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一凡硬拉着啞女在客廳的沙發上坐下,然後鄭重其事的說:“把你的左手給我……”
啞女愣了一下,不知道莫一凡想要做什麼,猶豫了一下還是乖乖的把手伸了出來,但是她的呼吸聲卻不知爲何突然變得急促起來。
莫一凡知道她八成是想到了什麼少兒不宜的情節,心裡不由得暗自好笑,但是卻也不說破,保持着表情的嚴肅,正襟危坐地抓過啞女纖細的小手,用三根手指搭上了脈門,然後閉上眼睛,凝神靜氣地查聽起來啞女的脈象來。他昨晚雖然也給啞女把過脈,不過那時只是通過脈象查看了一下她內俯的傷勢而已,並沒有把啞女體內徹查,而這一次則是要主要針對啞女的發聲系統,來看看啞女爲什麼不能說話的原因。
啞女白緊張了半天,發現原來莫一凡是在給自己號脈,這才鬆了一口氣,但是她卻不知此時她的表情顯得十分的失望和無奈,好在莫一凡正閉着眼睛,否則一定可以發現她心中的奧秘。
莫一凡凝神感覺了良久,才緩緩地鬆開手來,開始靜靜的思考起來。
啞女沒有出聲,只是靜靜地坐在一旁,用纖手支着下巴,好奇地看着眼前這個莫名其妙的與她的生命發生了交集的男人。腦海中卻是不停地回憶起來與莫一凡相見以來的每一個畫面,儘管他們兩個人從認識到現在似乎還不到二十四小時,儘管他們彼此還不知道對方的姓名。但是在感覺中,卻彷彿已經是知交多年地好友似的。
直到現在啞女才明白什麼叫做“白髮如新,傾蓋如故”,曾經有很多的男男女女和啞女朝夕相處過。但是他們之間卻從來不曾存在過什麼友情,彼此間有着的只有冷漠和殘酷。與那些人比起來地話,莫一凡就好象是一輪冬天裡的太陽,縱然只在天空停留很短的時間,卻已經足夠給人留下深入心靈的溫暖了!
他……會是我的太陽嗎?
啞女在心裡喃喃自語着。看着莫一凡地眼神也就越發的熾熱起來……
過了良久,莫一凡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啞女正慌亂的轉過臉去。不由得微微搖了搖頭,輕嘆了一聲,說:“哎……不大好辦!有些麻煩呀!”
啞女聞言才又好奇地轉過頭來,看着莫一凡,眼睛裡充滿了問號。然後又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肩膀、胸口還有後腰上地那三個凸出的肉球,臉色微微變了變。
莫一凡猶豫了片刻,終於還是說道:“你不用擔心,我說的不是你那三個……那三個肉球。那個我有十足的把握可以爲你治好。不過暫時我的狀態還不行,嗯……最多明天,我一定可以幫你把那三個肉球除去,還給你一副完美無暇的肌膚。”
啞女聽了這話頓時鬆了一口氣,隨即臉上現出一抹燦爛的嫣紅,大概是想到了那三個肉球有一個就在胸乳旁邊,如果要莫一凡幫她治好的話,少不得兩人又要有身體地親密接觸。
“其實我剛纔……”
聽到莫一凡的話聲,啞女再次擡頭看着莫一凡。見莫一凡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不由得焦急了起來,兩個手不停的比劃着,也不知道在講些什麼,莫一凡只能隱約的猜測到她大概是讓自己有話直說,不必有什麼顧忌。
莫一凡嘆了一口氣,說:“其實我剛纔是在爲你檢查發聲系統……你的殘疾不是天生的。大概是在你兩週歲的時候。發過一次高燒,扁導體嚴重腫痛。因爲沒有得到及時有效的治療,這才導致了聲帶病變……這些事你還記得嗎?嗯……如果現在有一個機會可以治好你地病,讓你可以象正常人一樣的開口說話,只不過……這卻要你受很多的苦,並且……治癒的希望大概只有兩成左右,那麼你……”
啞女先是目瞪口呆地愣了片刻,然後才猛烈的搖了搖頭,一邊嗚嗚叫着,一邊伸出兩手飛快地比劃着,只可惜莫一凡根本一點兒也沒有看明白她的意思。
“你等一等……”莫一凡站起來回到自己的房間取了紙筆過來,放在茶几上,然後輕輕拍了拍啞女地肩膀,說:“彆着急,想說什麼你就寫出來。”
啞女感動地點了點頭,然後提起筆來,龍飛鳳舞,不一會兒地功夫就寫下了滿滿的一大片,然後帶着滿面地希冀,把那張紙遞給了莫一凡。
莫一凡接過來一看,只見紙上寫着:
我叫英雪,你可以叫我雪兒……我不知道我是不是天生的啞巴,我只知道我是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孤兒,從小在孤兒院裡長大,從我有記憶起我就一直不會說話,孤兒院的嬤嬤說這是因爲前一世我做過壞事,這一世需要接受的懲罰……
六歲那年,我被一個惡毒的女人收養了!她是一個殺手集團的幕後黑手,她收養了兩百多名象我這樣的孤兒,把我們養在一個小島上,教給我們文化和功夫,而給我們的食物卻永遠只夠三分之二的人填飽肚子的,並以此來誘導我們彼此仇視、彼此殘殺。
爲了不被餓死,我們只有不斷的讓自己變得強大起來,爲了不被同伴暗算,我們哪怕在睡夢中都必須保持着清醒的頭腦。爲了得到一個麪包,我們不得不狠下心來,想方設法的把和自己一起長大的同伴殺掉……
後來,我們的同伴越來越少,最後更有好多人受不了這份無窮無盡的折磨和刺激而直接瘋掉、跳海自殺了。十幾年的時間裡,二百多個人最後只有十幾個人倖存下來。
本來我在那兩百多個人裡面身體地條件是很弱的一個。可是就因爲我心裡有一個夢沒有實現,所以我才咬着牙堅持了下來!
我想說話……我想象一個正常人一樣開口說話!
那個惡毒的女人曾經告訴過我,我的病不是治不了,不過她是不會給我花一分錢來治病地!如果我想要開口說話。就只有等將來學足了本事,自己賺到了足夠的錢,纔可以治好我的病。
我就爲了這麼一個可憐的夢想,在那個絕望的小島上苦熬了十幾年,才終於有機會走出小島去賺錢了!
我一連接了好幾個任務。瘋狂地殺死了好幾個大人物,終於賺取了足夠地錢去看病,但是這時候我才知道那個惡毒的女人騙了我!
我這最賓一年去過好多大醫院。只是沒有一個醫生能夠給我哪怕一點點的希望!如果治不好嗓子,如果我永遠無法開口說話,我……我不知道我活在這個世界上還有什麼意義!
不過現在我卻知道你是一個很偉大地醫生!比我見過的任何醫生都要偉大!
昨晚我受到那麼嚴重的槍傷,按理說就算能留下命來,沒有一兩個月,傷口都不可能會癒合,但是你卻只用了一夜的時間就完全治好了我,並且奇蹟般的使我的三處傷口完全癒合!雖然這傷口癒合得好象有些……
我不知道你是怎麼做到的。但我相信你一定是一個上帝的寵兒,擁有着堪比上帝一般神奇地魔力!所以我懇求你,一定要幫我!哪怕只有萬分之一的希望,我也一定要償試,我也一定會努力……
求求你……一定要幫我!
我——想——要——說——話——
莫一凡自認不是一個感情脆弱的人,可是當他讀完了英雪寫下的這些話後,卻感覺鼻子酸酸的,眼淚險些就要流了下來。
他實在無法想象一個孤苦伶仃的啞巴女孩兒,在那個殘酷的小島上是怎麼生存下來的。二百多個本來應該是同病相憐、相依爲命的孤兒,爲了生存、爲了麪包卻不得不互相提防、互相攻擊、互相暗算!難怪最後會有那麼多人選擇跳海自殺!
地確,那種心靈上的折磨恐怕遠遠要強於身體上的折磨,十幾年的折磨,就算再堅強的人也會崩潰,一個普通的人根本就不可能承受得下來。
不過,毫無疑問。這也確實是一種非常有效的訓練殺手地方法。至少可以在兩百多人中活下來地人,都絕對是精英中的精英。都是暗殺別人、保護自己。並且冷酷無情地殺人機器。然而這個英雪顯然是一個另類,至少莫一凡感覺她的人性似乎並沒有在那十幾年的恐怖歲月中完全的泯滅。這或許和她心中的那一個夢想、那一份渴望有關。其他的倖存者可能只是爲了單純的活下來而活着,而英雪卻是爲了有朝一日可以象一個正常人一樣的開口說話而活着。
兩者之間聽起來似乎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只是單純的爲了生存,和爲了一個夢想而生存,這其間其實卻有着天壤之別。
“好吧……”莫一凡用力的吸了一下鼻子,制止了眼睛裡面的液體要衝出體外的衝動,然後說:“你的心情我都可以理解,我一定會想盡一切辦法治好你的,不過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個治療的過程可能會相當的痛苦……”
英雪淡然一笑,用力握緊拳頭露出一臉堅毅的神情來。
莫一凡也跟着笑了笑,說:“好的,我知道,你連那十幾年惡夢一樣的日子都堅持下來了,應該沒有什麼痛苦能夠嚇得倒你。那我們就這樣決定了……我會盡快爲你設計一套有效可行的治療方案,你只需要全力的配合我就可以了……”
英雪興奮的點了點頭,隨後又提起筆來,在紙上寫了幾個字遞給莫一凡。
那麼我需要付出什麼樣的報酬呢?是金錢還是需要我爲你做些什麼…………
英雪的在“是”字後面點了好長地一個省略號,裡面的含義也頗讓人尋味。莫一凡笑着搖了搖頭。說:“隨便吧……你這種病例我也是頭一次見到,這對於我來說也是一種極大的挑戰,說實話……能不能治得好,我可是連一半兒的把握也沒有。所以現在談這個爲時尚早。”
英雪聞言又提起筆來,可是又似乎不確定自己要寫些什麼,猶豫了片刻後又把筆放下,只是目光柔和地望着莫一凡,眼神中盡是朦朧地霧氣。
見到英雪這種脈脈的眼神。莫一凡不由得心中怦然一動,但是他隨即想到了對自己一片脈脈深情的夏薇,不禁輕輕搖了搖頭。然後慌忙站起來說:“對了,我……我還要到醫院裡去一趟,嗯……這個……醫院剛剛開業,我這個當院長的可不能曠工。你……你如果沒有什麼問題的話,就先住在這裡好了,等今晚或者是明天我會來這裡,正式開始爲你治療地……”
莫一凡說罷就一頭扎進了衛生間,開始洗漱去了。
過了片刻。莫一凡又從裡面探出半個頭來,手中抓着一條浴巾向着英雪招了招手,說:“喂……雪兒,麻煩你能不能……能不能先把我的襯衣還給我,我……我就這麼一件衣服,呃……沒有衣服我可沒辦法出門!”
“啊……”聽莫一凡說要自己身上的衣服,英雪不由下意識地抓緊了衣襟,臉色羞紅了起來。她上身可是連件胸罩也沒有,要是把襯衫還給了莫一凡。那她豈不是……
“呃……要不你先用這個遮一下行不?”
莫一凡說着把手裡地浴巾拋給了英雪,然後苦笑着說:“沒辦法,我們都沒有幾件換洗衣服,已經全都帶到醫院去了,如果你不把襯衫還給我的話,我是沒辦法出門的,而你……就算是穿着我的襯衫恐怕也是沒辦法出去的。所以……我看你還是將就一下吧。我到街上立刻給你買些衣服回來,那樣子我們就不用再尷尬了。你說好不好?呃……換好之後記得來敲門呀……放心,我不會偷看的……”莫一凡說着又把頭縮了回去,“蓬”的一聲,把衛生間的房門牢牢地關上了。
英雪明白莫一凡說的都是實情,這房子裡沒有其他的衣服可穿,兩個人現在只有這麼一件上衣,而如果是自己穿着這件有些半透明的上衣的話,也是根本沒辦法出去見人的,目前看來也只有讓莫一凡穿上這件衣服去給自己買衣服了。
只不過這件衣服雖然實際上遮擋不了多少春光,但是有這麼一件衣服在,總是令人的心裡多少蹋實一些的,要是連這個也脫掉的話,那可就好在英雪很快就想起來,自己昨晚根本就已經光着上身被莫一凡當枕頭枕着睡了一夜,該看地、不該看的地方早就已經被莫一凡給看光了,這時候再矜持也是毫無意義,於是最終還是隻能無奈的把那件襯衫脫了下來,然後披上那件窄得僅能將關鍵部位擋上一擋的浴巾,可憐兮兮的走過去輕輕敲了敲房門,把襯衫遞了進去……
莫一凡穿戴整齊後,逃命似的來到了街上,回想到英雪那白嫩如雪的半裸肌膚,就有一種要流鼻血地衝動,幸虧他到了關鍵時刻還可以進入到半機械狀態來撐一撐,否則地話,真的很懷疑自己會不會一衝動之下,做出什麼有虧德行地事來。
剛鑽到一家百貨商場裡看了兩眼,想到等一下還要幫英雪買幾件貼身的內衣回去,莫一凡就覺得心裡一陣的打鼓,還沒等鼓起勇氣向女裝部那邊磨蹭時,就聽別在腰裡的手機嗡嗡的響了起來。
看到來電顯示是醫院那邊打過來的,他不由得心中一陣狐疑。他剛纔出來之後已經給醫院裡面去過電話了,說等一會兒就會過去,免得夏薇她們擔心。按理說這時候不應該又來催吧,這個時間還早,那邊能有什麼急事?難道是有重病人需要他去醫治?
接通了電話,原來卻是副院長王承興打過來的。喂……師父呀!這裡有一位李小姐要找您,您什麼時候能回來呀?”
李小姐?難道是那個李右右?
莫一凡琢磨一下,估計是不會錯了,他剛到香港不久,認識的人實在是很有限,姓李的女性更是隻有那個李右右一人。對於這位大小姐他可不敢怠慢,畢竟他現在能當上這個院長,可都是人家的功勞,否則他一個沒有任何文憑和資歷的赤腳醫生,憑什麼能坐上院長的寶座?
本來知道了李右右在等他,他應該立刻趕回去纔對,只是家裡面還有一個等着穿衣服的美女在望眼欲穿的盼着他回去,他又怎麼好把英雪丟在一邊不管。
想了一下,於是說:“王院長,我現在外面還有事,嗯……要不你讓那位李小姐接一下電話吧……”
“怎麼……我的院長大人,現在的架子這麼大呀!我主動上門來找你,你都沒有空接見我呀!咯咯……”電話裡傳出一陣清爽歡快的笑聲,一聽之下果然是那個曾經在賭場裡碰到的李右右。
莫一凡慚愧地說:“怎麼會,我能有今天還不是拜李小姐所賜,我還正想找個機會好好感謝你一下呢,只不過……我現在的確有事情回不去,最快也得過一個小時吧……呃……對了,其實我現在距離醫院不遠,如果李小姐沒什麼事情的話,不知道能不能……能不能過來幫我一點兒小忙呀?”
“有事情需要我幫忙?那太好了……”李右右高興地答道:“你在哪裡……好……你就在那裡等着,我馬上就過來……”
莫一凡放下電話,同時暗噓了一口氣,轉頭向不遠處那一排女式內衣的展櫃看了看,心想:怎麼這香港的女式內衣都薄得好象輕紗似的!老遠看着就讓人忍不住面紅耳赤了,如果讓我一個大男人去買那些玩意兒,人家還不得以爲我是一個變態色狼呀!幸虧這個李右右及時出現,正好抓她這個免費的勞力來用用。嗯……如果是讓小薇幫忙買那些東西可不行!那小薇一定會往歪處想的,而李右右就算想歪了也沒什麼關係……
一個人在這裡呆着實在太彆扭,於是莫一凡就移步來到了門口,等着李右右過來。
這是一家位於油麻地規模最大的百貨公司,此時百貨公司的門前已搭上了一個臨時的舞臺,看樣子是要搞什麼促銷演出,一個樂隊在臺後襬弄着音響,一個個濃妝豔抹、穿着暴露的女孩子正在臺下嘰嘰喳喳地討論着什麼。
莫一凡閒着無事,就向那邊多瞧了兩眼,雖然演出還沒有正式開始,不過那些舞蹈演員的身材還是十分養眼的,總比看着大街上那些行色匆匆、奔波忙碌的人們要有趣得多了。雖然莫一凡不是什麼好色的小人,可也不是自命清高的柳下惠,有機會、有時間多看兩眼美女,沒有哪個男人會不願意。
就當莫一凡正在用一雙眼睛大吃冰淇淋,享受着視覺的享受時,忽然間,一個熟悉的身影從他面前一掠而過,從舞臺的另一邊繞進了後面的工作人員出入的角門裡。
是他!
雖然只是匆匆一瞥,但是莫一凡還是認出來那個面色蒼白的年輕人就是上次在大街上跟蹤過李右右,並且和李右右大吵了一架的蔣少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