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沫說的真對,恬靜確實哭了。
當她的視線落在這幅畫中央時,萊陽看見她的雙肩顫了一下。
然後整個人靜靜的定住了,好像這個世界都瞬間與她無關。
她身上所散出的那種難以描述的思念情緒,好像一個透明的磁場,將自己霎時間包裹起來。
她蔥玉般的手指輕輕撫摸着油畫,撫摸着畫面中媽媽的笑臉。
逐漸,珠玉般的淚,一滴滴落下。
但她又很快用手將其擦拭,用袖子擦下眼睛後,再次望着畫面抽泣。
萊陽看到這一幕,心裡五味雜陳。
登時愣在她身旁,有點手足無措。
他忽然有點後悔,他不想看見恬靜悲傷成這樣,眼前的這個俏麗佳人,一時間讓萊陽覺得陌生。
從來沒有見過她這樣,從來沒有見過她哭。
雖然哭起來依舊很美,但那種感覺,讓萊陽覺得好像有人用小刀在一片片剮着自己的心。
鬢角旁幾縷落下的髮絲,混合着淚水一起,浸入她紅脣之中。
她就這樣無聲的抽泣着,而那股悲傷情緒將萊陽也狠狠裹住。
“靜靜,你,對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我……”
萊陽輕輕坐她身旁,口角胡亂的支吾着,心裡愧疚不已。
可他不開口還好,一開口恬靜的抽泣逐漸無聲轉有聲,這下萊陽更不知所措了。
他愣了幾秒後,抽出紙張想爲她擦淚,但此時恬靜略有紅腫的眼睛擡起,美眸中流露出無盡悲傷。
“我媽媽沒見過我…現在的……樣子,我長大後…也……再也沒有機會跟她……合影……”
斷續的話有些黏糊,但恬靜那份悲愴的情愫卻格外清晰。
萊陽望着她,看着她這幅樣子,自己的心都彷彿碎了。
她將畫緊緊的貼在胸前,低下腦袋發出嗚嗚的哭聲。
惹得一旁的行人時不時投來詫異的目光。
看着她不斷髮顫的香肩,萊陽心一橫,展開臂膀將她輕輕摟住,一個不算擁抱的擁抱,就這樣產生了。
萊陽雖爲恬靜感到悲傷,但這也是自己第一次抱恬靜。
大腦在剎那間迅速充血,心臟恣意狂跳。
“沒事,別,別哭了,哭花眼就…就不好看了,你媽媽她肯定也不想看見你……你這種…難過的樣子。”
萊陽不知道要怎麼安慰,結結巴巴的說完後,恬靜重重的吐了一口氣出來。
她緩緩坐起身子,同時萊陽也尷尬的將胳膊拿開。
“萊陽,謝…謝你,謝謝你。”
恬靜捂着胸口的畫,被淚打溼的睫毛用力的閉合住,最後幾滴眼淚也順着瓷器般光滑的臉頰滑落。
“沒事,那我……送你回家吧。”
萊陽知道她需要一個人靜靜,而自己,也需要靜靜。
可就在萊陽剛準備起身時,忽然眼眸一顫,對着不遠處定格。
恬靜淚痕未乾的小臉也微微凝固,隨後順着萊陽目光看去。
他們的對面,有一個熟悉的女孩正擺着地攤,攤上都是一些手工藝品以及些許毛絨玩具。
但她的眼睛並未看着攤前挑選的遊客,而是恍若實質般看了過來。
萊陽嘴角微微一絲抽動。
他打死都沒想到,袁聲大死活不肯說的兼.職,就是出來擺攤?
還擺在這個廣場,擺在自己的正對面。
萊陽感到極其尷尬,因爲自己穿着阿魯的鉚釘皮衣。
而這件衣服,前幾天還被另一個男人穿着給袁聲大表白。
……
“咳咳,聲大啊,這就是你最近新的兼.職啊?”
萊陽走到攤前,故作隨意的撓撓頭笑道。
他都做好了被袁聲大會調侃的準備,但這次……他猜錯了。
在那張鵝蛋小臉上,萊陽看見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複雜神態,她那雙單純簡單的眼眸,這會好像深不見底的潭水一樣。
看似平靜不已,但映射出來的感覺,卻又好像暗流涌動。
她沒接萊陽的話,氣氛頓時就這麼僵住了。
直到恬靜輕步走來,跟袁聲大打聲招呼後,她才忽然笑了笑。
但笑容卻盡顯蒼白。
萊陽有點不解,袁聲大是因爲被發現自己擺攤,而感到羞恥和慍怒嗎?
對,一定是這樣的。
萊陽太瞭解她了,她看着大大咧咧,其實自尊心很強。
被自己看到擺攤,肯定是心中不悅,所以才故意給自己擺臉色。
“恬總回來啦,新年快樂啊。”袁聲大笑着迴應恬靜。
隨後,她在地攤上拿起一個兔子髮卡遞上來:“這個送給你,算是新年禮物。”
“謝謝你,新年快樂。”
恬靜一手捂着胸前的畫,一手接過袁聲大的禮物。
隨後兩人又閒聊了起來,但袁聲大全程都沒有搭理萊陽,直到萊陽問在這裡擺攤會不會被趕,她俏目才狠狠剜了過來,說了一個滾字。
……
“她最近缺工作嗎?”
萊陽騎着機車送恬靜到小區樓下時,她開口輕聲問道。
“嗯,平時不演出的時候,多一份兼.職就多一份收入嘛。”萊陽有些失落的說着。
失落的原因他也不清楚。
反正袁聲大最後看他的那個眼神,讓萊陽心情喪了好幾分。
“嗯……那要不讓她來我公司?等過完年,企劃部正要招聘新人呢。”
“可以嗎?她什麼都不會啊。”萊陽忽然有些興奮。
“沒關係的,新人會有培訓。”
聽此,萊陽嘴角又揚了起來:“靜靜你這屬於走後門啊,讓手下人知道了不太好吧。”
“我樂意,你管的着嗎?”
恬靜白裡透紅的嬌俏面龐上掛着,一抹燦爛的笑容,看出來她心情舒緩了許多。
“哎呀,要麼說怎麼都喜歡跟有錢人交朋友呢,你這個朋友我喜歡,那把我也放進去吧,還有李點,大家湊一起多好的。”
“……萊陽你那機車的胎厚嗎?”
“鞥?厚啊,怎麼了?”
“哼,我看沒你臉皮厚吧。”
恬靜話落,抱着畫瀟灑轉身上樓,只留下一道美麗的背影。
“喂靜靜,咱玩歸玩鬧歸鬧,說好的入職手續什麼時候辦啊?”
見她頭也不回的離開,萊陽在樓下望了好一會後,嘴角還是揚起一抹舒心的笑。
今天真是值得紀念的一天。
恬靜居然都願意爲自己“任人唯親”,這說明什麼?
看來自己在她心中,還是有點分量的。
騎上機車,萊陽看着已經漸漸變黑的天,啪的一聲扣下頭盔玻璃後,化作一縷流光駛向街頭。
等晚上演出結束後,自己要把這個好消息告訴袁聲大。
以後還擺什麼攤呢。
恭喜她入職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