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片裡是她的寶貝在醫院的保溫室裡面的照片,皺巴巴的臉,看起來醜兮兮的,但她是他們的媽媽,怎麼着也覺得好看。
司南月說,“我認識你那麼久,一直喜歡你,但直到今天,我真正死心。青嬈,能看着你嫁給一個愛你如生命的男人,我心痛萬分,但看你如今家庭圓滿,我所有的不甘,都化成祝福。對不起,沒有經過你的允許就來看了你的孩子,龍鳳胎,都很可愛,定如同你一樣的可愛。”
“青嬈,我知道我傷害過你,但你的傷痛,已被別的男人治癒。但我仍然愛你如初,你在我心裡,一如當年。”
“祝你幸福,別忘了我。”
看完司南月的信息,蘇青嬈低着頭,把手機擱在一邊。
眼眸裡有點情緒流轉,說不出是爲自己的青春悲嘆,還是爲司南月悲嘆。
……
初遇時,她不過是一個大一的新生,拿着行李,自己在學校裡轉悠,這兒停停,那兒走走。
她拿着微單不斷地拍照,就好像進入一個新世界,想把一切的美好都記錄下來,倒退着拍風景,一不小心,卻撞到了人,一轉身,是一個穿着白色襯衫的學生,手裡拿着一本書,她看了一眼,是泰戈爾的散文集。
有些心虛的彎腰,嗓音沉靜,“對不起啊,我撞到你了。”
男人嗓音如春風過境,溫柔和煦,“沒關係,我剛纔也忘了看路。”
她認識了司南月,他是學長,他帶着她逛校園,幫她拿行李,就像是個大哥哥一樣。
當時她覺得自己那般幸運,司南月把她送到她的寢室樓下,把行李箱遞給她,薄脣微勾,“報名流程我都告訴你了,有不懂的,可以問我。”
男人從衣服口袋裡拿出一支筆,捏着她的手,在她的掌心裡寫下一串數字,他的字很漂亮,筆尖落在手心裡的時候,癢癢的,讓她有些臉紅。
蘇青嬈低頭看着自己手心裡的號碼,她記性很好,一下子就記住了。
再擡眸,是男人亮如星辰的眼眸,朝她揮揮手,嘴角有着最漂亮的弧度,嗓音依舊,“那就這樣,我還有事,先走了?”
蘇青嬈點頭,“謝謝你啊……嗯,再見。”
“再見。”
司南月走了,蘇青嬈轉身拉着行李進了宿舍大門,找宿管阿姨拿了鑰匙,轉身,已不見了男人的身影。
那個高高大大白白淨淨的學長,他的出現,是蘇青嬈大學時光的第一縷春風。
……
“哎呀,青嬈,你發燒了!”
舍友摸了摸她的額頭,“天哪這麼燙,你到底怎麼回事?”
蘇青嬈嗓音沙啞,喉嚨很疼,但她還是努力說了一句話,“昨晚淋了雨,可能感冒了,沒事,我睡一覺就好了……”
舍友摸着她的額頭覺得滾燙十分,纔不相信她的話,直接就拿了她的手機,“那誰,你男朋友電話呢?我讓他過來揹你去醫務室!”
蘇青嬈凝住眉心,“那不是我男朋友,你別……”
舍友纔不聽她說,找到司南月的電話號碼直接撥了過去,那邊很快就接了,男人的嗓音低沉,“青嬈,我在上課,有什麼事情下課說,嗯?”
這麼親暱的語氣,不是男朋友,見鬼吧!
舍友瞪了蘇青嬈一眼,直接說,“你女朋友在宿舍發高燒,地點是1-1-401a,你趕快過來帶她去醫務室,不然她就要死了!”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眼眸如火的盯着蘇青嬈,“我就說你一晚上咳咳咳,感冒了也不找藥吃,你現在知道難受了!等着,馬上送你去醫院。”
現在宿舍就她一個人,她又不能把蘇青嬈給送到醫務室去,她一米五的個子,可不是扶不動蘇青嬈麼?
好在很快司南月就來了,男人今天穿着灰色的t恤,來得着急,額頭上還有汗珠,在看到躺在宿舍窄小的牀上有些神志不清的女孩的時候,心臟猛地縮了一下,修長而冰涼的手指碰上女孩的額頭,嗓音輕輕柔柔,“青嬈,青嬈?”
蘇青嬈張了張嘴,脣色乾涸,司南月心中暗道不好,直接把女孩從牀上抱了起來。
宿管阿姨和司南月一起上來的,在看到蘇青嬈這個樣子之後,大聲讓司南月快點抱着蘇青嬈下去看醫生,司南月輕而易舉的把蘇青嬈從牀上抱起來,順便看了一眼她的桌子。
乾淨整潔,粉色的電腦,耳機纏繞成一團放在一邊,她也喜歡讀泰戈爾,讀李白杜甫,讀紅樓,讀小說,還有,專業攝影的知識。
淡淡一瞥,目光落在那本泰戈爾詩集上,男人眼眸微眯,嘴角含笑。
從那之後他們就在一起了,司南月對蘇青嬈很好,兩人平時走在一起,也是學校一道風景。
直到畢業兩年後,因爲司南月提出分手,兩人漫漫的愛情長跑宣告終結。
記憶戛然而止,蘇青嬈擡眸,已經撞進男人一雙深邃的眼睛。
霍東莛的眸色有些危險,把水盆放在一邊,伸手捏着女人的下巴,好整以暇的看着她,“剛纔在想什麼,這麼出神?”
“霍先生。”
“嗯?”
蘇青嬈吸了吸鼻子,輕輕抱住男人腰,把自己的臉貼了上去,再次輕輕叫了他一聲,“霍先生。”
霍東莛不知道爲什麼蘇青嬈突然變得這樣細膩敏感,直覺有什麼觸及到了她的內心深處,霍東莛有些不悅的扯了扯自己的襯衫,鬆了口氣,勉強可以正常呼吸,低頭,眸光緊緊的鎖住霍太太,“到底怎麼了?”
“沒什麼……”
“就是,很開心遇到你。”
很開心愛上你。
所以我曾經被拋棄,孤苦無依,都只是,爲了遇見你,得你更多寵愛,得你陪伴一生。
……
擦完澡,男人抱着蘇青嬈在房間裡看電視,上面播放着蘇青嬈不太感冒的財經新聞,蘇青嬈打了個哈欠。
男人低頭看她,“困了?”
“有點。”
霍東莛勾脣笑笑,“困了就睡,我的臂彎,你隨時可以來。”
蘇青嬈伸手捏了捏男人的手臂,然後擡眸,看着男人的下巴,摸了摸,有些扎手,“霍先生,你都好久沒有刮鬍子了,你等一會兒去颳了吧,不然你親我的時候,我臉疼。”
男人的鬍子本來就很硬,她的皮膚很軟很白,所以他有時候親過她,她一張臉就又疼又紅。
霍東莛笑笑,“好,遵命。”
“……”
夜晚,霍東莛看着女人亮起來的手機,司南月三個字刺痛了他的雙眼。
霍東莛看了一眼已經睡得很熟的女人,拿起手機,走出門去,接通。
男人修長挺拔的身軀依靠着醫院走廊冰冷的牆壁,菲薄的脣瓣微微的揚起,在這樣的夜晚,彷彿撒旦一般的冷漠邪惡,他在夜晚裡溢出一聲冷笑,“司先生深夜來電,是想幹什麼?”
司南月沒有想到接電話是會是霍東莛,他人在機場,距離登機還有半個小時,思來想去,還是打算給她打一個電話。
而終究,她是沒有接到。
男人自嘲一笑,“我想跟她告別,可以把電話給她嗎?你放心,我不會跟她說什麼,我只是想跟我愛過的女人告別而已。”
給他深愛的,至今也仍然深愛的女人,一句再見。
如此而已。
霍東莛腳步一轉,走到走廊的盡頭,推開窗,看着樓下樹影婆娑綽約,菲薄的脣瓣勾起冷傲的弧度,“既然想要真心告別,那麼就別說,這樣你也容易死心,而我,不期望我的太太和前任糾纏不清。”
“霍總,你佔有慾太強,我如今,只想見她一面,我只有這點微末的要求,我只想看一眼她的臉。”
霍東莛的嗓音在夜晚沒有絲毫溫度,也不給對面的人絲毫期許,“她愛過你,所以我忌憚你。我也知道你如今仍然在我太太心裡佔有一席之地,你是她的初戀,也是我們之間永恆的魚鯁,所以,我不希望你的出現讓我如鯁在喉,我這人眼裡容不得沙子,所以你以後,遠離我太太,她是我的妻子。”
司南月苦澀的閉上眼睛,“她已經嫁給你了,爲你生兒育女,你爲何還要破滅我最後的希望?我只是見一眼她,我就會死心。”
死心?
霍東莛抿脣,“從前機場遇見,她對你言笑晏晏,挽你手臂,跟你撒嬌,當時我便覺得,你這人的存在,很是刺眼。你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你霸佔了她這麼多年,從今以後,你的生命裡,不會再有蘇青嬈這三個字。”
“我希望你能夠給她完完整整的自由,我會愛她,我的未來生命裡只會愛她,而我不希望你再出現破壞我們夫妻的感情,畢竟,初戀這兩個詞,足夠我大發雷霆。”
司南月沉默無言。
他想見她一面,見他年少時荒唐愛過的女孩,被那個男人,如此拒絕。
司南月掛了電話,低頭盯着自己手機屏幕上的倩影,手背額頭青筋暴起。
如果可以重來,青嬈,我一定不會那麼懦弱。
可惜,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如果……
霍東莛收回手機,轉身,就看見女人一身單薄的站在門口,看着他,彼此四目相對,良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