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禾經過了長時間的冥思苦想,一直到浴盆裡的熱水都有些涼了,許禾也沒有想起來,自己到底是在哪裡見過周浩,湊在水龍頭下,許禾沖洗了一下以後,換好衣服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
推開虛掩的辦公室門,許禾看到獄警老宋正坐在自己的辦公桌後面,看見許禾進來,老宋非但沒有站起來,反倒眯着眼睛笑了。
“我說老宋,你走錯屋兒了吧?這是我的辦公室,你辦公室應該在隔壁纔對!”許禾心裡有點憤怒了,早上被監獄長故意戲耍的火氣這時候就躥了起來,對老宋說話的語氣就想到不客氣了。
“哈哈,沒錯,這就是我的辦公室!”老宋用雙手拍了拍椅子的扶手,整個身體完全靠在了椅子裡面,好像這把椅子舒服的不得了一樣,其實與其說是椅子舒服,不如說是椅子代表的那個位置——獄警隊長,讓老宋感覺更加舒服。
看着許禾一臉迷惘、不肯相信的樣子,老宋的笑容更加得意了,張大了嘴笑着說:“小許啊,剛剛你去洗澡了,還不知道一條重要通知吧?”
“什麼通知?”許禾這時候的心情已經平靜多了,用冷淡的語氣問,老宋得意的眼神和笑臉,都讓許禾感覺極度的不舒服,甚至是噁心!明顯的一副小人得志的嘴臉,而且竟然開始叫自己小許了,之前他稱呼自己的時候,可是一口一個隊長,那份恭敬,就好像自己是他的老子一樣,而事實上自己的年紀還不如他大呢!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狐狸河監獄的獄警隊長,而你許禾,只是我手下的一個普通獄警!所以這間隊長辦公室從此以後歸我使用了,你麼,就去隔壁好了!”老宋開心的笑着說,原本的上司,如今成了自己的手下,這份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爽啊!
這時候,有兩個獄警推門進來了,看見許禾站在屋子裡面,兩個獄警似乎都有些尷尬,一個年紀三十多歲的獄警臉上剛剛露出一絲驚愣,隨即就轉換爲謙恭的笑容,快走幾步越過許禾,點頭哈腰的對老宋說:“宋隊,還需要搬什麼東西麼?”
“許……”一起進來的另一個年輕獄警張了張嘴,想要和許禾打個招呼,卻發現老宋陰沉的目光正緊緊盯着自己,年輕獄警立刻閉嘴,別轉了頭,越過許禾,走到老宋的辦公桌前面,換上了一副微笑的神色說:“宋隊,今天晚上你要請客啊!”
“哈哈。”老宋開心的笑了,“好,沒問題!”
“還是宋隊大方,”三十多歲的中年獄警笑着說,隨即轉頭看着許禾,好像六月的天氣一樣善變,臉色迅速換成鄙視、不屑,用嘲諷的語氣挖苦道:“不像某些人,連請兄弟們吃頓飯都捨不得!”
“你……”許禾氣得身體都有點哆嗦了,什麼叫人情冷暖、世態炎涼,自己今天算是見識到了!以前整天跟在自己屁股後面,一口一個許隊、一口一個禾哥喊着自己、自己放屁他們都說香的人,現在都他媽的恨不得衝上來咬自己一口,好向新的獄警隊長老宋表示忠心。想到這裡許禾又笑了,是真的開心的笑了,自己今天算是長見識了。
他覺得很好玩,看着別人兩副面孔的樣子,就好像雜耍藝人換了一副新的面具一樣。說實話,以前許禾做獄警隊長的時候,對手下的獄警們算是非常照顧了,這些獄警平日裡幫犯人們帶點什麼東西進來,撈取好處,許禾從來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然也不會讓阿豹擁有匕首這樣的兇器了。而且許禾經常請獄警們吃飯,現在竟然被人說自己小氣、從來不請客,這讓許禾覺得好笑。
“許禾,你的東西已經全部搬到隔壁去了,你以後就去那裡辦公吧,有什麼事情需要我照顧的,你就直說好了,能夠照顧你的,我會照顧的。”老宋後仰着坐在辦公椅上,擺出十足的領導派頭說,“對了,阿禾,爲了慶祝我今天上任,晚上我會請客的,你要是願意去,就一起吧。”
許禾看着窗外的天色,依舊在下雨,陰沉沉的,一如許禾此刻的心情,沉重、陰暗。沒有理會老宋,轉身離開的時候,許禾對年輕的獄警笑了笑,然後離開了隊長辦公室。當許禾推開隔壁,也就是以前老宋的那個屋的門的時候,整個辦公室裡的人都驚訝的看着他,許禾對衆人微微一笑,用平和的聲音問:“我的桌子在哪?”
衆人依舊驚訝的看着他,直到許禾又問了一遍,衆人才如夢初醒般指着一個空着的凌亂不堪的辦公桌,許禾微笑着走過去,開始慢慢的收拾桌子上的東西,過了好一會兒,纔有幾個獄警走過來,七手八腳的給許禾幫忙。有了幾人的幫助,許禾很快就將桌子收拾乾淨了,不等他坐下來喘一口氣的時候,新任隊長老宋就推門走了進來。
“宋隊來了啊!”有獄警放下手裡的事情,站起來對老宋點頭招呼,老宋微笑着一一回應,擺出一副禮賢下士的模樣,讓許禾一陣鄙視。
“啊,我過來是通知許禾同志一件事,剛剛監獄長不是讓你寫檢查麼,一定要好好寫,檢討得要深刻一點,認識也要全面,不能敷衍了事!”老宋站在許禾的辦公桌前,一本正經的說,許禾沒有搭理他。
老宋見許禾不理自己,也拿他沒有辦法,只是嘿嘿乾笑兩聲,然後轉頭對其他獄警笑着說:“剛剛小王(就是剛剛的那個三十多歲的獄警,其實他並不比老宋小多少)和你們說了沒有啊,我今天晚上請客,大家可都要賞臉啊!”
“好,好。”
“一定去,一定去!”
老宋甩了一個得意的眼神給許禾,然後臉上掛着志得意滿的笑容,嘴裡哼着“十八摸小調”,倒揹着雙手,邁着輕快的步伐離開了獄警們的大辦公室。
“瑪勒格碧的,純粹是小人得志!”許禾看着老宋倒揹着雙手的樣子,忍不住心裡暗罵一聲,想到監獄長要自己寫的檢討,許禾心裡一陣無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啊!
剛剛鋪下稿紙,提起鋼筆,許禾就一陣心煩,自己好好的一個獄警隊長,竟然說撤就給撤了,這樣想着的時候,許禾就開始罵監獄長的無情無義、罵老宋的小人嘴臉,然後又開始罵無罪的惹是生非,要沒有他來監獄,自己現在肯定還是獄警隊長呢。
許禾的腦海裡再次出現了無罪剛纔走出監獄的情景,這一次他根本沒有刻意去想帶無罪出去的人是誰,可那個人的身份卻猛的一下在許禾腦海裡跳了出來——市刑警隊隊長,周浩。人的思維有時候就是那麼奇怪,當你用力的去想某人、某事的時候,很可能會想不起來,但是當你無意間去思考別的人、別的事情的時候,想不起來的人或者事偏偏會突然從你的腦海裡跳出來。
想到了周浩的身份以後,許禾又多了一個疑惑,周浩是市刑警隊隊長,他來監獄帶走無罪的話,應該開警車來啊,可是自己來的時候,卻只在監獄門外看見兩輛出租車,根本沒有警車,周浩爲什麼不開警車來呢?
難道周浩來接無罪離開,根本就是他的個人行爲麼?想到這裡的時候,許禾腦際突然靈光一閃,若是周浩來接無罪離開監獄是他的個人行爲,那這意味着什麼呢?無罪離開監獄這件事裡面,肯定有貓膩兒,這件事沒有監獄長的參與,肯定不會成功,所以,監獄長肯定也參與了這件事!
想到這裡,許禾心情大爲振奮,一把推開桌子上的稿紙,丟掉了手裡的鋼筆,拉開椅子站起來快步出了辦公室。不顧天上正在下的雨,許禾快步走向檔案室,天依舊是陰沉沉的,然而此刻許禾的心情卻是振奮、激動,只要自己能夠抓住監獄長的貓膩兒……
管理檔案室的是一個年輕的女獄警,叫薛梅花,名字很俗氣,人長得更俗氣,不過因爲她是監獄長的遠房侄女,所以纔在監獄的檔案室裡謀了一個閒職。因爲她和許禾都是未婚,所以這個薛梅花倒是沒事兒經常騷擾騷擾許禾,放在以往許禾是看不上她的,甚至不願意和她說話,看見她往往是直接躲避,不過今天麼,情況有點特殊!
薛梅花看到許禾來了,更是喜出望外,心想看來老媽說的東西還是很有道理的,這男人啊,只要你下功夫一直纏着他,早晚會把他征服的!許禾平時不是不理自己麼,今天倒是主動送上門來了!
心裡雖然大喜,臉上卻故意裝出一副嬌嗲嗲的樣子,故作羞s的掩着臉,擺出自認爲最美麗可愛的造型微笑着說:“哎呦,許哥哥怎麼來看我了呢?”
看着薛梅花故作清純可愛的樣子,許禾心裡一陣暗笑,差點吐了出來,趕緊後退兩步正色說:“我是來看檔案的,監獄裡有一個犯人出了點問題,我必須看看檔案。”
“哼,來看人家就說來看人家麼,還撒什麼慌呢!”薛梅花心裡想到,她自我感覺良好,對着許禾拋了一記大大的媚眼兒,許禾大感吃不消,心想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害怕薛梅花繼續噁心自己,許禾趕緊說:“我真是來看檔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