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我帶着我的女兒,跳進了小樓之後的荷花池,在那裡,我找到了唯一的生路,逃出了火場。”
“可讓我更絕望的是,逃出來之後,我才發現,我的女兒因爲驚嚇過度,患上了難以癒合的心理創傷。”
“她開始恐懼火,但更恐懼的,卻是水。”蘇雨辰說到這裡,一雙眼眸死死的盯在了穆小凡身上。
穆小凡的腦海中,似乎是閃過什麼,但卻還未來得及捕捉,又聽到蘇雨辰痛苦懊悔的說道。
“兩年,足足兩年,這段時間裡,我用盡了一切辦法,還是治不好她,到了最後,我只能催眠她,讓她用這種方式,去躲避傷害,躲避恐懼。”
“我的催眠很成功,但同時,也是失敗的,我的女兒忘記了寧家那一晚發生的事情,她不再記得我,也不再記得五歲之前的一切。”
“她就像是一張白紙,純潔的像是初生嬰兒。而報仇這種事情,有我就夠了,於是,我把她託付給了我最值得信賴的人,穆雲清。”
說到這裡,蘇雨辰的眼中,沁出淚水。“小楠,爸爸對不起你。”
穆小凡一僵,整個人呆立當場。
好一會,她纔像是反應過來,看向穆雲清,“爸,蘇雨辰說的,是真的嗎?”
她的聲音,顫抖的厲害。
事實上,在蘇雨辰說出那個故事的時候,她就已經相信了大半,沒有理由的,就像是她在面對陳輝的時候,有着莫名的信任一樣。
穆雲清點了點頭,將蘇雨辰沒有說完的,補充完整,“當初,我能順利離開寧家,還是因爲蘇雨辰的幫忙,所以在之後的時間裡,我們一直都是有聯繫的。”
“或許是因爲曉晴懷上女兒的時候,吃了太多的苦,我的女兒在五歲的時候,被查出生了先天性的心臟衰竭。”
“我負擔不了那麼一大筆治療費,就只能求蘇雨辰幫我。”
“在蘇雨辰的計劃之下,就有了十五年前那場火災,藉着火災的名義,我們得到了一大筆錢,順利的重回故土,住進了市醫院之中。”
“在醫院裡,我的女兒纏綿病榻了兩年多,可到了最後,還是沒了。”穆雲清說到這裡,目光中滿是哀傷。
“而在這期間,蘇雨辰忽然找到了我,提出了李代桃僵的計劃。我不知道他是怎麼做到的,我只知道,在十三年前,寧家慘案之後,你就變成了我的孩子。”
說完這些,穆雲清感覺心裡舒服了不少,積壓在心頭多年的秘密,最終還是要大白於天下。
他固然不是穆小凡的親生父親,但這麼多年的相處下來,對他來說,寧小楠就是穆小凡,是上天爲了彌補他失去愛女的痛苦,而送給他的最好的禮物。
這一刻,穆小凡除了呆滯,還是呆滯。
她終於明白蘇雨辰爲什麼會在醫院陪着她足足兩年,更明白爲什麼他說他一直都在她身邊。
因爲她就是寧小楠。
寧小楠就是她。
不知道真相的時候,她爲了被隱瞞的真相而苦惱,而現在知道了真相,她又有些不知道,應該怎麼樣去接受這個事實了。
甚至她會有些許的後悔,覺得自己不去追尋真相,或許會更好。
她終於明白,有時候人一無所知,遠遠比什麼都知道,更幸福。
許久之後,穆小凡才開口問道,“那寧家的案子,跟學校有什麼關係。”
蘇雨辰眸子裡的淚意還在,卻在這瞬間變成了冷笑,“指使我接近你母親,毀掉寧家的,都是學校。”
這個答案,在穆小凡的意料之中,她又問道,“那你呢?你跟學校,是什麼關係?”
能夠在學校跟寧家之間,周旋這麼多年,蘇雨辰的身份,一定不是什麼無名小卒。
蘇雨辰的臉色一白,像是最見不得人的一面,即將被揭開的那種無力感,“蘇文淵,是我的父親。”
這話,讓穆雲清瞪大了雙眼,驚詫之下,脫口說道,“你怎麼會是學校的繼承人?”
直到這時,穆小凡才知道,學校的掌權者,竟然是姓蘇的,而蘇雨辰竟然就是蘇文淵的兒子,並且這一切,穆雲清並不知情。
這麼說來,豈不是蘇雨辰此時,毀掉的,是他自己的產業?!
“我是蘇文淵的兒子不假,但我並不是真正的繼承人。”蘇雨辰冷笑更重。
“不可能,蘇文淵的繼承人,就叫做蘇雨辰。”穆雲清說道。
當初,就是因爲這一點,寧家纔會毫不猶豫的相信了,蘇雨辰只是一個窮小子的事情。
甚至在寧家人看來,這個乘龍快婿的蘇雨辰,跟學校的繼承人蘇雨辰,只不過是同名同姓罷了。
“對蘇文淵來說,只有最成功的一個兒子,才能夠繼承學校。而蘇雨辰這三個字,就只是一個代號,誰都可以是蘇雨辰,又誰都可以不是蘇雨辰。”
說到這裡,蘇雨辰的面上,滿滿的,全是嘲弄之色。
穆雲清跟穆小凡都聽明白了他的話,只要將寧家蠶食乾淨,蘇雨辰就會成爲學校的繼承人,一旦做不到,蘇雨辰三個字,代表的,就只是恥辱罷了。
而爲了寧小寧,眼前這個蘇雨辰選擇了放棄,在最有希望的時候,選擇了成爲恥辱,並且爲了寧家,付出了那麼多年的心力。
忽地,穆雲清也好,穆小凡也罷,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了。
好一會之後,還是穆小凡先問了出來,“那這裡,是什麼地方?”
“控制室。”蘇雨辰回答,“學校所在的島嶼,既是一座島,也是一艘船,只不過現在,控制室是我們的了。”
“爲什麼要搶奪控制室?”穆小凡又問,這個問題,有點蠢,但從另外一個角度來說,又是無比的聰明。
蘇雨辰想要摧毀學校,有的是其他的辦法,比如說將當初的一切大白於天下,那麼學校必然會受到其他家族的圍剿。
要知道百年公約裡,是包括了學校的。
任何一方,無故攻擊或者吞併另一方,都將遭受到其他家族的聯合攻擊。
這種公約,看似無用,但有時候,也確確實實的起到了相互牽制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