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芷筠愣了:“這麼說,並不只工業園內信號不好?”
閆蓉蓉喃喃地說:“看來我們完了……是不是全世界都這樣了?”
左菁哭了半天,纔在田志立的安慰下停止了抽泣,嗚咽着說:“我……我不想死……我和志立還想去夏威夷度假呢……”
田志立安慰說:“一定會的,我們結婚就去那裡度假。再說,鋼谷是人類歷史上最強盛的政權,哪能會被一羣失心瘋奪權?放心吧,等鋼谷正規軍一到,這些都會平息……”
鐵翔很想告訴他,吸血鬼比他們想象得強大得多,壓根就沒有這麼輕鬆,按照劉言說的,這必定是一場曠日持久的災難。隨着鋼谷在全球瘋狂地發掘能源,全球變暖,自然災害大大增加,像這樣全世界範圍內大規模的持續降雨,就算連續兩週不停也是常事,只要沒有陽光,那些怪物就都會從地底爬出來,將整個世界變成黑暗一族的吸血樂園……
閆蓉蓉回過身來,又三句不離愛好地問:“這位……楊警官大哥,你玩過世界末日類的網遊嗎?”
楊兆林一擺手:“我比你就大三四歲,你們以爲我是老古董?我知道你想表達什麼,可這跟遊戲的設定不一樣。大肥,不如你告訴他們?”
鐵翔不想引起恐慌,讓大家都失去希望,便悻悻地說:“楊大哥……我們還是快點找到根源毀掉吧,關於這件事,以後再說……”
他下定了決心,深吸一口氣,轉而對田志立伸出手,儘可能作真誠狀,說:“志立,我們都是同學。以前也許有這樣那樣的不快……但是咱們都是人類,應該和衷共濟,共禦外侮,是不是這麼個理兒?”
田志立卻不給他面子,一句話也沒說,冷笑一聲走開了。
鐵翔的笑容凝固了,輕聲說:“操你媽的。”隨後對楊兆林介紹說:“這是趙盛的外甥。”
鐵翔回過頭,卻發現卓芷筠的神色有異,嘴脣微微顫抖。楊兆林也敏銳地捕捉到了這一細節,上前一步問:“小嫚兒,你是不是知道點兒什麼?”
卓芷筠搖搖頭,遲疑地說:“我……我什麼也不知道,真的。但是現在如果是世界末日的場景的話,也不是很陌生……”
閆蓉蓉插話說:“是啊,關於這種題材的電影、漫畫、小說、遊戲……”
卓芷筠打斷她:“我不是這個意思!蓉蓉,你還記得咱們大學宿舍的琳琳嗎?”
閆蓉蓉“哦”一聲,若有所思:“噢……你說靳琳?原來如此……”
其他人不明所以,楊兆林追問:“你們有什麼秘密,說出來呀!”
閆蓉蓉說:“也沒啥,是我們大學的舍友,和我關係還不錯。她是單親家庭,家境也不太好,除了學習還得抽出時間打工掙學費,按說根本沒時間像我一樣天天泡在圖書館裡看科幻小說,更不用說去看科幻電影了——她比較矮胖,滿臉青春痘留下的痕跡,沒有男生喜歡她,邀請她去看電影……可她常常給我們講述一些古怪的故事,我們猜測,也許她是聽老輩人講的吧,要不她沒有智商憑空編造,也沒有時間去讀書,怎麼會有故事講呢?後來我們發現,其實她講的其實是她的夢。她很多年都只做這一個夢,因此也只講述一個故事,不斷地重複,只不過每次的重點在不同的場景罷了。她常常說,夢到世界被毀滅,天空中看不到太陽的顏色,整個城市被烏雲和大雨覆蓋,燃燒着的汽車,殘破長草的大樓,空無一人的街道上橫行着吃人血肉的怪物……她還夢到過我們,她領導着我們,一步步走出困境,在末世裡艱難地生存下來……”
閆蓉蓉感慨地說:“對啊,她很多次都說自己是主人公,我們都是配角,只有她的正確領導,我們纔有可能活下來。所以我們都覺得她有種莫名其妙的優越感甚至妄想症,不明白她不論家境還是自身條件都這麼差,爲什麼還這麼自戀。不過一般來說,女孩們都喜歡把自己幻想成公主,有有錢的帥氣男友……可她的夢裡從來也沒有出現過男主角,這就有些怪異。總之沒想到,現在看來,都變成了現實……”
楊兆林聽得有些愕然,明顯要比另外幾人吃驚。鐵翔這些年學會收斂神色,儘管心裡明白,這個靳琳又是一個潛在的、尚未發覺自身真實身份的超能力者,故而既在夢中略微察覺到未來末日的模糊影像,又不明白爲什麼會看到,這與劉言這樣的明白人還是有相當的差距。但他算是見多識廣,也沒有因此而過於驚訝。
閆蓉蓉狐疑地問:“怎麼啦?難道你們也聽過有人講過類似的故事?”
楊兆林肅然道:“那倒不是。只不過……我想,如果能夠找到你們的這個同學,說不定我們還真有可能化險爲夷,熬過這段日子,直到形勢逆轉,鋼谷的正規軍出現,拯救我們。這個靳琳現在在哪兒?也在你們公司嗎?或者在附近的公司?”
“她……她死了。”學生們陷入沉默。
楊兆林和鐵翔面面相覷。
“什麼時候的事?”
“三年前吧,是我們剛剛念研究生的時候,”胡元剛是慢性子,回憶往事說話就愈發慢吞吞地,“這事兒我不但有耳聞,而且還見過一次。那是夏天最熱的時候,一個晚上,我們實驗樓突然停電了,大家沒辦法做下去,只能提前排隊下樓回宿舍。這時候我就看到來了幾個明顯就不是學生樣子的人,三四個吧,有男有女,高矮胖瘦都不一樣,可儘管天黑,我卻覺得他們的眼神出奇地相似,那一瞬間讓我覺得他們都是同類。按說靳琳除了芷筠蓉蓉幾個舍友,沒聽說還有什麼朋友,要說這些人是她老家的親戚麼,看着又不像。他們把靳琳圍在中間。我不知道出了什麼事了,可我本人跟靳琳的確不熟,也不願去多管閒事。”
“是附近的流氓嗎?”
“那倒不是,靳琳要模樣沒模樣,要錢沒錢,我可想不出來她有什麼值得被勒索的。而且我也粗略地打量幾眼,這幾個人不是那種常見的混社會的打扮,可以說穿着很普通,要不是神色不善,我還以爲是老師呢。又得說說他們的眼神,是他們最特殊的地方,非常犀利,但又有些漠然,就像武俠小說裡說的‘殺氣’吧,而且似乎對別人的眼神也很敏感,我離得很遠,但其中面向我的一人忽然瞥了我一眼,我就覺得那目光像子彈一樣射過來,嚇得馬上低下頭,站在原地,半分鐘纔敢擡起來。所以當時我就覺得他們不是普通人,而大家都感覺靳琳那麼古怪,找她的人也是怪人,很正常。我隱約聽到其中一個胖子說靳琳違反了什麼規定,影響了整個集體的既定發展思路,而靳琳卻是一臉決不屈服的樣子,這倒讓我佩服,要知道那幾個人氣勢很足,正面面對他們還有這樣的勇氣不容易,儘管我也能看出,靳琳也流露着恐懼。這事兒過去了大約一整天,靳琳第二天下午就開始收拾東西,晚上就走了,然後就再也沒有回來。但後來聽說在一條河裡發現了她的屍體,她老家的父母來了,哭得死去活來。而那夥人也就再也沒出現,警察來過幾次,問了幾個看見全過程的學生,認爲鐵定是那夥人乾的,但苦於找不到他們,一直沒有什麼進展,一直沒破。再後來,文瑞森先生公佈了四大恐怖組織的名單,我們才知道,那案子被歸到其中東方的恐怖組織‘全統’的案底裡了。”
鐵翔心裡卻想:“人家全統巴不得鋼谷的天下大亂,怎麼會阻止剛剛覺醒的超能力者說出自己的預言?他們正希望搞得人心惶惶,就算得不到政權,起碼也看個笑話。這事兒多半是鋼谷的成員栽贓嫁禍給四大恐怖組織的,在他們眼裡,有沒有世界末日一點兒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不當回事兒,該怎麼生活還怎麼生活,一片穩定,繁榮昌盛,歌功頌德,那纔是他們唯一關心的。”他只在心裡自己跟自己交流了一下,外表上連眼珠子也沒轉,彷彿在發呆,而不是思索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