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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紀的第一個春節,曾凌風家裡很熱鬧,曾垂普如今貴爲直轄市市長,在這新年時節,下面比較親近的官員都會前來拜拜年的。
不過,這些都與曾凌風沒有太多的關係,他自己有自己的事情,甚至可以說,他比他老爹還要繁忙,其主要的事情,也是拜年。老家的叔叔伯伯、姑姑姨媽,城裡的老師、同學,再加上京城裡面的鄧老、朱總理等一般領導,這方方面面都得走一走。
曾凌風是在初六這天到達京城的。
到了京城,首先得去的當然是老爺子那裡。
對於曾凌風的到來,老爺子很是高興。
不過,曾凌風還沒有坐下來多久,老爺子家裡又來了一個訪客。
“凌風來了,真是稀客啊”朱總理一進門,就和曾凌風打招呼,就像老爺子家裡是他自己家裡一般。
曾凌風根本不吃這一套,直接問道:“朱伯伯,說吧,又有什麼事情要我去辦?”
朱總理難得的露出尷尬的神情。
原來,這次是鐵礦石惹的禍。
因爲這兩年中國國內建設非常火熱,很多地方都信奉“大幹快上”的策略,國內對鋼鐵的需要急速增加,在去年,全年累計進口鐵礦石的數量,首次超過了一億噸,成爲世界第二大鐵礦石進口大國。
看到了中國國內對鋼鐵的巨大需求,以及中國鐵礦石儲量不豐富以及品位極低的先天限制,以淡水河谷、力拓和必和必拓三大鐵礦石巨頭聯合,提出了鐵礦石漲價的動議,並在隨後和中國的談判中態度非常強硬。
朱總理沒辦法,只好找上曾凌風這個鐵礦石巨頭,希望能夠從寒雨迷濛集團旗下的鐵礦增加進口量。
一聽朱總理的要求,曾凌風立馬就拒絕了,他曾凌風是愛國,也知道國內的情況。但是,任何行業都有它的規則,想在裡面混,那就必須遵守這個規則。誠然如今的寒雨迷濛集團是鐵礦石第一巨頭,但是它所掌握的鐵礦石儲量,也不過是已經探明儲量的三成,在另外三大巨頭聯合的情況下,寒雨迷濛集團並沒有優勢,反倒是處於絕對的劣勢。要是寒雨迷濛集團不遵守遊戲規則,那麼受傷的,首先就是寒雨迷濛集團。
“朱伯伯,請恕我難以接受你的要求。我首先是一個商人,這樣毫無利益的事情,我是不可能去做的。而且,這樣的事情,也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最終只能造成我的礦業公司以及國家的雙雙受傷,最終得到便宜的,還是另外三家礦業巨頭。我想這樣的結果
,你是能夠看清楚的。”曾凌風說道。
朱總理點點頭,他也知道自己的要求真的太過分,而且正如曾凌風所說,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朱伯伯,我去年就和你說過,國家已經到了對一些關係到國家前途命運的產業進行宏觀調控的時候了。但是,在去年這一年裡面,我基本上沒看到太多的行動,尤其是鋼鐵產業這一塊,情形比前年更加混亂,甚至有些鋼鐵公司還主動加價進口礦石,這樣損己利人的行爲,實在是讓人很難以理解。”曾凌風有些氣憤的說道。
“朱伯伯,我理解國家在進行宏觀調控時候的顧慮以及巨大的阻力,但是,在這樣的關係國家和民族命運的大事上,絕對不能有任何的猶豫,在我看來,到了必要的時候,必須動用強有力的措施執行,實現國家的全面掌控。”曾凌風又變得有些激動起來。
國際商品市場上的任何話語權都是以實力作爲基礎和後盾的,資源實力決定話語權,這在供求格局呈賣方壟斷的國際鐵礦石市場中體現得尤爲突出。全球三大鐵礦石生產供應商,即巴西淡水河谷公司、澳大利亞力拓公司和必和必拓公司壟斷了世界鐵礦石市場50%以上的供應量。不僅如此,壟斷供應商還憑藉其資源實力,不惜利用各種藉口,千方百計,竭力以各種方式競相擡價。比如澳礦供應巨頭必和必拓公司提出要改變現行定價規則,主張應根據現貨價格指數來調整長期合同價格;力拓公司鑑於海運費的持續上漲,導致其價格與巴西和印度礦相比,顯得‘非常便宜’和‘吃大虧’,更提出要求按到岸價水平,給予海運費補償,等等。
市場是無情的,經濟資源實力決定一國是否擁有話語權,近年來我國鋼鐵行業超預期的發展導致鐵礦石供求關係日趨緊張,加之國內鋼鐵行業在資源性產品來源多元化方面侷限於產業思維,缺乏戰略發展眼光和替代保值手段,對主要境外鐵礦石供應商的依賴度過高,因而在賣方市場中,我國鋼廠只能接受進口礦石的大幅漲價而別無選擇。
“我國現貨鐵礦石進口市場混亂無序、對外缺少統一的採購價格口徑、行業集中度低等弊端也是制肘我國鋼鐵企業在長協礦年度談判時屢屢失利的重要因素;我國雖是世界上第二大的鐵礦石進口國,礦石海運增量佔全球鐵礦石海運增量的50%左右,但在海運費方面卻從沒有真正掌握定價權。”曾凌風有些憤憤的說道。
“痛定思痛,我國鋼鐵企業要想徹底扭轉在鐵礦石談判中的被動地位,取得談判主動權,在國際市場上爭得主動權,就必須內外聯動,對外‘走出去’,對內提高產業集中度,統一對外詢價,嚴厲打擊‘借殼’進口鐵礦石等投機行爲,控制足夠的鐵礦石資源,否則一切都是空話。”
“加快國內鋼鐵產業整合力度和重組進程,優化鐵礦石進口市場,提高產業集中度。目前我國鐵礦石進口企業數量過多且分散,缺乏必要的統一協調和自律機制,是導致鐵礦石盲目進口和國外鐵礦石提供商競相擡價的主要原因。隨着時間的推進,鋼鐵產業集中度不升反降。過於分散的原料採購供應體系是導致我國鐵礦石價格談判陷入困境的重要原因之一。”
“作爲對策,應在政府和行業協會推動下,大力推進跨地區、跨所有制鋼鐵企業的聯合重組合並,組建具有國際競爭能力的世界級鋼鐵企業集團,以此增強企業的議價能力,這是改變我國鐵礦石國際定價話語權缺失,提高中方談判分量的重要砝碼;堅決控制中小鋼鐵企業在低水平上的產能擴張,堅決按期淘汰高耗能、低附加值和高原料消耗的落後鋼鐵產能,加快地方小鋼鐵企業淘汰的速度和國內鋼鐵行業的重組合並進程,提高國內鋼鐵行業的集中度和對外談判口徑的統一度。進一步縮減鐵礦石進口資質企業數量,強化對進口鐵礦石企業的資質、進口鐵礦石的流向等實行信息上報登記制度,鼓勵發展代理制,儘可能多地簽訂長期協議,限制並嚴厲打擊不具備鐵礦石進口資質的鋼企和貿易商對外詢價、‘借殼’進口鐵礦石等投機行爲,嚴懲轉手高價倒賣進口鐵礦石等違規交易。”
“加快實施鋼鐵企業‘走出去’戰略,構建長期穩定的原料供應產業鏈。積極鼓勵國內有實力的企業‘走出去’成爲我國鋼鐵企業打破國際鐵礦石巨頭壟斷的必由之路,在經濟全球化的大背景下,通過參股、投資控股等多種方式,加大勘探開發和收購海外鐵礦資源的力度,構建長期穩定的原料供應產業鏈,在國外建立鋼鐵廠,產出鋼材在國際市場就地銷售,以此來穩定國際鋼鐵的價格,只有從根本上解決了鋼材的供需平衡問題,纔有可能真正平抑鐵礦石價格。”
“鼓勵國內鋼鐵企業參股海運業務,提高長租船協議比例,加強海運成本控制能力。數據顯示,我國在第二大的鐵礦石進口國,中國礦石海運增量佔全球鐵礦石海運增量的50%左右。然而在海運費方面卻從未真正掌握定價權,究其原因主要是長期租船協議比例太低。日本鐵礦石進口企業的長期租船協議比例高達70%,留給投機者的炒作空間很小,因此海運費相對穩定,而我國企業在鐵礦石進口業務上仍然大量採用現貨招標租船方式,鐵礦石長期合同海運量僅佔全國進口鐵礦石的15%左右,使投機者有大量可乘之機。另外,海運與鐵礦石進口的分離也導致了運價的大幅波動,在日本和韓國,許多鋼鐵企業本身就經營海運業務,即使那些自身沒有海運業務的鋼鐵企業,也大多通過與海運巨頭交叉持股而形成利益共同體,我國鐵礦石進口企業則很少有類似業務,導致海運價格風險大爲提高。國內有實力的大型鋼鐵企業應與海運企業聯合建造鐵礦石運輸船也是提高運費成本控制能力的有效途徑之一。”
“國內鋼鐵行業應在維護傳統鐵礦石作價方式的同時,着手研究利用期貨和金融衍生品市場的輔助保值功能,鎖定預期成本。”
“凌風,我知道,你說的都是事實,你給出的解決之道也是非常好的。但是這需要時間,不論是對內整合還是走出去都是如此。而三大鐵礦石巨頭,卻是不會給我們多少時間的,據可靠情報,他們決定漲價也就是在短時間內的事情。”朱總理有些疲憊的說道。
“好吧,朱伯伯,我可以幫忙,將這個事情拖一段時間,但是不會太久,最多也就半年的樣子,時間再長一些,我也辦不到。”曾凌風說道。
“好,有半年時間就已經足夠了,政府正在出臺一個鋼鐵行業的宏觀調控的政策,在半年之內,這個政策肯定能夠生效。”朱總理興奮的說道。
曾凌風問道:“朱伯伯,那國家對鋼鐵行業的整合,是怎麼打算的呢?”
“我們打算以首都鋼鐵公司等十個較大鋼鐵公司爲基礎,組建十個大型鋼鐵集團,每個鋼鐵集團的產量,都將在一千萬噸以上。”朱總理的語氣顯得有些興奮。
曾凌風搖搖頭,說道:“朱伯伯,還是不夠。我覺得吧,最後整合成三至五個超大型的鋼鐵集團,這樣,才能夠最大限度的集中力量,和三大礦業巨頭對壘,否則,形成的合力還是太弱,起不到根本的作用。”
“這三至五個超大型鋼鐵集團,至少有一半是依託國內的大型鐵礦,另外的一至二個,纔是主要靠進口鐵礦石,最好,對外進口鐵礦石的,只有一家鋼鐵公司,那樣,我們發出的聲音,纔會真正的引起人家的重視。”曾凌風如是說道。
朱總理皺了皺眉,說道:“這樣是不錯,但是難度太大,我還得仔細想一想。”
曾凌風也清楚,這樣做的阻力肯定非常大。要是全國只保留三至五個超大型的鋼鐵集團,那麼,很多省份的鋼鐵公司都將被兼併,這是那些省份絕對不願意看見的情況。要是有太多的省份反對,想要實現宏觀調控,實在是可能性不大。
但是,這又是最好的解決鐵礦石進口的問題。如果不如此,根本沒有和三大鐵礦石巨頭談判的資本,最終仍將回到原來的老路。要知道,在曾凌風的記憶中,即使後來中國組建了東方鋼鐵集團這樣年產鋼鐵超過2000萬噸,資產達到千億美元之巨的鋼鐵巨無霸,仍然是掌握不了鐵礦石的定價權,這是一個非常慘痛的教訓,曾凌風不希望這一世仍然出現如此的境況,那對整個國家來說,都是一個災難。要知道,處於鋼鐵行業最上游環節的鐵礦石價格上漲將直接拉昇下游行業的製造成本和生產經營成本。而鐵礦石和鋼鐵價格上漲對下游行業的傳導效應非常明顯,其中大量耗費鋼鐵的造船、集裝箱、重型汽車和工程機械製造、鑄造等行業受鐵礦石價格上漲影響最大,一方面因其鋼鐵用量大,需要定向採購和保證原料供應,在價格上基本沒有還價的可能,只能被動地承受上游鋼鐵廠傳導下來的原料成本壓力,另一方面,又因市場競爭充分,難以將增加的產品成本繼續向下遊環節轉移。這樣就形成了一個死結,難以解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