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武屏神色一怔,隨即不答反問的道:“先前道友還態度堅決,臨走前卻看上了這頭雷蛟?”
“陳某剛在城內佈置了產業,雷蛟勉強能作爲護閣靈獸了。”
陳平微微一笑,感慨的道:“不比貴宗家大業大,我海昌陳氏滿打滿算也只有三位元丹修士,所以,一頭三階妖獸還是幫助不小的。”
“原來如此。”
武屏似是恍然的點點頭,笑道:“老朽的權限最高只能減免十萬靈石,道友還需支付三百三十萬。”
“貴店是否接受十載還清,陳某願意立下契約。”
陳平露出一絲尷尬之色,試探的道。
近來,他的每筆開支都在兩、三百萬左右,身上的資源早已所剩不多了。
“抱歉,本店一向錢貨兩清。”
武屏毫不猶豫地回絕道。
陳平又非本土修士,收了雷蛟後,一旦跑了該找誰討要?
三百萬靈石,可是他全部的身家了。
何況,即使是浮幽城的修士,御獸宗也極少允許賒賬的。
“道友是赫赫有名的傀儡師,也可以將等值的高階傀儡押在本閣,待你手頭寬裕了,隨時上門贖回就是。”
武屏語氣委婉的提議道。
“陳某咬咬牙倒是能一次性付清,不過,希望武道友將零頭抹去。”
神色掙扎的想了半天,陳平硬邦邦的道。
“三十萬的零頭,道友未免有些叫人難辦了。”
武屏苦笑一聲,說道:“最多再給你減掉十萬,不然,老朽就要自掏腰包補貼進去了。”
“貴閣收不收玄品功法?”
話鋒一轉,陳平緩緩的問道。
“宗門對風、雷、冰變異屬性的修煉功法一貫很感興趣。”
武屏聞言一笑,知道陳平修煉以來搶了很多玄品功法,於是,乾脆挑明的道:“據老朽瞭解,空明島有一本雷屬性的玄品功法,道友若刻錄一份售給本店,少說能抵消數十萬的下品靈石。”
“如果附帶着全套的感悟珠,價值還可翻上一番。”
“有感悟珠的玄品功法,陳某也不會拿出售賣了。”
陳平不置可否的道。
武屏口中的“感悟珠”,其本體是普通的留影珠。
將某門功法修煉到極深境界的修士,能用留影珠把運功過程記錄下來,並加入自己的講解和獨特技巧。
好比真陽梧桐葉,被化神修士灌注了道法之後,就成爲了金紋法葉。
當然,感悟珠與金紋法葉完全沒有可比性。
一個是直接灌法,省去數十、上百載的修煉時間,神異無法估量。
另一個只是簡單的複述和展現畫面,相當於請了一位師父在旁教導,想有所提升,還得依靠修士本身孜孜不倦的運功打坐。
不過,縱使是帶着感悟珠的功法,價值也遠遠超過了乾巴巴的一段口訣。
而陳平身上的玄品功法,大部分是搜魂得來的,自然沒有配套的感悟珠。
“有感悟珠的功法一直是稀少無比。”
武屏咂咂嘴後,也不失望。
修煉界中,根本沒有多少高階修士樂意製作感悟珠。
因爲過程太麻煩了,需要佔用大量的精力。
除非是傳法給極受青睞的小輩,否則閉關的時間都不夠,哪有閒情雅緻去做感悟珠。
最終,陳平用鄧家的闢紫清雷法,這本玄品中階的法門,抵扣了六十萬靈石。
鄧舜棋的古魔霸體修煉法則作價五十萬,一起賣給了御獸宗。
中途,武屏還傳信請了宗門的傳法殿長老過來,耗時幾天幾夜,才鑑定了兩本功法的真僞。
這就是售賣功法、神通秘術區別於其他寶物的地方了。
一本強大的功法雖人人心動,但實際上的銷路並不是十分理想。
心懷歹意的賣家,隨便顛倒或刪除幾句口訣,也許都將降低功法的威力,貿然修煉甚至會走火入魔。
而御獸宗接受功法抵價,本身是承擔着一些風險的,哪怕專業的鑑定師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考慮到陳平的身份地位不容小覷,武屏才選擇小賭一把。
雙方談攏後,陳平支付兩百一十萬靈石,拿下了禁錮着雷蛟魂魄的高級鎖妖盤。
“道友售給本宗的兩種功法,切勿輕易外傳。”
在解開囚籠的禁制之前,武屏不客氣的提醒道。
“武道友放心,陳某最多傳給天賦尚可的雷靈根族人。”
陳平毫不遲疑的同意了下來。
現在,雙方必須維護共同的利益。
一門功法流傳的次數多了,價值會大打折扣。
修煉界經常發生這樣的例子。
某本玄品下階的功法,轉手幾十次後,竟賣不到十萬靈石。
而且,大勢力中傳承的高階功法,基本不允許外流。
萬一被居心叵測的人摸透了,遭遇鬥法時,容易吃個大虧。
“疾!”
陳平操縱着鎖妖盤口訣一念,雷蛟身形迅速變小,化作一條紫光射入了靈獸鐲之內。
緊跟着,他告別武屏,大步離開了獸山寵的門店。
……
“紂師兄,此人改變主意買下雷蛟,你說會不會是那孽畜對他說了些什麼?”
待陳平的人影完全消失,武屏衝身旁的老者傳音問道。
“三階妖獸魂魄強大,宗門無能爲力行那搜魂之舉,誰也不清楚雷蛟藏着什麼秘密。”
“呵呵,那傢伙假若受了蠱惑,是死是活都是自找的。”
紂姓的傳功閣長老冷冷的說着,突然眉頭一挑,轉言道:“雷蛟既然已經售賣,它和御獸宗也就再無半點的關係,十大聖脈的妖獸猶如燙手的金塊,早點甩開纔是正道。”
“接下來的數載,宗門的注意力要轉移到天獸山一帶了。”
“宓師兄前不久傳下旨意,雙城之會開幕在即,我等要藉助人族的大勢,舉宗深入天獸山脈,大肆捕捉妖獸羣。”
“宗門缺資源了?”
武屏眉頭輕輕一蹙,疑惑的道:“我怎麼記得公財還有近五百萬之巨?”
“武師弟有所不知,這屆的雙城之會很可能變動規則。”
頓了一陣,紂姓老者悠悠的道:“以往,頂級拍賣普遍是用中品靈石做交易,但本次或許會採用積分拍賣。”
“而積分與妖獸息息相關,至於具體的章程,還是靜等金丹老祖們公佈吧。”
聽罷,武屏眼睛一縮,不甘的道:“這麼一說,星象精露也要用積分兌換了,嘿嘿,那些金丹宗門是在強行逼着我等配合行動啊。”
“星象精露關係着慕師兄的修爲能否更進一步,而御獸宗一旦成爲浮幽城第五家金丹勢力,我們前期投入的資源哪怕再誇張,也是划算至極的!”
紂姓老者的聲音非常堅決,眼中閃爍着一絲火熱和期盼。
“不錯,相比內海,雙城的元丹勢力要舒服太多了。”
武屏鼻子一聳,怪笑道:“聽說望琴島處心積慮上百載,意欲培養一名本土的金丹修士,但都被攬月宗給阻止了。”
“呵呵,望琴島本就是赫赫有名的煉丹勢力,能調動的資源不弱於金丹宗門,若再出現一名金丹統帥,我看攬月宗的地位遲早不保。”
紂姓老者嗤笑着,身影漸漸黯淡了下去。
“慕師兄真能帶領宗門破格,入主浮幽宮嗎?”
盯着滿大廳的困獸囚籠,武屏自言自語的道。
……
烈陽高懸,射下的金光就像是道道長鞭,驅趕着飛雲流霧狀的靈氣。
陳平若無其事的走在街道上,神識卻放了一縷出來,和靈獸鐲內的三階雷蛟頻繁的溝通。
此蛟的靈智,與十五、六歲的年輕修士相當,交流起來一點都不吃力。
他之所以買下雷蛟,當然不是有着騎龍的執念,更不是需要一頭區區三階初期的守護靈獸。
而是正中武屏的猜測,臨走時,雷蛟向他傳遞了一道妖念。
此蛟聲稱它清楚老一代四階蒼雷巨象王埋骨之地的確切位置!
就這一句話,令陳平怦然心動,不惜花費巨大的代價買下雷蛟。
剛纔,雷蛟也解釋了,它天生具備着感應雷屬性寶物的神通。
陳平一名火屬性修士,心臟附近卻隱藏着一件雷屬性的通靈道器,雷蛟立馬判斷出了,此人也許是在修煉某種特殊的術法。
當機立斷之下,它毫不遲疑的拋出了巨象王之骨作爲誘餌,要求陳平帶它逃離御獸宗。
“雷蛟道友日後若助我找到重寶,本座定會遵守承諾,放你自由。”
陳平意念一動,真情流露的道。
四階的蒼雷巨象之骨,可是打造極品的通靈道器,甚至是下品雷屬性靈寶的絕佳主材。
他修煉的仙雷法,並不是擁有一件玄森雷盤便能萬事大吉的。
隨着層數的遞增,融合法寶的品質要求會越來越高。
預計最多第三層,玄森雷盤就將經受不住雷靈力的灌注,導致本體爆裂。
因此,收集更強悍的雷寶,是他長期的計劃之一。
“修士的口頭承諾你覺得我妖族能相信幾分,如若不然,本蛟爲什麼不找御獸宗的人合作?”
雷蛟學着人族語氣,譏諷的道。
“怎麼,你想和本座簽訂契約不成?”
陳平若有所思的沉默了一會,笑道。
“待你準備動身尋寶前,本蛟自會開出額外的條件。”
雷蛟在靈獸鐲內盤旋了一圈,隱隱的威脅道:“不要動着大刑逼問的主意,本蛟落在御獸宗手中數年,他們用盡了方法,也沒從本蛟口中得到些什麼!”
“我雷蛟一族,寧死不屈!”
之後,雷蛟徹底寂靜了下去。
“這蛟是不是犯了什麼毛病?”
陳平臉色陰沉的暗暗一罵,迅速封死了靈獸鐲,確保雷蛟感應不到外界的氣息。
妖魂,人魂的狀態天差地別,他掌握的搜魂術雖然對妖魂也有一定的效果,但那是在神識碾壓的情況下。
比如陳平搜魂二階妖獸,成功率並不低。
但搜魂三階的妖魂,他暫時沒這個本事。
不然,御獸宗的假丹早把雷蛟的秘密搜出來了。
不過,僅僅下一息,陳平臉龐隨即掛上了一絲滲人的笑容。
他確實是拿雷蛟無可奈何。
但殷仙儀身爲金丹中期的修士,搜魂一頭小小三階雷蛟,應當不是難事。
退一步講,縱使雷蛟是在誆騙他,其實也沒多大的損失。
狠狠的折磨一頓,再把它轉手賣掉,左右虧二、三十萬的靈石罷了。
……
步行片刻,攬月閣的招牌赫然印入眼簾。
陳平買下的閣樓與攬月閣同在一條街上,只不過一個是街頭,一個處於街尾,兩方相隔十餘里的樣子。
他剛一邁進去,耳邊就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跟着指引,陳平在一座隱蔽的包廂中,見到了殷仙儀。
“陳小友在淮素平原動了怒氣?”
一上來,殷仙儀就似笑非笑的道。
“那羣築基修士竟告到真人您這兒來了。”
端起桌上的香茶,陳平不慌不忙的道。
“是護衛隊的某個統領上門求證,妾身才知曉原委,而且,七凰商會、繼峰山等勢力最近都明裡暗裡試探過我的口風。”
殷仙儀含笑的道:“小友儘快突破金丹期吧,屆時,就不必太在意浮幽城的規矩了。”
“多謝殷前輩的維護。”
陳平抱抱拳,感恩戴德的道。
通過這件小事,他總算明白了,再強的元丹修士,也不能爲所欲爲的橫行雙城。
如果沒有殷仙儀的袒護,護衛隊很有可能已經在四處搜捕他。
“晚輩前幾日在這條街上盤了一座閣樓,打算開一家傀儡店,由於初期人手緊張,所以要調幾名族人過來。”
“但是晚輩離族已久,不知家族的最新情況,請殷真人相助一、二。”
陳平恭恭敬敬的道明瞭來意。
“你是看上妾身掌握的免費情報了吧?”
嗔怪的掃了陳平一眼,殷仙儀將一枚玉簡甩了過去。
陳平也不客氣的抓住玉簡,神識旋即沉入。
半晌後,他眼中劃過一絲滿意之色。
從他覆滅逆星宗到離開的幾十年間,陳家的發展勢頭極其迅猛。
不包括邢林年、葉默凡、禹元柳、貫倪兒、姜佩玲等外姓築基,本族的築基修士竟達到了二十三人之多!
要知道,經歷與鄧、普兩族的大戰後,陳姓築基原本只剩寥寥幾名罷了。
而歸屬在陳家麾下的所有築基修士,則超過了五十位。
那些新一代的築基修士,大部分是三、四十歲的後起之秀。
一個個陌生的名字在腦海裡浮現,陳平顯得有點意興闌珊了起來。
一代新人換舊人,陳穆念、陳通那一輩的老族人,基本都化作了黃土。
另外,他沒看到冬青、陳興朝進階元丹的消息。
以陳平目前的境界,已不會去特意關注築基修士了。
元丹族人,纔是他重點扶持的對象。
“晚輩有一事相求。”
抿抿脣,陳平謹聲道:“晚輩想麻煩攬月宗把冬青、陳芝棉、禹元柳、貫倪兒、陳奇、姜佩玲一行七人接到浮幽城來,路上消耗的靈石晚輩一力承擔。”
“這個簡單,我稍後發一道旨意,命宗門的靈艦繞一圈去接人,約莫需要一年左右的時間。”
殷仙儀痛快的應道,絲毫不提靈石的事。
“多謝前輩。”
陳平由衷的感謝道。
“你的道侶,還有那位宮姓的紅顏知己,要不要順便一起接到浮幽城來?”
殷仙儀語氣揶揄的道。
“不用了,晚輩還未在雙城站穩腳跟。”
陳平無甚表情的道。
“恕妾身直言,以小友如今的神通和背景,應該對沈師侄多上點心纔是。”
殷仙儀美目一挑,語重心長的道:“沈師侄好歹是地靈根的修士,日後與你相守相望的概率遠遠大過那兩位。”
“殷前輩,綰綰鍾情的是楚道友,晚輩怎好橫插一手?”
呼吸一緊,陳平哭笑不得的道。
“沈師侄其實不願下嫁任何一位男修,可惜,很多事由不得她做主。”
殷仙儀幽幽一嘆,意味不明的道:“楚師侄五年內就會衝擊金丹境界,小友還得抓緊時間。”
“晚輩儘量。”
陳平不欲在男女問題上牽扯太多,含糊的道。
見此,殷仙儀也不繼續逼迫了,隨意聊了幾句,陳平識趣的告退。
“雷蛟的事暫且不急,先晾着它幾載再說。”
陳平尋思着,喚來管事,並在攬月閣包了一間天字房,點了幾個普普通通的菜餚。
……
一桌熱騰騰的酒菜旁,一男一女盤腿而坐。
“沈道友,陳某要購買一份七凰商會高層的詳細資料,特別是近二十載內加入的元丹修士。”
嚥下一塊肥肉,陳平面無表情的道。
“陳道友不必花冤枉錢了,綰綰可以明確的告訴你,鄧家的那位目前在七凰商會擔任榮譽長老,而且深受烏道友的垂青。”
沈綰綰笑吟吟的道,精緻的臉上劃過一抹微不可查的俏皮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