻大手緊緊揪住了沈君簡的頭髮強迫他擡起頭來,就是要讓他看清楚即將發生的一切。
樑笑棠大手一揮,大吼了一聲:“給我砸!”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立刻掄圓了手裡的棍棒衝了上去。他們砸碎了窗戶玻璃,砸碎了鍋碗瓢盆,砸碎了相框和電器……窗簾被扯了下來,沙發被用利刃劃開,裡面的棉花彈簧都蹦了出來……原本一塵不染的木質地板上全是亂七八糟的腳印,儲藏在酒櫃裡的酒全被拖出來砸碎了,美酒的沉香瀰漫在空氣之中久久不曾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