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棠,我不想只和你做朋友。”蘇澤開門見山,說道:“從回國跟你的第一次見面開始,我就深深被你吸引,剛開始時覺得對你很有興趣,後來越發不能從你身上移開目光。我看過你寫的每一篇隨筆,重新翻看你在論壇上給我回復的留言,我想了解更多的你,欲罷不能。”
“我喜歡你。”
啪嗒!
“噝……”秋棠聽到蘇澤直白的告白,身子一個不穩,直直的摔趴在地上,倒吸了一口冷氣。更然她覺得寒冷的是,餘光裡瞥到的權司墨修長的身影。秋棠立刻撐着身子坐了起來,盯着門口站的那男人,欲言又止,才發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
而蘇澤的聲音還在繼續,“從你給我煮過咖啡之後,我再也沒喝過一樣的咖啡,因爲我覺得,他們都做不出你的味道。我偷偷的喜歡着你,不知道你有沒有發覺。”
“從一開始,我怕你發覺,因爲Shirley跟我說,你在感情上受過傷,我怕我的喜歡和告白會給你造成壓力……可是現在,我又等不及了,我怕你不知道我的想法。紀遠風回來了,你遊離的態度讓我覺得心慌,我只好搏一把了。”
秋棠嚥了咽口水,看着自己的手機,像看着病毒,也不碰,只道:“蘇先生,你……”
“我知道很突然。”蘇澤的聲音有些急了,“我總覺得你會被人搶走似的,你這麼好,一不小心被別人發現了怎麼辦?”
秋棠的大腦一片混沌,她是有些察覺到蘇澤的心意,可她也不確定,她覺得,一個人喜歡上另一個人,不會用這麼短的時間纔對。
“蘇先生,或許你只是覺得我很有趣啊!”秋棠有些手忙腳亂的替蘇澤辯解,“你並不是喜歡我,或許是這樣,對不對?”
蘇澤沒有回答秋棠的話,繼續說道:“我要去國外一個周左右,臨走之前跟你說這些,是因爲想給我們兩個一點兒時間。或許你說得對,可愛情開始,總是有理由的。或許我覺得你漂亮,或許我覺得你有趣,所以後來才越來越喜歡你……”
權司墨站在門邊,腳裡像灌了鉛一樣,挪不動、邁不開,他感覺自己骨子裡冒出來層層冷意,一直蔓延到四肢。蘇澤還是說了,還是對秋棠說了……秋棠閉了閉眼,蘇澤,這是告白嗎?她好久沒收到過表白,都忘了,該怎麼委婉的拒絕了。
“秋棠,現在不要回答我好嗎?”蘇澤有些自嘲的笑了笑,“我是膽小鬼,不敢當面跟你說,治好打了電話來。但是,請仔細考慮考慮好嗎?如果你不討厭我,我們可以試着交往看看,你說呢?”
試着交往看看?秋棠的視線定定的看向權司墨,權司墨也看向她,四目相對,權司墨從秋棠眼裡看到了震驚和疑問,秋棠從權司墨眼裡看到了漠然。
我三十三歲時,如果我未娶你未嫁,我們就在一起……我未娶,你未嫁……我未娶,你未嫁……
在一起……我們在一起……
“蘇先生,不可以,不可以的!”秋棠忽然一把抓過手機,將揚聲器鍵關上,手顫顫的握着手機放在耳邊,“蘇先生,我們先冷靜下好嗎?”
“我很冷靜。”蘇澤的聲音有些冷下來了,以此來掩蓋心裡的一絲慌亂,“是你不冷靜,秋棠,你可以不用回答的,一個周,一個周後再給我答案好嗎?”
“可是……”
“我先掛了!大衛找我!我再聯繫你!”蘇澤急急的開口,猛地掛斷電話。
蘇澤的公寓裡,大衛一推開門,蘇澤就掛了電話,大衛笑道:“我沒事找你,你繼續打電話就行。”
“不用了。”蘇澤搖搖頭,捏着手機放到桌子上,又伸手抓過剛剛剩下的半杯酒來猛灌了幾口。
“告白前喝點酒壯了壯膽,現在喝酒是什麼意思?壓壓驚?”大衛三步兩步來到蘇澤身邊,坐到他旁邊,“被拒絕了?”
“呵呵……”蘇澤擡起酒杯來,隔着透明的玻璃杯,看着那暗黃色的液體,自嘲的笑着,“差不多吧。她讓我冷靜一下。你說,她是不是還沒忘了紀遠風?”
大衛聳聳肩,雙手張開,搭在沙發的靠背上,“那個秋棠小姐,我只遠遠地見過一面,誰知道她忘沒忘了誰,喜沒喜歡誰。不過我還是第一次看你吃癟。”
蘇澤苦笑一聲,又灌了口酒,“可我真的喜歡她啊!”
“繼續追唄!”大衛自己給自己倒了杯酒,輕啜一口,“我記得你交過兩個女朋友,一個是你的造型師,可以說是日久生情,第二個是模特,恐怕你是看中了人家的好身材,這個呢?”
“不知道。”蘇澤搖搖頭,“反正……都喜歡。”
大衛挑了挑眉,感嘆一句,“幸好我是不婚主義者!”說完,美滋滋的擡起杯子,主動跟蘇澤碰了碰杯,“你要相信自己的魅力。”
蘇澤微微擡了下杯子,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秋棠,他真的,勢在必得。
山上的別墅裡。
秋棠將電話拿離耳邊,慌亂的呼了幾口氣,看了權司墨一眼,又猛地移開目光。她手撐着地站起身來,往洗手間那邊衝,路過權司墨身邊,道:“我去洗把臉!”
權司墨想也沒想,猛地一下子扣住秋棠的胳膊,“你會答應蘇澤?”
“你,那你同意嗎?”秋棠微垂着頭,不去看他。
“你覺得呢?”權司墨手一縮緊,反問,“你覺得你現在的身份,適合答應蘇澤的告白嗎?”
秋棠搖搖頭,“我,我沒有想答應。”說完,使勁轉了轉被權司墨鉗制的胳膊,“你放開我……”
“因爲紀遠風嗎?”權司墨又問,凜着眉,一副不問到底誓不罷休的樣子。
秋棠嚥了咽口水,緊咬着牙,臉色氣惱,“你快放開我!放開我!誰都不因爲,是我自己的原因!”
權司墨鷹隼般的目光審視的盯着秋棠,在她臉上打量好幾圈之後,忽然鬆開她。
秋棠被閃了一下子,腳步踉踉蹌蹌退了退,還是害怕什麼似的,猛地轉身進了洗手間。權司墨心裡像落了大石頭一般,轉身,背對着秋棠的方向離開,和衣躺到牀上,盯着天花板,眼睛眨都不眨,大腦也似乎停止了思考。
嘩啦啦……
洗手間裡,秋棠一下子擰開水龍頭,深吸一口氣然後憋住,突然猛地將腦袋湊到水龍頭底下,任由涼水往臉上噴,往髮絲裡流。對,她纔是的的確確需要冷靜一下的那個人!
在被告白的關鍵時刻,她想到的竟然是跟權司墨的‘三年之約’!她一定是瘋了,難道對三年後一個虛無縹緲的約定而亂了心神嗎?
秋棠,你別忘了,他是權司墨啊!是你妹妹秋梨的男朋友!天哪,秋棠,你一定是瘋了!
刷……
秋棠猛地從水裡露出腦袋來,大口大口呼着氣,眼睛裡瞬間佈滿了血絲。
她的心底從什麼時候開始,竟然有了這麼可怕的想法?她對權司墨有了期待?
不行!秋棠使勁甩了甩臉上的水,重新憋住一口氣,繼續埋頭到水龍頭底下,試圖以此來洗刷她腦海裡‘邪惡’的思想。可她忘了,她越想忘記什麼,就越忘不掉。
從大處說,在權司墨跟秋棠提出協議結婚後,秋棠又受到父親賭博時欠債債主的威脅,是他幫秋棠還清了錢,還帶秋棠來到御唐上院住下……從小處說,秋棠還記得,臥室裡一宅落地臺燈的燈泡壞了,權司墨擼起袖子自己把燈泡換了……從工作上來說,是權司墨給了秋棠意見,讓她在畢業後找到了適合自己的工作……從生活中來說,是權司墨撐起了她身後的一片天,讓她可以沒有後顧之憂。雖然父親的醫藥費是她出,可錢的來源,還是權司墨……原來在秋棠心裡,權司墨早就成了一個亦師亦友的人嗎?可以給她幫助,可以讓她依靠。
“噗……”秋棠將灌進嘴裡的水一口氣吐了出來,擡起頭,看着鏡子中溼漉漉的自己,卻覺得越來越陌生。
也許,是‘三年之約’的約定就發生在蘇澤的告白之前,所以擾亂了自己的視聽,害她以爲自己對權司墨有什麼想法。
對,一定是這樣的!
秋棠努力讓自己穩下心神來,將自己的頭髮擦乾,過了許久,才走出洗手間。
臥室裡,權司墨淺淺的呼吸聲幾不可聞。秋棠小心翼翼的挪到牀邊,將自己在地上的牀鋪拉開了一點點,關上燈,悄悄地背對着權司墨睡下。
半山腰上的月亮,似乎總是又大又圓,明晃晃的照進房間,正應了那句詩,“牀前明月光,疑是地上霜。”
秋棠在‘霜’上裹了裹被,眼睛卻怎麼也閉不上。
黑暗中,權司墨也悄悄睜開眼睛,眼睛裡一片深不見底的墨色。他默默地看着秋棠的背影,伸出左手,讓那條紅繩橫在兩人之間,像是連接彼此的線。
這日子過得,總是前一秒相處融洽,下一秒冷面相對。他跟秋棠,到底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