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呼”
在四大指骨打來的瞬間,四周海面當即一陣地動山搖的劇烈搖晃,向着琵琶女紛紛一頃的斜砸而下,尚未真正的落地,陣陣颶風就先滾滾壓下。
而神似貫倪兒的女子也施術結束,琵琶反抱,妖嬈的身子舞動,短短半息,玉手就在弦上滑動了上千次。
“噔噔噔”
周遭,傳起拉琴的浩瀚之音,琵琶上,一圈圈流動的光暈四散開來,宛如漲潮似的波盪不停。
和前一回不同,這次出現的不是紫色,卻是一種深黃色的光圈。
只見琵琶打出的光華在骨指上拂過,其表面立刻被一層層灰白色的詭異毛髮覆蓋,然後無法動彈的墜落而下,紛紛砸進了海底。
“啁!”
水玄龍鷹又怒又驚,一頭俯衝進海底。
隨着龐大身軀的潛入,附近海水倒溢,黑影重疊,幾百丈開外,一團漩渦噴離海面,龍鷹的身形重新出現。
它嘴裡叼着幾枚指套,每一顆都維持不住骨指狀態,頭尾的裂紋密密麻麻,明顯損毀的十分嚴重。
一時間,龍鷹驚疑不已,環繞着弒風號盤旋不定。
“啁”
左頭顱微微擡起,用妖識一遍又一遍的掃視琵琶女。
一口氣擊傷了它四件通靈道器,這女子的真身修爲,毋容置疑的遠強於它。
莫非這靈艦裡,有這女修大能寵幸的晚輩存在?
自己要不要拼着絕大的代價,滅掉一船的人族小輩?
畢竟指套法寶是它除了天賦神通之外,最強悍的鬥法手段。
如果交待在這裡,它的實力也會大大的降低。
“葉道友,寒丫頭的身上竟有如此強大的底牌!”
局勢的否極泰來,令吳飛荷暫時的清醒了過來。
滋潤的活了數百年,誰都捨不得輕易的隕落。
“葉道友,你試試能否喚醒寒丫頭,說不定那位前輩還不止賜下了一件保命之物!”
周霧春臉上煥發了一絲色彩,急急忙忙的提點道。
“周道友言之有理,葉道友你快試試。”
少女傀儡中鑽出了一個大漢頭顱,衝外面低聲的暴喝道。
熊鼎天總算明白了陳平爲什麼要帶着一個累贅。
這根本就是一張護身符啊!
“寒仙子的神魂受到重創,葉某無能爲力,誰有把握來就是。”
陳平搖搖頭,將寒婉雙拋向半空,靜靜的懸浮。
他早已經打開了寒婉雙的儲物戒,卻沒有發現類似石琵琶的,讓他不明底細的東西。
看來,這種能和四階妖獸一戰高低的珍奇,寒婉雙也只有一枚。
陳平暗道可惜,假如是那種將人瞬息傳送萬里的寶貝,他也許能平安的逃掉了。
“啁!”
這時,水玄龍鷹一聲金石般的長嘯,從嘴裡沖天而起。
幾人雙肩一抖,驚恐的發現,女子和琵琶的虛影皆在漸漸的變薄變淡。
女子轉身看了一眼寒婉雙,黛眉微微一蹙,隨後人和琵琶完全消失,無影無蹤。
大能封存在石琵琶裡的法力耗盡了!
這一幕,彷彿一盆雪山之水澆下,衆人原本升起的一絲希望,轉眼間跌落谷底。
“本王早應該想到,此般威力奇強的護身之寶,豈能沒有極大的限制,區區和本王同階的金丹修士罷了,又不是元嬰老祖。”
水玄龍鷹自言自語的怪聲一笑,頭顱轉向弒風號,冷漠無比的道:“打壞了本王的通靈道器,你們這羣小輩罪該萬死!”
說着,巨鷹身後的龍尾高高擡起,往甲板上暴戾的抽去。
“完了,這次是真的完了。”
吳飛荷幾人一個個面色慘白,手腳顫抖的閉目等死。
“我的肉身必然扛不過去了。”
陳平眼睛狠狠一縮,準備默唸口令,讓神魂躲入金珠空間。
“龍鷹師弟,跟我回宗門吧,你殺的人族修士越多,師兄越是難辦。”
幾乎同一時間,一道虛無縹緲的空洞聲音忽然響徹天際,緊跟着,一片五顏六色的光華蜂蛹而出,方一現身下,就聽“噌嗆”一聲脆響,憑空化爲一根環環相扣的白色鎖鏈。
“八靈禁明明已被本王衝破,你是如何鎖定本王的?”
龍鷹如臨大敵,一道藍色光柱一噴而出,破空聲方一響起,龐大的身軀便竄入雲層,不見了蹤影。
它竟在第一眼發現白色鎖鏈的瞬間就選擇了逃竄。
“龍鷹師弟,人生病了要醫治,妖病了也是同樣的道理。”
頭頂虛空一陣水波般的盪漾,一道灰濛濛的人影浮現而出。
陳平凝神細望,只見那道人影身穿一件不知是何等材料所製成的灰袍,給人一種虛幻清淡的感官。
而他的臉龐,被一張火紅如玉的面具遮擋,僅剩一雙漠然到極致的瞳孔,看也不看下方的弒風號一眼,只是好整以暇的盯着龍鷹離去的方向說道。
“呸,本王受你三絕殿奴役兩千年之久,再不做反抗纔是病入膏肓!”
當龍鷹的尾巴徹底沒入雲層,四周突的乍起一聲驚雷般的怒吼。
“反抗?”
面具灰袍人哂然一笑,好似嘆息的搖頭道:“歷代三絕殿的老祖宗都待你不薄,也不知你爲何要叛離本宗,哎,或許不能怪師弟,你也是身不由已!”
“既然師弟冥頑不靈,師兄只好採取下策了,畢竟有病就得治!”
灰袍人冷笑連連,而他也未心急火燎的追擊,只是簡單的一抖手中的白色鎖鏈。
“嘩啦!”
此鏈僅在虛空詭異的一抖,幻成了一根數百丈方圓的大繩套,並“嗖”的一聲,前半截又一閃的沒入雲層。
下一刻,整條鎖鏈嗡鳴聲大振,表面浮現一圈圈血紅色的符印。
詭異的鎖鏈突然一顫,一聲悽慘的啼叫從雲層深處傳出,接着似乎套住了什麼一樣,瞬間繃緊一拉!
“噗呲!”
只見鎖鏈盡頭符文涌動,附近空間瘋狂扭曲,玄水龍鷹的龐大身軀竟硬生生的被一拽而出。
“靈寶鯤筋鎖,來人是三絕殿的大殿主紀前輩,我們有救了!”
吳飛荷身影一震,木然的一對珠子中突然綻放了激動之色。
幾人中,對元燕羣島瞭解最深的,莫過於長期擔任攬月閣閣主的吳飛荷。
“三絕殿紀元赦。”
聽她這樣一說,陳平心裡自然大喜不已。
三絕殿,元燕羣島人族的四大主宰之一。
和其他三宗略有不同,三絕殿不設長老、太上長老的職位。
整個勢力以殿主爲尊。
此人是三絕殿當代的第一人,紀元赦,金丹後期的修爲。
而三絕殿此名,是因爲立宗之際,威震四海的三大重寶。
靈寶鯤筋鎖,正是盛名在外的三絕之一,有鎖身鎮魂之效。
紀元赦持靈寶現身,神通無異於金丹大圓滿修士,收拾四階中期的水玄龍鷹該不在話下。
“啁!”
半空,龍鷹左邊頭顱發出尖銳的怪叫,雙翅更是拼命的掙扎不停,但在鯤筋鎖的捆束之下卻絲毫效果都無。
它一身的神通竟似乎丁點都釋放不出。
原本籠罩在附近的那股水靈力,也在此刻蕩然無存。
灰袍人見此,口中急唸咒語,光華一閃,又分出幾根一模一樣的鎖鏈來,同時的一纏而上,將龍鷹徹底的捆束結實。
然而,衆目睽睽下,龍鷹的身子竟如春雪般的融化掉了,原地只剩了一根血淋淋的骨頭。
看上去,像是其背部的一段脊骨。
點點潰散的藍色光點中,哪裡還有水玄龍鷹的影子。
“脫身渡劫之術,它什麼時候新領悟了一種天賦神通?”
灰袍人愣了愣,面具的靈光跳動閃爍,表明他的心裡並不平靜。
僅隔了半息,灰袍人重新感應到了龍鷹的氣息後,毫不遲疑的一揮手,捲起一大片彩雲,快似流星一樣的追了上去。
“周道友,還不催動靈艦遠離此地,你莫不是想觀摩金丹前輩的鬥法不成。”
陳平眉頭一凝,不留情面的喝道。
“龍鷹望風而逃,我們應是安全了,再者,紀殿主萬一等會有所交代,我們冒然離去,會不會惡了他老人家?”
吳飛荷突然的插話道。
周霧春則使勁點頭,吳飛荷把他的顧慮全講了出來。
“呵呵,龍鷹若逃了幾十萬裡,我們難道要傻乎乎的守候十天半月?”
熊鼎天冷言冷語的道,顯然是站在了陳平一邊。
“且不說紀殿主最終是否能降伏龍鷹,一旦我等被金丹級別的法術波及,怕是立刻死無葬身之地。”
“大家好不容易死裡逃生,想必不會再犯險了吧?”
陳平眼神犀利的一掃兩人,淡淡的道。
如果弒風號原地不動,他將二話不說的獨身離去。
“葉道友說的是!”
沉吟了一下,周霧春重重的點點頭。
“那便走吧。”
吳飛荷苦笑一聲,也不堅持了。
小命要緊,別的一切都可以往後排。
在周霧春的控制下,陣法核心恢復運轉,一連行駛了五千多裡,方纔緩緩停止。
倒非周霧春心疼靈石消耗,而是弒風號被龍鷹的指骨擊中,本身就殘破不堪了。
再繼續高負擔的航行下去,這艘中型靈艦真的就要完全報廢了。
“我們從四階妖王的手裡逃掉了,我們沒死!”
周霧春徐徐倒下,仰面癱軟在地。
此時,沒有一個人嘲笑他的軟弱。
因爲衆人心底的感觸都差不多,只是周霧春心性稍有欠缺,不顧身份的表現出來罷了。
“修仙無常,你永遠都不知道危險和意外在哪天降臨。”
陳平如釋重負的一笑,接着感慨的道。
這次的四階龍鷹之禍,完完全全是個意外。
和他本人的行爲毫無因果關係。
若不是石琵琶大顯神威,拖了幾息時間,壓根等不到紀殿主的救援。
水玄龍鷹打殺衆人,與路邊踩死一隻螞蟻一般的輕鬆。
在必死的境地下逃生,不得不說,弒風號上每一名活下來的修士,都是有大氣運伴身的人。
君不見錫蘭島渡口早已是屍橫遍野,幾千名修士生死不明?
“龍鷹是三絕殿的護宗神獸,一直以來也是我人族一方的守護者,爲何會瘋狂的屠戮我們?”
緩了口氣,周霧春扶牆起身,困惑的道。
“紀殿主不是說它病了嗎?”
吳飛荷聳聳肩,苦澀的道:“牽扯到三絕殿的幾位大能,我們知道的越少越好。”
“哎,龍鷹一路從錫蘭島殺出,錫蘭城那邊,恐怕是毀於一旦了。”
“我宗這次也死了一位元丹巔峰的駐島執事,不知三絕殿後面會怎麼處理。”
“寒仙子的情況不太妙。”
陳平打斷了吳飛荷的長篇大論,眉頭微皺的道。
聽罷,周霧春等三人一一湊近檢查,卻是一致的嘆息搖頭。
此女的識海被一道禁制死死鎖住,根本無法深入的查明。
連什麼情況都不清楚,別提後續的救治了。
“你們剛纔都看見了,寒仙子背後站着一尊金丹期的大能。”
陳平環視一圈,冷冰冰的道:“前輩虛影消失之前,曾皺眉望了寒仙子一眼,我想是把畫面傳回了她老人家的本體。”
“別怪葉某危言聳聽,寒仙子若是死了,各位道友都要受到牽連。”
“所以,大家集思廣益,一起想想辦法!”
話說起來,寒婉雙的重傷瀕死,也是他的罪過。
龍鷹用妖識震懾,主要是針對大殿裡匯聚的幾位元丹。
寒婉雙純粹是殃及池魚了。
如此充滿警告意味的言語,頓時令吳飛荷,周霧春三人面面相覷,擔心受怕了起來。
“妾身突然想到我這裡還有一枚三道紋的歸一溫神丹,是本宗某位丹聖的寄售之物,應該可保她一命。”
說着,吳飛荷拿出一個靈光四溢的小盒,卻沒有立刻打開,略帶尷尬的道:“歸一溫神丹的價值各位道友理應清楚的,在我攬月宗都要售賣三十萬貢獻點一顆,外界拍賣絕不會低於四十萬靈石!”
“此般貴重的東西,妾身一人可承受不起。寒丫頭也算救了我們一命,這幾十萬靈石,大夥一起分攤了?”
“我獨自買了。”
陳平語氣堅決的道,繼而扔了一枚儲物戒過去。
“葉道友你在做什麼?”
周霧春目光一變,奇怪的道。
只見陳平一揮衣袖,兩顆青色的圓珠滾滾飛出,對準了大殿的位置。
衆人定睛一瞅,這不是稀鬆常見的留影珠又是何物?
“葉某做好事喜歡留名,幾位道友不必驚訝。”
陳平嘴角一斜,啓動了留影珠的記錄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