琴音綿長,伏於耳後。當李牧魚收起手中的若水琴時,由女娃所化的黑羽異鳥,也同樣撲騰着翅膀,落在了李牧魚的右肩之上。
“族長,這……”
看着眼前的怪象,站在祭臺之上的長鬚祭司不由得向祭臺中央的焱帝看去,可是,當他準備出聲詢問焱帝時,一擡手,此刻正深沉凝望着李牧魚的焱帝,卻是直接制止了長鬚祭司接下來的話。
“你們先退下吧。”
“是……是。”
心中微楞,不僅是他,此時在場中的所有巫民,在看向李牧魚的目光中,皆是無言的疑惑。但是,對於焱帝的指令,巫族上下卻又不敢不從。在獸角再次奏響的尾聲中,腳步整齊,一如一隻訓練完備的隊伍,所有巫民極爲麻利地自祭臺周圍悄然退下。
“你在之前,可曾瞭解過巫族?”
聽到周遭密集的腳步聲,原本正仰頭眺望天幕的李牧魚,一下子就從方纔玄妙的狀態中退了出來。而在羣巫退散之際,焱帝的話,也如一道落於鼓面上的重槌,猛然間,就令李牧魚原本恍惚的神魂,給震得清醒了過來。
“小神……不知。”
“那你可知道,在你身上,有一個連尋常巫族都沒有的罕見資質?”
“資質?”
聞言,方纔在玄妙狀態中所聞、所感,猶如一幕幕真實而的虛幻的影片,剎那間,便自李牧魚的眼前迅速閃過。
“焱帝所說的意思,是否與天幕之上的柳神相關?”
“你能看見柳神?”
在短暫的驚訝之後,焱帝看向李牧魚的眼神,不由得更加深邃起來。而與此同時,棲息在李牧魚肩膀上的黑鳥,似乎是感受到了來自焱帝身上的壓力,竟直接張開小小的翅膀,用力地擋在了李牧魚與焱帝中間。
“你放心,他既然能出手救你兩次,這份恩情,爲父會替你償還的。”
“嘰嘰——嘰嘰——”
見焱帝眼中的溫柔不似作假,化爲黑鳥的女娃,頗爲人性化地繞着焱帝審視了一圈,隨後,便似有不捨般地朝着李牧魚看了一眼,撲騰着翅膀,那黑鳥在這一次則直接落在了焱帝的身上。
“你既然能夠看見柳神,那自然也能夠聆聽到柳神的神意。而你這一次能夠藉助琴道神通來壓制女娃神魂中的怨氣,並助她成功凝聚肉身,能做到這一切,就足以證明在你身上的確有着能夠通靈的資質。”
瞳孔收縮,在聽到焱帝近乎於篤定的話術之後,張了張嘴,一種難言的奇特感,在李牧魚望向頭頂上的天幕之時,竟在心中無言滋長。
“敢問焱帝,何爲通靈?”
在得知自己的身上居然會這般神奇的資質時,一種近乎於迫切的疑惑,不斷地慫恿着李牧魚去探究這個莫名而又奇怪的天賦。而在一旁,聽到李牧魚的詢問聲時,焱帝的表情也不由得變得微妙起來,雙眼同樣望了望頭頂的天幕,在醞釀了片刻之後,焱帝看向李牧魚的目光,也突然變得嚴肅起來。
“通靈,是獨屬於巫族的一門巫系神通。可對此道精通者,放眼整個巫族,卻也是寥寥無幾。而通靈者最爲擅長的能力,便是溝通巫族遠古神靈,借神靈之力,喚投影降世。而巫族的通靈者,往往也是整個巫族之中,最爲接近神靈的一個存在……”
神靈?
聽到焱帝的描述,李牧魚的心中,自然也有着一些此刻不方面言說的疑惑。在如今的九州大陸之中,凡是提起神靈,所有人第一個想到的必然是靈州天庭。
可是,此時焱帝口中的那個神靈,很明顯就不是李牧魚目前所知。但是,依照焱帝所說,李牧魚也可以大致猜測到,那所謂的巫族神靈,必然是那些在遠古時期,守護整個巫族的遠古大能。
“而你,天生就是一個可以與神溝通的通靈者。”
雙目對視,不同於李牧魚眼中的驚訝,焱帝在看向李牧魚的雙眼中,則是一派認真。甚至,在這一瞬不瞬的目光盯視中,李牧魚在某一瞬間,恍然覺得自己就如同一隻被惡虎盯上的獵物,渾身上下都是極爲不適的不安感。
當然,不同於李牧魚心理上的不舒服,此時表面上尚處鎮定的焱帝,其實在心中,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
雖然,巫族中人生來就可以做到與神靈溝通,但是,其中能真正得到迴應的人,百年來卻是難出一個。可這一次,李牧魚作爲一個外族人,不僅聽到了柳神的迴應,甚至,還可以根據柳神的指令,輔助女娃重塑肉身。即便是活了千百年的焱帝,在以往的經歷中,也重來沒有遇見過這種情況。
“多謝焱帝告知,但小神只是天庭之中一個小小神靈,這一次能救女娃,也實屬巧合,實在是無法充當焱帝口中的通靈者……”
“你可願意隨我學習通靈術?”
“小神……”
“你若願意,我可以代替整個巫族,答應你三件事情。”
“三件事情?”
“沒錯。”
對話的節奏陡然加快,李牧魚甚至還沒來得及消化焱帝前半句話的信息,一句足以稱得上是鐵餡餅的莫大機遇,居然就這般稀裡糊塗地砸在了李牧魚的頭上。
“敢問焱帝,小神若是答應,可需要應允什麼條件?”
理智在慾望的旋渦中,足足掙扎了片刻,最終,對於焱帝因通靈者身份而“過度”的熱情態度,即便李牧魚心中懷疑,但是,李牧魚依然還是忍不住陷入到這個旋渦之中。
“我不需要你做任何的交換,只要,你在每次返回巫族部落時,可以配合巫族祭司舉辦神靈祭奠,那麼,這通靈之術,我便可以無條件的教給你。”
“嘰嘰——嘰嘰——”
就在焱帝頗爲“淡定”地和李牧魚談條件的時候,站在焱帝肩膀上的黑鳥女娃,卻是極爲突兀地展翅飛了起來。
悲聲長唳,鳥音盤旋,可是不知爲何,在那黑鳥哀鳴的同時,一旁的李牧魚,竟也忍不住感同身受般的難過起來。
“這是怎回事?”
壓制住心中突然升起的悲傷,對於自己方纔的奇怪狀態,一時間,李牧魚竟不知該如何處理。
“難不成,這就是通靈者的天賦?可是爲何,在此之前卻從未有過類似情況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