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海,救我!”白雲眼看他們就要追到自己身邊了,大喊道。
烏海以爲這幾個傢伙真的在追打白雲,忽地一躍而起,踏着檯球案子,蹭蹭蹭,幾步便凌空飛躍到了白雲身邊,伸開雙臂擋在白雲面前,厲聲質問:“你們要幹嘛?這麼多人追打一個女孩,好意思嘛?”
烏海的這一招,驚得在場所有人眼珠都快掉下來了。
如果說丁巳先前還存着一絲不服的心,這會兒已經心服口服五體投地的服了。
白雲一看烏海堵在她身前,探過腦袋,朝那些追他追得氣喘吁吁的人,吐吐舌頭,道:“累死你們。”
那些人緩勻了氣兒,這才笑看着烏海道:“我們跟她鬧着玩呢!”
烏海狐疑地回過頭,看向白雲:“是嗎?”
白雲搖搖頭,見對面的那些人擠眉弄眼的,就又點點頭。
“你呀!”烏海伸手在白雲腦袋上敲了一下,“嚇得我……”
白雲兩眼一眯,笑嘻嘻地說:“心疼了啊?”
烏海沒作聲,轉身對面前的人說,“那你們繼續玩吧,我先回家了。”
說着,也不理白雲了,邁着大步,奪門而去。
白雲一看,朝她的哥們姐們眨眨眼,揮揮手:“後會有期。”也一溜煙跟了出去。
“哎,烏海,等等我……”
白雲緊跑兩步跟上烏海,挽着他的胳膊,笑眯眯道:“怎麼樣,好玩吧?”
“嗯,還可以。主要是還贏了一百塊錢!”
烏海甩開白雲的胳膊,拿出那一疊錢,在手上啪啪摔了兩下,眉目間洋溢着抑制不住的喜悅,“這一百塊錢,可是我們一家子兩個月的生活費!或者還可以給烏江買一把吉他,還可以給夏買一個……”
他像一個很會過日子的成年人那樣,在心裡計算着這一百塊的用途,臉上洋溢着開心得意的笑。
“那以後我們天天來玩,贏死他們!”白雲小眼珠一轉道。
“不上學了?”烏海翻了個白眼,道。
不過,說歸說,但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是愛玩的年紀,自此後,烏海上課便有些心不在焉起來。
他每日裡想着打檯球,看錄像,或者跟那些社會上的小青年們一起喝酒,玩樂。到底比坐在枯燥無味的課堂上打瞌睡有意思一百倍。
梅雪漸漸看出些端倪,烏海上課注意力不集中,家庭作業也不好好完成,那白雲一放學便來找烏海,倆人勾肩搭背就不知哪兒去了。烏海的母親曾經問過梅雪,烏海每日放學後究竟去了哪裡,梅雪吱吱嗚嗚,也答不上來。
這學期期末考試,烏海成績一落千丈,竟然從年級前幾名,掉到了年級中下等。
“烏海,你最近怎麼回事?”放假前一天,烏海被班主任秦老師叫到了辦公室。
“沒怎麼回事,好着呢啊!”烏海腳尖踢着桌子腿兒,低垂着頭看着地板,心虛道。
“身爲班長,你應該肩負起帶頭責任,做好表率,考這麼點分數,讓同學們怎麼服你?”
秦老師的臉色鐵青,目光犀利,語氣硬冷。這是從未有過的。烏海聽着,心裡有些難受。
他頭垂得更低了,不再言語。
秦老師已經當了他七八年班主任,深知他的秉性和爲人。她早就看出來烏海身上發生的變化,她也知道烏海之所以發生這些變化的原因,她只是在等待這樣一個讓他徹底低頭和認錯的機會。
好了,期末考試成績出來,機會也來了。
“你說說究竟是怎麼回事?”秦老師手指頭咚咚咚點着桌面,語氣依然冰冷地問道。
秦老師已經從一個二十三四的清純美少女,變成了三十來歲的大齡剩女。她還沒結婚。這在偏僻落後的礦山來說,實屬一大新聞。她走到哪兒,那指指戳戳的指頭和口水便會到哪兒。
但秦老師貌似並不在乎,她照樣打扮得時尚,清純,大方,雅緻,是礦山上一朵開不敗的百合花。
“我……”
成績沒考好,烏海也無fa理直氣壯,吞吞吐吐地說,“我……上課思想不集中,老愛跑毛。”
“哦?說說都跑哪兒去了?”秦老師盯着他的眼睛問。
“打檯球,看錄像,和白雲幾個一起玩……”烏海意識到自己最近幾個月確實有點瘋魔了,頭越垂越低。
“你是不是想跟你父親一樣去下井,一輩子做個下井工人?”秦老師語氣稍微緩和了一點。
“不,我不想去下井,更不想一輩子當下井工人。”烏海堅定地說。
“可是,你現在這個成績明年考不上高中,只能去下井。”秦老師冷着臉說。
烏海:“……”
“當然,我不是說,下井有多麼丟人,多麼卑賤,我只是覺得你在浪費你自己。”
秦老師恨鐵不成鋼地說,“好鋼應該用在刀刃上,你這麼聰明,又有能力,不應該將精力和時間耗費在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上。”
“秦老師,我錯了。”烏海說。
其實,最近他也越來越空虛,總覺得自己在虛度光陰,可是又拒絕不了白雲軟磨硬泡式的拉拽。
每次從那個四合院回來,他就發誓明天好好上課,再也不去玩了。但是每天白雲一叫便雙腿不聽使喚地跟着走了。
“行了,你回去好好反省一下,再寫個檢討書來。”秦老師說完,頓了一下,又說,“哦,對了,今年咱們班的合唱獲得二等獎,也有你的功勞,你媽媽的衣服做得確實不錯,替我謝謝她。”
烏海從秦老師辦公室出來,恍恍惚惚往教室走。忽見梅雪從初三三班那邊過來,似乎滿面淚痕的樣子,他心裡一咯噔,叫了一聲:“梅雪。”
梅雪像是沒聽到,繼續往教室走。
烏海緊跑兩步,追上梅雪,一把拉住她的胳膊,問:“小雪,你怎麼了?”
梅雪一把甩開烏海的手,捂住嘴,跑進教室趴在桌上抽泣起來。
烏海跟進來,見教室裡好些同學都在,也不好意思問她,便靜靜坐在座位上,心裡七上八下的,不知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