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種好聽的名號,也只不過是男人們給自己犯的那些錯誤找的藉口罷了。
而他韓藥湮,根本不需要這些。因爲他知道,男女之間,從來都不存在真正的友誼。凡是朋友以上,戀人未滿的男女關係,都是因爲有一方的癡戀或者好感。
就如他跟馮以蓮一樣,雖然他從來不曾對馮以蓮有任何非分的想法,可是馮以蓮對他的心,他卻是知道的。
所以她的話,說的他有些心虛,可是,他卻不想承認。
“藥湮,你以爲我跟你認識一天兩天了?你以爲這種話能騙的過我?咱們認識這麼多年了,你是什麼樣的人我會不清楚?如果要找情人,什麼樣的找不來?爲何偏偏是她?”
馮以蓮握着酒杯的手有些微微的顫抖,聲音也跟着激動起來。
“這些年,不光是我,從國外到國內,有多少名媛淑女追求過你,你可曾多看過她們一眼?我寧願相信明天就是世界末日,也不相信,你會找情人!”
她把酒杯重重的放在臺子上,言辭已經有些犀利,眼中也隱隱有了淚光。
“韓藥湮!你別再騙自己了,你就是不敢承認,你還愛着她!你根本忘不了她!”
“我說過了!”韓藥湮突然煩躁起來,好像百爪撓心一般,一股戾氣直衝頭頂,“她只是我的情人!除此以外,再沒有任何關係!”
“不管是再過幾年,幾十年!她都只是我的牀伴!這個身份不會改變!”
“藥湮……”馮以蓮被他暴怒的樣子嚇了一跳,聲音有些哽咽。
他把煙掐滅在菸灰缸裡,臉上帶着不耐煩,“這種話以後不要再提起了,我的眼光還沒那麼差。那種女人,多的是……”
憤怒的話語生生的打住了,與此同時,馮以蓮擡頭看着前方不遠處的人兒,眼裡流露出得意與憐憫。
李安也愣住了,他沒想到韓總會說出這樣難聽的話來。不由的轉頭看了看身邊的君寒。她長長的睫毛低垂着,遮住了眼中的神情,讓他看不清楚。
她的嘴緊緊的抿着,兩隻手攥在一起,因爲用力,關節處已經有些泛白了。
韓藥湮心裡沒來由的一緊,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過來的,剛纔他跟馮以蓮的對話,她能到了幾句?
自己雖然恨她,可也是自己一廂情願。她雖然一向對自己絕決,可畢竟沒做什麼壞事。自己說的這些話,着實有些過頭了。
他平常是從來不說這種傷人的話的,可是今天被馮以蓮這麼刺激了一下,就突然冒了出來,怎麼卻被她聽到了……
“你怎麼過來了?”他有些自責,說的話也一下子軟了下來,可是在君寒聽起來,卻好像是在怪她,爲什麼這麼不會挑時間,偏偏在他要向馮以蓮表忠心的時候過來,打擾了他們的二人世界。
君寒擡頭看着他,嘴角動了動,費了好大的勁才擠出一絲笑來,可誰都看着,她笑的比哭的還難看。
“李安找你,我就帶他過來了。”她的聲音低低的,好像低到塵埃裡一樣,沒有一絲生氣。
“對不起韓總,打擾了您的二人世界,如果沒別的事,我就先回去了。”說完,她眼簾低垂着,靜靜的站在那裡,等着韓藥湮發話。
李安看着眼前的情景,心裡突然明朗起來。本來他還不知道怎麼向韓藥湮報告呢,現在看來,也許還是老爺子的話有道理。
其實,他回去調查的事,不知道怎麼的,被韓老爺子發現了,把他叫過去吩咐了一通。他正愁着要不要聽老爺子的話呢,畢竟把自己提拔上來的,是韓藥湮。
可是說實話,他也不怎麼喜歡君寒小姐。雖然她沒有什麼惹着自己的地方,可站在男人的角度來看,還是落落大方的馮小姐更適合韓總。
韓藥湮站在那裡,頭頂的水晶燈光打下來,把他的影子拖的很長。
他的眼底溢滿陰鬱,臉上也是暗沉着,眉頭緊緊的皺在一起,快要擰成疙瘩。他一語不發,看着君寒,周身散發出來的壓抑氣氛,讓人有些喘不過氣來。
“君寒,剛纔的話……”剛開了口,胳膊卻被人一打,轉頭一看,是一臉笑意的馮以蓮。
“藥湮,你就讓君寒小姐回去吧,畢竟這麼晚了,人家也該累了……”
君寒擡頭看了馮以蓮一眼,臉色暗沉了下來,眼底是重重的陰霾。
她沒有說話,只是垂手站在那裡,等着韓藥湮發話。
李安看着這個僵局,眼珠一轉,有了主意。雖然現在的情形是他不曾預料過的,可是對於他來說,卻未免不是一個好的機會。
今天馮小姐突然出現,又引得韓總說出了這樣傷人的話,雖然此時的君寒小姐看起來有些可憐和無辜。可是,於他來說,卻是最好的安排。
“是啊韓總,已經這麼晚了,要不就讓我先送君寒小姐回去吧?您和馮小姐有些日子沒見了,想必還有很多公司裡的事要談吧?”
韓藥湮沒想到李安會說話,冷冷的瞪了他一眼,嚇的李安向後退了幾步。看着他又變得唯唯諾諾的樣子,韓藥湮心裡卻還是不痛快。
爲什麼他總覺得,李安這小子今天不太對勁?他一向不敢管自己的私事的,更別說這樣主動站出來替自己做主了。
而他今天竟然配合着馮以蓮說話,不由的讓他有種被設計的感覺。
“不用,我自己打車就行。”君寒的聲音冷冷的,讓李安不由的後背發涼。
“還是讓李安送你吧,這麼晚了,你自己打車也不安全。”馮以蓮馬上接過話來,又輕輕的推了韓藥湮一下,佯裝生氣道,“藥湮,你也別板着一張臉了,快讓人家回去吧。一個女孩子家的,你幹嘛爲難人家啊?”
不等他說話,君寒卻已經轉過身向外走去。李安看了一眼馮以蓮,趕緊跟了出去。
韓藥湮不動聲色的抽出手來,稍稍離馮以蓮遠了些,面色陰暗的道,“以蓮,你什麼時候回H市,我派人去送你。順便替我向張伯問好,我還有事就先走了……”
“藥湮,你這麼走了太失禮了,張伯父一直想見你的。你來都來了,怎麼也得跟他打個招呼再走啊……”馮以蓮卻是緊走幾步,想要叫住他。
“哈哈,還是以蓮懂事,會替老頭子我考慮……藥湮,我可是一直想見你呢,你可不能就這麼走了啊……”時機真是恰到好處,張老爺子剛好走了過來,對着韓藥湮呵呵直樂。
韓藥湮見此,才又折返回來,跟張老爺子握手寒暄起來。
馮以蓮見他回來了,才鬆了口氣,被幾個名門閨秀拉着聊天去了。
一衆女孩子說的正熱鬧,馮以蓮一回頭,卻已經找不到韓藥湮的身影了。她眉頭微蹙,四下裡又張望了一番,哪裡還有那個熟悉的人?
心裡頓時一跌,如墜落谷底般。眼神也跟着慌亂起來。幾個千金見她這樣,便多少明白了些,互相一使眼色,便也不再七嘴八舌的說話。
馮以蓮又跟她們寒暄了幾句,便退了出來。
大家還是談笑風聲,觥籌交錯,可是在馮以蓮聽來,卻都變了單調,有些蒼白無力了。
心裡的那個人不在了,再熱鬧的宴會,也只是一場寂寞的狂歡而已。
她待的心煩,乾脆出了大廳,走到外面來。
夜色已深,今天的天空格外的晴朗,滿天星光摧殘,熠熠生輝。
漆黑的夜幕如同一張上好的絲絨一般,而那滿天的星光,就如同一顆顆耀眼的鑽石,閃着奪目的光。
涼爽的夜風吹拂着她的髮絲,也讓酒精發散的更快了。她喝的有些多了,臉色微紅,腳下有些不穩。
踉蹌着走下了臺階,坐在噴泉邊上,卻感覺臉上一涼,幾顆淚珠已悄然滑落。
從她在國外與韓藥湮見面,轉眼間,已經十三年了。
她從國外跟着他回來,又默默的在身邊守着他,靜靜的愛了他十三年了。
就算是一顆再冷的心,也能被她捂熱了吧?可是爲什麼,韓藥湮的心,還是冷冰冰?
君寒她憑什麼?她憑什麼?
她只不過是被墨子笙趕出家門的一個下堂婦!姿色平平,又沒有什麼過人之處!
若是對手是比她更加優秀的女人,那倒也罷了。
可偏偏是她君寒!她不服!
她是馮家的千金大小姐,從小就倍受父親寵愛。在學校也一直是佼佼者,一路以傲人的成績走到現在。工作上更是果斷專行,比男人都出色。要樣貌有樣貌,要身材有身材,要性格有性格。
可是爲什麼,偏偏比不過一個君寒?
韓藥湮曾經問過她,一個男人,有幾個十年?
她卻想問他,一個女人,有幾個十三年?她的青春,她的熱情,都已經在這十三年裡消耗殆盡了。
可是,她心裡知道,別說是這十三年了,就算是再讓她等十三年,她也心甘情願……
因爲愛情這東西,根本是不隨心的。你越是想忘記一個人,就越忘不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