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八里鋪的道路還沒有開始修築,但光是修建一個學校,已經讓八里鋪現在熱鬧的程度超過往常春節的時候。
蘇洪下車之後,就一個人在八里鋪閒逛。
其實八里鋪再熱鬧也沒啥好逛的,畢竟地皮就只有屁股大,點上一支菸開始繞圈子,煙還沒抽完,就回到原地了。當然,不能去爬山。蘇洪就這麼點上煙轉悠着,大多數時間,他都在正在興建的學校周圍觀察。
從部隊到地方,蘇洪經歷的也不少,但像眼前這種熱火朝天的工地,尤其是周圍還有村民們爲工人送水倒茶的場景,在蘇洪的記憶裡,也只有在極淳樸的地區,人民子弟名幫老百姓幹活或者是抗洪救災當中,才能夠看到。
可這裡修房子的不是蘇洪曾經帶過的人民子弟兵,僅僅是一羣普通的農民工,但村民們臉上洋溢的笑容卻沒有絲毫的做作,雙方是那樣的融洽。
“老哥,這學校,是八里鋪修的?”
蘇洪拍住身邊的一個老農,問道。
“哪裡是我們八里鋪修的喲,八里鋪窮的飯都不夠吃,還有錢修學校?這是人家趙大善人專門贈送我們的學校。”
“那你這端着茶杯是要去幹活?”
老農搖頭,“趙大善人專門打過招呼,說政府有什麼安全規定,絕對不能讓我們去幫忙,怕萬一傷到我們不好,哎,看着那些年輕人辛辛苦苦的給我們鋪子修學校,怎麼滴,也要給他們送點茶水,天兒熱,要是萬一中暑了可不好!”
老人家的話很淳樸,卻也從另外一個方面,讓蘇洪感覺到老百姓的善良。
是真心爲百姓辦事的,就會受到百姓們的擁戴,誰能覆舟,亦能載舟,此話當真不假。
“趙大善人,這個趙大善人還真是有些意思啊!”蘇洪望着已經興建了一半的學校,粗大結實的柱樑、超標號的鋼筋和水泥,一切都說明這所學校絕對不是什麼面子工程、形象工程,而是實實在在反哺社會的善行,一時間,蘇洪心中對“趙大善人”的好感倍增,就不知道這個“趙大善人”在西紅市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角色。
“如果有機會接觸下,說不定可以推薦成爲整個西紅市商界的領頭羊,對於這種‘喝水不忘挖井人’的商人,至少在道德品質上,是值得信賴的,這種人多一些,社會矛盾就會少一些,如果所有的富人都能做到這種地步,或許我們的社會纔是真正的和諧。”
不聲不響,把八里鋪所有的情況都看在眼底之後,蘇洪打算去找八里鋪的村長,好好聊聊八里鋪的情況,剛纔他也聽說了,政府每年的扶貧救災款項,落到八里鋪村民的手中,一年居然只有十塊錢和幾斤清油?這可不上面要的結果,其中必然有貓膩。
村支書是沒有辦公室的,八里鋪的貧窮,讓畢支書只能把自己的破房子當成辦公室,反正家裡也沒人,他平常時候就住在兄弟家。
“你好啊,請問你是八里鋪的村支書吧?”
“唔,你好,村支書是我,村長也是我,這位哥子,看你不像是我們新榮鄉的人,來八里鋪這個窮坷垃,有何貴幹啊?”
眯着眼睛,畢支書打量着眼前的蘇洪。雖然蘇洪自認一身裝扮非常樸素,但只要從上到下倒騰完整了,在八里鋪就會顯得出衆,跟品牌什麼的完全沒有關係,八里鋪的人就只看衣服光鮮與否。
“呵呵,畢支書啊,我就是聽說有人在八里鋪搞慈善活動,所以來看看,合適的話,我也想在八里鋪認養兩個窮困的孩子,雖說我不是什麼有錢人,但能幫多少幫多少吧!”
一定蘇洪說要在村子裡面認養兩個孩子幫補,畢支書眼淚一下子就下來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啊,貴人,你坐,你坐,我們坐下好好說!”
沒有上釉的土碗泡上幾根不知道存放多久的茶葉,這就是畢支書招待市委書記的茶水,或許在現代的中國,有一大半的人沒有喝過這樣的茶,但蘇洪卻喝了,喝的很坦然。他是西紅市的市委書記,在離開部隊,前往西紅市上任的時候,他就曾經跟自己的老領導表態:西紅市的人吃什麼,我蘇洪就吃什麼,西紅市的人喝什麼,我蘇洪就喝什麼,西紅市的老百姓過什麼樣的日子,我蘇洪就該過什麼樣的日子!
茶水流淌在舌頭上,有一種苦澀的味道,水質原本就不好,在加上劣質過期的茶葉,可以說,在一些家庭喂狗都不會用這樣的水,但蘇洪喝的甘之如飴,而畢支書,他還捨不得喝啊!
雖說村支書算不上是個官,但好歹也在體制內混過這麼多年,當蘇洪坐下來聊開之後,畢支書漸漸感覺不對了。
“老支書啊,你剛纔叫我貴人,我只不過是想扶持兩個孩子而已,這樣都是貴人的話,那個修學校的人,你們又把他當成啥了?”
“趙先生?喲,趙先生可了不起了,嘿,不是我們村子裡面的人迷信,蘇先生你也不要笑話,他們哪,是把趙先生當成財神爺了,你說說,要不是財神爺,怎麼會花那麼大一筆錢,給我們修學校,還要修橋鋪路,八里鋪這個窮石頭溝溝裡,可沒啥玩意兒是人家能瞧上的,不過嘛,我看趙先生倒是跟我們八里鋪最漂亮的小老師比較般配,哎,希望老天保佑,他們以後可以結成良緣。”
‘財神?’
聽到老支書的稱呼,蘇洪心中暗暗好笑,不過這事兒就如畢支書說的那樣,不能怪山裡人淳樸,不是他們願意封建迷信,叫個“財神”,其實也不算是封建迷信,只是山裡人感激心理的一種直觀表現而已,再說了,人家對八里鋪做出如此大的貢獻,被稱爲財神也是應該的。
而就在蘇洪跟畢支書聊天的時候,趙八能和魏小海已經進了村子。
擦着嘴角的垂涎痕跡,魏胖子眨巴着眼睛,“喲,八能呀,你不是說你沒駕照麼?我看開車的水平好得很啊,比我自己開還要穩當,一路搖呀搖...”
“搖去你家外婆橋!好了,少廢話,下車吧!”
自從魏小海在趙八能面前自我放低姿態後,兩人合住的事情,逐漸在被趙八能主導,尤其奇怪的是,魏胖子好像根本不在意自己被趙八能主導,反而很享受這樣的感覺。
搖搖晃晃的下車,豹子帶着幾個人已經從遠處過來,“海哥。”
“唔,最近還安生?”
“沒有問題,自打那個孫子鬧出事兒之後,一直都很清靜。”豹子實際上就是魏小海放在八里鋪的眼睛,這邊有任何事,豹子都會第一時間向魏小海彙報。
眨巴眨巴眼睛,魏小海嬉笑道:“豹子,我交待你的最重要的事情呢?”
“是!海哥!”
豹子那是知情會意,眼神瞟着趙八能,眼角魚尾紋裡夾着笑,“我保證最近沒有任何一個男人接近畢梓瑤老師,連搭話的都沒有!本地人我們不管,但是我們帶進來的人,現在沒有一個不知道,畢梓瑤老師,即將成爲我們能哥的夫人,大家都謹慎的很!”
“滾蛋!”
趙八能踢腳作勢去踹豹子,引來魏胖子等人的哈哈大笑。
開玩笑歸開玩笑,該做的事兒還是要做。
先去工地檢查一圈,總的來說,魏小海還是非常滿意工程質量和工程進度,對項目部的幾個負責人,魏胖子再次叮囑:保質、保進度,如果發現偷工減料或者是消極怠工的情況...
“誰敢,我打死了直接丟到山崗上喂狼!”
豹子渾身邪氣直冒,除了趙八能和魏胖子,那些工頭個個額頭上見汗,大腿肚子都在哆嗦,豹子帶着三兩個人,平常時候實際上是不幹事的,就是負責監視這裡的情況。
“剛纔有個人模人樣的傢伙在工地周圍轉悠,沒發現有什麼不正常的舉動,所以我們也就沒有動他!”
等到其他人離開項目部辦公室,豹子開始單獨向魏胖子和趙八能彙報。
一聽豹子的話,趙八能和魏胖子兩人額頭上的汗就下來了,魏胖子甚至小腿肚子肉都在哆嗦。
“幸好你沒有動他!”
兩人幾乎是同時開口,衝豹子大呼。
“怎麼了?海哥,能哥,難道那傢伙還是微服私訪的皇帝不成了?”豹子有些不以爲然,因爲剛纔蘇洪的面,他也見過了,總的來說,就是個氣勢稍微強一些的中年男性,除此之外,豹子並沒有更多直接的感受。
“皇帝微服私訪?我艹,豹子啊,這事兒差不多還真是被你說中了,嘿,對於整個西紅市來說,他也就是差不多那一角了。”趙八能搖搖頭,臉上帶着慶幸的表情,如果蘇洪直接鑽進工地來研究,跟豹子手下的人發生衝突,那纔是最大的不幸。
“他人呢?”
魏胖子抓着紙巾擦汗,同時開口問道。
“已經走了啊!我也不知道他去哪兒了,哦,好像是去村支書家了。”