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志立湊近說:“劉大哥,她被咬了很久了,不比你原先救的人……”
“我想我的血既然能救得了剛被感染的人,那如果加大劑量……不一定救不活她……”
可這止不住議論紛紛,而且適才大家的欣喜似乎很沒耐性地被沖淡甚至一乾二淨,抗議聲漸漸大了起來,主要的觀點就是:“我們誰沒有親眼看到自己的親朋好友變成怪物,這份苦痛誰沒承受過?”
鐵翔心裡一萬個不贊成劉言的做法,儘管他爲尹心水惋惜,但這個特權性的舉動會引起大多數人的不滿的,果然,卓大善人又站出來了,義正言辭地說:“劉大哥,我看你這個做法相當欠妥。是,你這回又力挽狂瀾拯救了大夥兒,這個大功誰也不能抹殺。但你口口聲聲說不稀罕這個領導位置,也強調衆生平等,那麼爲什麼還要有帝王思想呢?你可別說你不明白我說的帝王思想是指什麼,外面很多剛剛被咬的弟兄,你不趕快出點血拯救;對這個我們的敵人,殺人如麻的吸血怪物,你居然肯出血,而且出很多的劑量救她,你說你這不是唯我獨尊,太過霸道了嗎?”
鐵翔儘管在實際上仍舊站在大多數人這邊,可他總是禁不住恨卓芷筠的極端自私毒辣,咒罵道:“你真是個巫婆潑婦!他幹什麼就是唯他獨尊,你幹什麼就是爲國爲民?操!說他媽什麼人人平等,你行哈,你連人家的血人家都說了不算了,就得你說了算了?他愛給誰血給誰血!血不是亂世的糧食和水,是屬於自己的,無論任何時候,都是自己的私有財產!難不成他放着自己的愛人不救,去救外人了?換成他媽你們誰,你們會拍着胸脯說你們將大義滅親地給外人不給親人?人家劉言就該無私奉獻,無條件給你們吃給你們喝,給全世界的無產階級當爹,不然就是大惡霸大魔鬼,就要被你們打倒?你們才他媽的是一羣真吸血鬼呢!”但他這話理雖然沒錯,卻無奈站在了這非常時期的人民的對立面,大夥兒不吃他這一套,紛紛大聲回罵,把鐵翔的聲音徹底淹沒影了。
劉言只是自顧自地說:“真的對不住大家,對不住……我身上的血總是有限的,我得先救我的……我的未婚妻,然後如果再可以付出的話,我也不會吝嗇……”
鞠雪在狂熱的人羣中傷心至極地一陣顫抖,不住地落淚,垂下了頭。
卓芷筠不知從誰手裡拿來擴音器,大義凜然地喊道:“他鐵翔說這話,算什麼東西!劉言的身體不是我們絕大多數人的,難道是你壟斷了?跟大家作對,沒有好下場!現在劉言的身體已經不是屬於劉言自己那麼狹義了,而是我們大家的守護神,是老天爺派下來的大救星!我們當然要受到他的庇護!大家說,對不對!?”衆人見到自己的心聲有了代表,狂呼起來,表示擁護。
鐵翔沒等她自以爲美地引領個羣衆小**,就跳過去一拳將卓芷筠的鼻子打出血,卓芷筠雖然是女流,但並不瘦弱矮小,加上這些天的生死血汗歷練,自有一股衝勁,立馬反應過來並還擊,和鐵翔扭在一起,居然不分勝負。歡呼過後的人羣瘋狂攢動起來,立馬撲過來將鐵翔架住,摔到地上便亂拳亂腳上來招呼。
懦弱的人一旦成了羣,並有了帶頭羊,戰鬥力雖不如強者隊伍,但必然比後者更瘋狂殘忍,他們一時間忘了自己的身份的實力,竟然衝上來要拉扯劉言懷中的尹心水。
驟然,那個最用力抓扯尹心水身軀的中年高個短捷地慘呼一聲,整張臉皮被活生生撕裂,血裡呼啦的飛沫被帶出後,完整的眼球和麪部筋肉一覽無遺,旋即被一股巨力轟然砸出了窗口,連滾帶翻地在地面擦出無數道耀眼的血球后四分五裂,肢體揚起漫天紅花散落在各處,儘管如此,大鐵門外不遠處彳亍的吸血傀儡也只是遲疑了一下,本能地不敢靠近,依舊繼續走自己的路,他們仍然害怕樓中的光源。
衆人全都安靜下來,大廳中幾乎聽不到呼吸,就像是空蕩蕩的死城一樣。
因爲包括最親近的人在內,誰也不敢想象這是那個願意用自己的血救大家、儒雅溫厚的劉言所爲。
紅刀想揶揄一句“喲,不是聖人麼?也露出本性了?”來表示自己不害怕,但她終究忍住沒敢說出口,她比一般人敏銳得多,這時候誰哪怕是口頭上多一句話,也難保不會和剛纔那人一個下場。
劉言抱起尹心水,將目光簡約地掃視了一遍衆人,任誰都難以承受,不由自主地低下頭,沒有誰敢倔強地與他對視。
“從現在開始,六樓誰也別上來,沒聽清的互相告訴一下。”劉言只說了這麼一句,他不需要說誰如果違抗命令上來會是怎樣的下場,人人心裡也都有個數。
卓芷筠也不敢針鋒相對地再次和他辯論什麼“特權”,她只敢對着鐵翔旁敲側擊,也知道也許劉言對自己忍耐很久了。
“大哥,你……”鐵翔也是爲了劉言好,嚥了嚥唾沫繼續說,“你再仔細考慮考慮!我們大家的本意並不是想要你們分開……”
“就算是死神要讓我們不得不分開,”劉言的瞳仁伴隨着他的一字一頓有節奏地發紅,“我也會先讓死神發抖……!”
他抱着尹心水,轉身慢慢走上樓。
鐵翔一個趔趄坐在地上,不知所措。
紅刀和魯大軍夫婦倆談了幾句,走到冼雨面前。冼雨不知道紅刀要說什麼,但她知道紅刀來跟自己商量是出於對自己特殊身份的認同,可自己從不參與政治討論,擺擺手說:“大姐,你有什麼事要和劉言商討的,跟鐵翔說好了,跟我說不着。鐵翔是劉言的代言人。”
紅刀自以爲寬宏地笑笑,轉而對鐵翔說:“鐵翔,我們想過了,如果劉言非要留住他女朋友,那也無可厚非,但大家都讓步了,是不是也該考慮一下我們大家集體的條件要求?大家有商有量,一團和氣,你說是不?”
鐵翔沒好氣地說:“你牛逼,你上去和他說,我不敢。”
紅刀被他噎了一下,卻也不敢說自己就真有膽量上去,便說:“鐵翔,我們知道你和劉言的交情非同一般(鐵翔暗想你們誰他媽都不知道這是我吹出來的,結果誰都信,包括劉言本人),你作爲我們大家的代言人,向領導進諫,這是好事,你就答應了吧?”
鐵翔無奈,擡起頭呲呲牙:“好哇,你們的條件是什麼?”
紅刀湊過去,附在他耳旁輕言幾句。
鐵翔聽完,連詫異也懶得,直接冷笑幾聲,說:“你們還是離開吧,別再這裡蹭飯吃了,咱們真不是一路人。”
紅刀急道:“你難道不認爲這很有必要?”
鐵翔認真地說:“我瞭解他,你要是信我,就趕快打消這個念頭。紅刀大姐,我多說一句,你膽量這麼大的動力完全來源於你的無知。你要是在他沒失去記憶以前認識他,你就沒這麼多毛病了,好自爲之吧。”說罷轉身,優哉遊哉地回房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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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七點多鐘,鐵翔端着給劉言準備的晚飯一直在五樓徘徊不前,本來他想多盛一份的,可卓芷筠不知啥時候又成掌勺大師傅了,說“吸血傀儡吸血就夠了,不用吃飯”,又一致贏得大家的響應。鐵翔想,“大家”,什麼大家,這一大家子沒有幾個算家人的,關鍵時候冷血程度讓吸血鬼都自愧不如,當真是血濃於屎。等他站在通往六樓的樓梯口不敢繼續邁步時,又被多半是卓芷筠或者紅刀組織起來的“羣衆”紛紛吹哨譏諷,慫恿他向上走。好在每個人一頓就能吃二兩飯,水更是論口喝,每人兩小時只能喝一口,都心知肚明沒有必要浪費體力,於是折騰了十來分鐘,就都散去了。他們當然也不敢鬧得太僵,劉言既然能爲了女人殺人,也完全可以一走了之,放棄對他們的保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