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叮咚——”
琴聲乍起,似一陣清風拂過,吹皺了半棄域的死寂。
臨空中,李牧魚身披玄色水德神袍,召出璇璣琴浮在身前,十指輕點,臉色凝重。
“叮叮——錚錚——”
銀瓶乍破,鐵騎突出,一聲清脆,一聲低沉,似有琴曲結成,卻又無譜彈奏,嘈嘈切切,毫無章法。
“出!”
一聲急呵,青色氣運應聲而出,像一團青色火焰,籠罩着李牧魚周身,沖天而起。
“叮——”
琴音劃過,周身的青色氣運如同活過來一般,抽離體表,化爲幾股靈動的青煙,在李牧魚頭頂處打着轉,不一會兒,一個呈青色漩渦狀的圓形碟面浮現在李牧魚的頭頂,青翠欲滴,似能滴出水來。
李牧魚合上雙目,豎起雙耳,用神念感受着周身的變化,用聽覺分辨琴曲的聲音。
可以了。
“錚——”
琴音停,結印成。
李牧魚的雙手殘影連連,一個又一個手印在頃刻間結成,一道又一道法決連着打出。每一道法決就是一團流水一團光,隨着法決增多,數團浮在空中的流水漸漸聚爲一團,而流轉在水團內的白光卻是漸漸收斂,不一會兒,白光也聚攏在一起,凝成了一顆月白色的小球。
“升!”
又是一聲急呵,李牧魚手掌張開,托住那顆巨大的水球,緩緩地舉過頭頂,推向了漆黑如墨的天空。
此時,正是夜晚。
“叮咚——”
李牧魚雙手重新落在璇璣琴之上,琴身浮空,七絃微顫,悅耳的音符自指尖中流出。
這是......
半棄域的夜,很黑,黑得讓人感到害怕。
綠洲羣木之中,一棵乾枯的小樹微微顫抖,每一條枝幹都在晃動。
是光,居然是光!
半棄域中,唯一一株生出靈智的先天靈根,此時正用着它的感知能力,拼了命似的向遠處的青光探知着,樹軀顫慄,一種對生的渴望瞬間填滿了它那顆枯竭的木心。
是他回來了嗎......
“轟隆——”
電光劃過,驚雷聲起,呼嘯的陰風捲着化不開的水氣,一瞬間,席捲了整片綠洲之境。
這是,要下雨了?
枝幹抖動地越來越厲害,一種來自本能的渴望,讓早已開始等待死亡的羣木重新顫慄了起來。
“轟隆——”
電閃雷光,如虹的氣勢透過層層霧靄,劃破九霄蒼穹。
此時,天庭雲霄殿內。
羣山柳綠之間,一座湖心涼亭佇立其中。涼亭內,一個蒲團,一抹麗色,一位不施粉黛荊釵布衣的絕色女子正閉目端坐其上。
“咦?這個感覺是?”
似有所感,天庭帝后素手一揮,頓時,紫光大現,一面古樸陳舊足有一人高的長鏡,赫然出現在帝后面前。
鏡面上,漣漪輕起,頃刻間,一道玄色身影緩緩出現在鏡面之上。
“原來是他......”
錚——
雙手撫琴了李牧魚手指一頓,緊閉的雙目隨之而睜開。
一曰:風起。
二曰:雲聚。
三曰:降雨。
“噼裡啪啦——”
電光照亮,晃得黑暗猶如白晝。
“滴答——滴答——”
雨珠落下,一滴一滴,落在半邊荒漠,落在半邊綠洲,久違的溼潤彷彿令整片大地重新煥發出了生機,枯寂的萬物,彷彿在這一瞬間,都醒了過來。
“嘩啦啦——”
雨點由少變多,由緩到疾,忽然,漫天的細雨凝聚於一點,豆大的雨滴驟然變多。
“嘩啦啦——”
天空彷彿漏了一個大窟窿,傾盆的大雨一茬接着一茬,黃沙沉寂,荒樹死寂,這無風無雨的半棄域,在今日,忽然多了許多聲音。
“錚錚——”
李牧魚見雨勢已成,忽然張開了嘴。
數十顆上品水靈石自乾坤戒中飛出,緩緩的飄在李牧魚身邊。蘊養在丹田之中的弱水,伴着磅礴的水氣,自口中飛出。
“去!”
弱水伺聲而動,帶起一道水色流光,朝下方的河域落去。
“噗通——”
弱水落水,竟似巨石滾落,在整片河域中砸出一個真空巨坑。
弱水之輕,鵝毛不浮。
弱水之重,一滴千鈞。
捲起滔天巨勢,一滴弱水一往無前地衝向了河底靈脈藏身之處,只是眨眼的功夫,弱水入脈,水勢轉平。
李牧魚見那滴弱水成功的融入河底靈脈之中,臉上的表情卻一刻也不敢鬆懈下來,目光沉重,身體竟緊張得開始顫抖起來。
“呼——”
長舒一口氣,口中默唸《妙品蓮華經》,過了許久,才堪堪將心中隱隱的不安壓了下來。
機會只有一次,這一次,只許成功,不許失敗!
“叮咚——”
琴勢一轉,十指連彈。
頭頂上,由自身氣運凝結而成的青色碟面慢慢收縮,十尺、九尺、八尺......青色碟面足足收縮到了一尺,才堪堪停了下來。
“凝!”
話音剛落,青色碟面猶如開水煮沸一般,咕嚕嚕的不斷冒着氣泡,只是片刻,碟面變換,一朵青翠欲滴的蓮花驟然出現在頭頂之上。
“功德顯形?”
鏡子之後,帝后雙眼微微眯起,原本玩味的表情也逐漸嚴肅了起來。
“沒想到,他居然能做到這一步......”
成也,敗也,能否得到半棄域認主,全看他今日造化了。
呼——
陰風測測,大雨傾盆,綠洲羣木之間,先天靈根不斷感知着河域上方的動靜,淋溼的枝幹,更是隨着這漫天的陰風,不由自主的顫抖着。
“轟隆隆——”
雷聲更大,雨勢更猛,河域上方的青光逐漸減弱,彷彿一會兒,就要被這無盡的黑暗吞噬殆盡。
“去吧!”
叮叮叮叮——
琴聲、雨聲、暴呵聲,所有的功德,所有的氣運,一切賭注在這一刻,被李牧魚狠狠地推了出去。
“嗖——”
青色的功德蓮花,帶起一道青色光尾,毅然決然地飛向了河底靈脈之中。
啵——
似氣泡破裂,風聲、雨聲、琴聲、雷聲,所有的聲音在一瞬間忽然停了下來,如同被人按下了一個暫停鍵,黑壓壓的世界在這一刻也靜止了。
噗——
死寂的河域突然爆發出璀璨的青色光輝,整個河面如同一塊青色瑪瑙,在無盡的黑暗之中,熠熠生輝。
一滴、兩滴、三滴......
弱水不斷擴大,不斷同化着河域凡水。
封脈碑在被青光籠罩的河水中若隱若現,突然,一條青色巨蟒自河水中穿出,盤旋在李牧魚身前,一雙的眼睛滿含敵意地盯着李牧魚,猩紅色的蛇信頻繁地吐出,彷彿在這一刻,這條由半棄域氣運所化的青色靈蟒,竟活了過來。
“嗷——”
血盆大口吐出沖天的水氣,巨蟒發狠,竟直接朝李牧魚撲了過來。
氣運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