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烏夏指着馬洪才，道：“他穿着你丟的鞋。”
馬洪才正在關注哥哥的“戰事”，卻沒料到戰火一轉眼燒到了自己身上。他一時有點驚慌不知所措。
烏江走過去，一看，果真是自己的那雙鞋。跟烏海的一模一樣，只是烏海的梅花在左邊，自己的梅花在右邊。
“哎呀，真是我的鞋啊。”烏江誇張地大叫道，“馬洪才，你們哥倆厲害啊！連人腳上的鞋都能偷來。”
馬洪纔看看他哥，再看看烏江，一張小臉早都紅到了脖子根，他聲嘶力竭地喊道：“我——沒——偷。”說着，淚水奔涌而出。
“可是，這鞋明明就是我的啊。”烏江皺着眉頭，說，“三個月前，我和哥哥去礦上的澡堂洗澡時，被偷掉的。”
“哦，對了，我也想起來了。”梅雪突然說，“你們倆剛從老家來的時候，就是穿着這雙鞋。”
梅雪說完，也用鄙夷的目光看着馬洪才。
同學們這會兒總算明白了，弄半天，馬洪德馬洪才兄弟倆腳上穿着那雙很好看的鞋，是烏海和烏江的啊。
都是六七歲，ba九歲的年紀，正是單純無邪的時候，一聽說某某是賊，便要一起討伐，一起鄙夷，一起唾棄的。
一時間，教室裡到處都是，“原來是小偷”“以後不跟他玩了”“小心你的東西”“沒想到”等等之類的話。
只有上次推薦馬洪德當班長的那位男同學，這時站了出來，他依然是那樣一副霸氣十足的勁頭：“你們別胡說，馬洪德不是那樣的人！”
這句話無疑於在本來就波濤洶涌的湖水裡，又扔進去一塊巨石，一時激起千層浪。
“那你說他是怎樣的人？”王大壯轉過身，鼻孔朝天看着他。
還未待他回答，馬洪德突然眼睛一番，就暈倒了過去。
幸虧烏海站在身邊，他眼疾手快，一把扶住，纔沒跌倒在地。
馬洪才一看哥哥暈倒了，推開桌椅，就奔到跟前，抱着哥哥便大哭起來。
教室裡，一時又亂成了一團。
“烏江，你趕緊去倒一杯熱水加點糖，再找條毛巾。”
烏江答應着，三兩步跑出去到老師辦公室倒熱水，找毛巾。
烏海和王大壯將馬洪德輕輕放在地上平躺着，烏海迅速解開他的衣領和褲腰帶，並使勁按壓人中穴。
馬洪才以爲烏海和王大壯還在欺負哥哥，一步跨上來，就朝烏海肩上一拳頭。
烏海被冷不丁一拳打得幾乎翻過去，他怒吼道：“你想要你哥哥的命了啊？”
秦老師聞訊匆匆趕來，見馬洪德躺在地上，嘴脣烏紫，面色蒼白，不省人事，也給嚇壞了。急忙跑去辦公室打電話叫120，誰知電話響了半天，纔有人接，接通卻說醫院只有一輛急救車，出診了，現在沒車。
氣得秦老師摔了電話，又想起礦醫院有個同學，恰好知道她辦公室電話，急忙撥過去，叫她趕緊來一下。
秦老師打完電話再次來到教室。卻見教室內外聚集了越來越多的學生，一時擠不進來，索性在門外等同學來。
烏海依然不慌不忙地按壓着馬洪德的胸口。又對着他的口使勁吹了幾口氣。
過了好一會兒，馬洪德慢慢甦醒過來，鼻孔翕張，胸脯微微起伏着，蒼白的臉，稍稍恢復血色。
烏海慢慢扶起他，輕輕拍了拍背，馬洪德哇地噴出一口血來。同學們嚇得一齊捂住了嘴躲開，不敢發聲。
烏海接過毛巾，擦了擦馬洪德的嘴脣。又說：“糖水呢？”
烏江端着一杯熱水，說：“只有熱水，沒有糖。”
“我有糖。”王大壯從衣兜裡摸出幾顆水果糖，遞給烏海。
烏海剝了糖紙，握在手心裡，使勁一捏，只聽咯吱吱一響，那水果糖便變成粉末，灑進杯子裡。
周圍的同學都看呆了，一齊發出“哇”的驚叫。
烏海扶起馬洪德的頭，給他灌了半杯糖水，馬洪德這才慢慢睜開眼睛，恢復了一些意識。他見自己正躺在烏海的臂彎裡，掙扎着要起來，卻渾身無力，怎麼也起不來。
“你別亂動，我揹你去醫院。”烏海說着，正要背馬洪德，卻見秦老師領着一個女大夫擠了進來。
秦老師和那女大夫見學生已經搶救過來，一時又驚又喜。
那女大夫不放心，讓烏海放平馬洪德，給他量了血壓，又聽了呼吸，說：“幸虧急救及時啊，不然這娃估計就完了。”馬洪才聽聞此言，才感激地看了一眼烏海。
馬洪德也氣若游絲地說：“謝謝你……”
烏海說：“你別說話。好好休息。”
那女大夫看了一眼烏海，站起身，對秦老師說：“不過，體徵雖然正常，但血壓偏低，身體虛弱，還是送到醫院去輸液治療吧。”
秦老師點點頭，對馬洪才說：“把你哥哥背到醫院，跟着這位大夫，去住院。”
“我背吧，就他那小身板等把他哥背到醫院，他也得住進去。”
烏海說着，就要背起馬洪德。
誰知馬洪德聽說要送他去醫院，極力掙扎着說：“我……不去……醫院……”
“哥，咱還是去醫院吧。”馬洪才早已哭紅了眼睛。
“不去醫院，你想送命啊？”烏海不由分說，就扶起馬洪德，要往背上背。誰知，馬洪德雖然體虛乏力，卻以殘存之力死死抓住烏海的手，低聲說：“我不去醫院”，說完，額頭已冒出豆大的汗珠。
“爲什麼不去？”烏海問，“不去你可能就沒命了。”
“我……我家……沒一分錢，還欠着很多債……”馬洪德說着，已落下淚來。
那女大夫見狀，已明白ba九分，心下一軟，道：“算了，不去醫院也罷，他就是營養不良導致低血糖，加上剛纔可能受到某種刺激，一時氣血上涌，以至於暈厥。回家去殺只雞燉上好好補補，小孩子家容易恢復的。”
“我家連飯都吃不上，哪兒有雞啊。”馬洪才苦着臉嘟囔道。
烏海早已有了主意：“這好辦，王大壯你和烏江去抓只雞來，我把馬洪德揹回去。記得再摘點枸杞和花椒。”
王大壯和烏江異口同聲說：“我們上哪兒抓雞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