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這微涼的夜風,襲人。
她明知不該與芳姑再多交談,卻沒想到自己卻會笑着點點頭:“好呀,反正也睡不着,聽聽那驢蛋的二蛋史,沒準沉悶得睡着了呢?”
“哈哈哈……”芳姑大笑出聲,娓娓道出--
“從前,有個男孩兒,出生在富庶的家庭,從小衣食無憂,聰明安靜,乖巧懂事。”
“可是,無論他再聰明,再安靜,再乖巧,再懂事,也換不來他母親的一個眼神,他父親的一句問候。他很努力,從很小很小的時候,就努力讓自己變優秀,他以爲這樣,他母親就不會再對他惡言相向,他父親的眼光就不會只停留在他兄長的身上……”
芳姑說到這裡,眼眶裡閃爍着淚光。
葉歡瑜心頭一震,她知道芳姑在說祁夜墨小時候的往事,她只是沒想到——
祁夜墨童年竟然和辰辰如出一轍,聰明、安靜、乖巧、懂事。
芳姑微微嘆息,繼續說道——
“男孩兒真的很用心,學禮儀、學知識、學一切大人喜歡的東西。哪怕不眠不休,哪怕感冒生病,年幼的他以爲只要自己變得更好、更乖、更聽話、甚至更優秀,總有一天,他的母親會接受他的,他的父親也會注視他的……所以,他後來真的變得優秀了,而且是很優秀。他也學會了很多,卻學不會一個燦爛純真的微笑……”
葉歡瑜的手指顫了顫。
被一股莫名的憂傷箍丨住了心靈。
她知道祁夜墨恨自己的母親于慧潔,也知道祁夜墨的父親深愛的是自己的原配夫人,祁飛遠的生丨母,宇熙的奶奶。
所以祁老爺子喜愛長子祁飛遠也無可厚非。
只是她不知道,原來祁夜墨,在最年幼的曾經,是那麼深愛自己的父母。
若沒當初的深愛,便沒有如今的痛恨吧?
“我知道,那孩子這樣下去,遲早會出事的……終於有一天,真的出事了。”芳姑淒涼地笑了笑,“那男孩兒出大事了……”
葉歡瑜心臟跟着跳漏了一拍,“他怎麼了?”
芳姑擡頭幽幽看了一眼天空黑暗的雲幕——
“突然有一天,他狼狽地跑到我這裡……對,就是這裡,這個鄉村郊野的地兒,這個當年還貧窮落後、人煙寥寥的地兒……他是那麼意外,踉蹌着就衝了進來,渾身是血,臉色蒼白得比鬼還可怕……他那時也才七八歲,我從沒見過一個孩子,會是那麼陰沉那麼恐怖的樣子……”
芳姑的腦海裡,浮現着當年那一幕,直至如今仍心有餘悸,“我記得,他的xiong口滿是血漬,從裡到外染紅了衣服……可他沒有一滴眼淚……”
芳姑哽咽了:“我那時看到他,真的以爲他快死了!卻沒想到,他咬着牙,定定地站在我面前,沙啞地喊了我一聲‘姑姑’,然後就倒下了……就那麼生生倒在我的腳邊,彷彿沒了氣息……流了好多血,好多血……我嚇壞了,真嚇壞了……”
葉歡瑜聽到這兒,心都跟着慌了。
一個滿身是血的孩子,那種慘狀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